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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主公,清光咒

  “先生,不知服藥后感覺如何?”陳白起問。

  相伯先生聞言,雙眸一亮:“從未有過的好。此藥果真如陳郎君所言奇妙無窮。”

  說到這里,相伯先生神色一正,他于虛空處拱了拱手,道:“某想親自向陳蓉道謝,望陳郎君能夠告訴某如何才能尋到她處。”

  陳白起由于頭發未干,于是任其長發披肩,神態疏散,她眉眼正好,笑意融融道:“她行蹤不明,連煥仙都難以聯絡上她,只怕不能與先生傳信了,只待她認為該出現時則會出現。”

  “不知陳郎君與陳姑子的關系是……”相伯先生剔透晶瑩的目光至她面上轉了一圈,如此近看,“陳煥仙”與陳蓉兩人的長相倒是越發相似,雖說相貌常常因裝束服飾、氣質神態等問題差生差異,以往只覺兩人乍看一下有著幾分相似,但男女的區別總是有著差異,他并未過多放在心上,可眼下單單觀察其五官,卻覺猶如一個模具印出來似的。

  “其實陳蓉乃煥仙失散多年的胞妹……”陳白起知道自己演戲不好,僅抿唇嘴角感傷地笑了一下,便趕緊轉移話題,她道:“此事說來話長,其實煥仙有另一件事情想告訴先生。”

  相伯先生見她這副“家丑不可外揚”“往事太過深沉”的姿態,他自不好再多加詢問,便道:“有事請講。”

  陳白起看著相伯先生,雙目用力,十分認真:“其實先生的病并沒有完全痊愈。”

  陳白起說完,便觀察相伯先生,卻見他面上除了一瞬的怔然外,卻并無意外與失落。

  看來他是清楚知道他身上發生的事情……

  于是,她也不再兜圈子了,直接道:“不知先生可知詛咒一事?”

  相伯先生這時驀地抬頭,似沒有預料到陳煥仙竟然會知曉這件事情。

  他靜靜地看著她半晌,柔唇輕啟:“你還知道什么?”

  陳白起見他這般神色便知他這是對她起疑了,但她并不想讓他對她的戒心太重,因此自不能透露太多,她回望著他的眼睛,努力令相伯先生相信她的無害與認真。

  “并非煥仙知道先生自負詛咒之事,而是煥仙聽小妹講過,一般服用過紫金回府丹的人皆會痊愈,并身強體壯無痼疾纏身,唯中詛咒之人非藥力所能夠治愈。煥仙略通醫術,近觀先生之相卻并非如此,雖看無大恙,但印堂眉宇間仍縈黑氣,所以煥仙便大膽猜測先生只怕是中了詛咒。”

  聽“陳煥仙”將原由娓娓道來,相伯先生半垂眼簾,從半截卷簾下灑落進入的晚霞透著一種詭異的猩紅,染滿了相伯先生的半張側臉,那翹卷的睫羽像染血的桔梗之花,妖異盛放。

  他嘴角微不可見地上翹起一絲弧度,輕吟的嗓音帶著一種變味的輕嘆:“某的確是中了南詔國巫族的一種詛咒。”

  陳白起心臟噗通一聲,再次聽人提到南詔國巫族,想不到相伯先生的“病”亦與此族有關,她不禁好奇道:“先生不是一直都待在鬼谷之中,如何會受那南疆巫族的詛咒?”

  相伯先生頓了一下,然后手上漫不經心地將點了一下桌面,溫和琉璃般眸子透著某種壓迫的銳利,他道:“某好像記得不曾告訴過陳郎君乃鬼谷之人吧。”

  陳白起一時嘴快,只是面對相伯先生她也不能顯得心虛,她眼眸一轉,便甩鍋道:“哦,這事是有一次稽丞相酒醉時與煥仙講的。”

  她倒不怕相伯先生找稽嬰對質,以他們兩人如今這般生疏冷漠的關系,只怕能聚在一塊兒尬聊都不會有機會。

  當然,即便說了她也不怕,她說的是稽嬰酒醉時講的,既然稽嬰醉酒了,那有沒有講他自己估計都記不清楚了,到時誰也找不到證據來指責她說謊。

  見陳白起一臉坦然,仿佛半點不覺自己講錯了什么的模樣,相伯先生笑了一下,先前尤存病弱之氣的臉龐此刻渡了一層柔光,面頰似描摹了一層粉澤。

  “如何中詛咒一事某當時尚且于襁褓之中,并不清楚,但某卻知這個詛咒已如死結,無法可解了。”相伯先生道。

  怎么可能不知咒是如何中的,只怕是不愿意透露給她知道吧,陳白起猜測。

  陳白起也不執拗非要得到答案,她勸慰跟鼓勵道:“先生未免太過悲觀了,這詛咒既有施者必有解者,況且眼下你已服下紫金回府丹,身體暫穩無恙,這表示一切皆有時間去挽救。”

  相伯先生看了陳白起一眼,他能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希望他能好,這是一種奇怪的直覺。

  要說,這一對兄妹都著實對他莫名的“好”,不知其因,著實令人費解。

  或許是因為“陳煥仙”眼中的真誠,也或許是因為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體會到一個健康人的身體狀態令相伯先生心身都愉悅滿足,有些話他從不曾對人傾述過,但此刻卻輕易對“陳煥仙”道了。

  “并非悲觀,只因解者只有一位。”

  聽到這話陳白起略訝,她當即道:“巫族一族群,怎么可能只有一位解者,這是個什么詛咒?”

  相伯先生卻漫不經心道:“這個詛咒名喚清光,中咒者通常會不知其因,一步一步逐漸衰弱,年歲越長衰弱程度愈強,直至二十五周歲時命喪黃泉。”

  陳白起道:“既先生不知如何中的詛咒,那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病因并非尋常病痛,而是中了詛咒?”

  相伯先生于旁邊取來一盞已涼的茶水,替自己斟了一滿杯,然后略微試探地飲下一口,涼茶的口感略澀苦,但卻十分新奇,發現并無不適后,便一口暢快飲盡。

  他眉舒眼彎,以往的他只能飲溫熱之水,涼了燙了他都難受,可如今他卻能如常人一般隨性、隨意,不想,卻是如此痛快。

  他潤完喉嗓,便道:“你以為某不曾為這個詛咒努力過?頭二十年某此棄舍了一切,某幾乎踏遍了整個九州山川河岳、北地南極,也許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出,某在游歷南疆時遇到了一位神秘老者,因他的話才解了某那十幾年的疑惑,原來某是中了一種來自于巫族的詛咒——曰清光。”

  陳白起這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自己中了詛咒的,她道:“清光?如此文雅的名字卻安于一個邪惡的詛咒之上,倒真是令人發笑。”說完,陳白起又道:“既然這個神秘的老者知道這個詛咒,你是唯一的解者可是他?”

  相伯先生聞言,搖頭道:“他年歲已高,命不久矣,在與我講完話沒多久便身故了,在這之前他對告訴了我,他道這世上唯有巫族中的巫姑方能解我身上的這道清光之咒。”

  “那你去巫族沒有,找到巫姑了沒有?”

  相伯先生靜靜地凝注一處許久,方道:“南詔國早在二十年前便與巫族一脈反目成仇,這些年來南詔國皇室下令于各地誅殺巫族之人,而巫族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陳白起:“這么說來,你沒有找到巫族,亦沒有找到巫姑?”

  相伯先生卻搖頭:“我雖沒找到巫族,卻還是通過各種辦法找到了巫姑。”

  陳白起不解:“那為什么沒有解開詛咒,難不成那個老者騙了你?還是說,那個巫族的巫姑并不愿意替你解咒?”

  相伯先生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笑了一下,他道:“都不是,只因我找到她時,她早已死了。”

  陳白起一愣,莫名感到有些不舒服。

  “她死了?”

  “嗯。”

  “為何非得巫姑方才解下這清光咒?這巫姑在巫族又是怎樣一種身份地位?”

  相伯先生道:“巫姑據聞乃由十二巫祖降福之人,百年難得出現一次,生來便擁有與它人不同的天賦與體質,據聞巫姑天生不畏各種毒盅,可習得巫族最高巫術、且解百咒,巫姑在巫族一向是神圣而尊貴的存在,甚至巫妖王在她面前亦要客氣三分。而清光咒乃巫族的禁咒,非一般巫族人能解能破,除了巫姑外,其它人只怕是無能為力。”

  “當真只有巫姑方才能解此咒?”陳白起道。

  “至少某所知唯此一人。”相伯先生道。

  陳白起愁顰起眉,指點桌面道:“或許,我們可以去南詔國尋找到失散的巫族再仔細問上一問,我便不相信沒有了巫姑,這世上便當真無人能解這清光咒了。”

  陳白起說完,便見相伯先生沉默不語,陳白起便問:“難道先生不想知道為什么會中下這樣一個歹毒的禁咒,導致活不過二十五歲便死嗎?”

  相伯先生道:“自然想,但眼下,某卻分身乏術。”

  陳白起一怔,當即明白他的意思了。

  “先生是不放心秦王這邊?”

  相伯先生不言是亦不言不是,他看著陳白起道:“某之事倒是勞煩陳郎君了,只是接下來的事某已可自行處理,便不再麻煩陳郎君了。”

  陳白起眸色漸深,她忽然撐案支起身子,問道:“先生是不是打算跟隨秦王參加六國會盟?”

  相伯先生撩動眼皮,漫聲問道:“陳郎君何以好奇此事?”

  陳白起看著他,看著這樣一個健康的相伯先生,道:“不知先生對六國會盟滅楚一事,可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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