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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四十五章 主公,你可是自己撞上來(下)

  翌日天剛亮三人便一道進了邊境城中,以物換物買了些用得著的東西跟三匹馬,便一路朝趕楚國丹陽。

  入都城自然是要比其它城池更嚴厲些,尤其是他們這樣的外地人,到了城門口需要例行盤檢搜查,但巫長庭早有準備,他取出一份文牒遞于城將一閱,便插了隊率先進了城。

  陳白起也沒有問那他份文牒從何而來,三人進了城后,巫長庭問過她的安排,知道她將在丹陽暫桓數日,便說先去替她安排住所。

  “女郎不妨在這鬧市游玩一番,挑些喜愛的東西,長亭稍時便來接您。”他遞給她一袋子珍珠當貨幣,又看了一眼低著頭的農漢。

  陳白起接過:“嗯,去吧。”

  待巫長庭走后,就剩農漢留在了她身邊,到了丹陽之后他跟忘了需要跟他們分別一樣,他們沒有明說趕他,他就裝沒記起這事。

  他在路上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頭發也用毛巾束好,但由于五官長得不好,再加上一身黑皮,站在氣質非凡的少女身邊仍舊看起來窮酸猥瑣,連當下人都磕磣得緊。

  但少女卻像沒有發現這種差距,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與他很平常地走在一起。

  “餓了嗎?”她轉過頭問他,語氣溫和親切。

  農漢一愣,他其實不太餓,但還是扯了扯嘴角:“餓,餓了。”

  “哦。”陳白起轉回頭,抱臂想了一下,眼眸刷地一亮,興趣盎然道:“那我們先去看看丹陽城有沒有什么稀罕玩意兒吧。”

  農漢:“……”

  既然還是要去逛街,干嘛問我餓了不餓?

  讓我自作多情很好玩嗎?

  他錯了錯牙。

  丹陽分內城與外城,外城共有四條主街道,西北走向,而外城一向比內城要繁榮熱鬧許多,街兩旁的商鋪大開正門迎接四面八方的顧客,陳白起閑步慢行,看著丹陽這些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幾年前她到丹陽時還沒有這樣熱鬧,街道兩邊多了不少新建的茶樓、酒館、當鋪與作坊。

  她旁邊時不時有牛車經過,人為讓車路而擠擁成一堆,埋怨聲、叫賣聲、講話聲,人聲鼎沸,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這一切都讓這條街顯得生活氣來。

  她忽然站住,站在那里許久都沒有挪動一步,直到被過路的行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肩膀。

  她受力側過身子,剛一臺頭便被農漢扶住,他將她擋在身后,便梗起脖子朝那個行人怒罵過去,行人見他一副兇巴巴的模樣,又見少女一身優雅不俗的氣質,害怕自己惹上麻煩事,便抱著頭擠進人群匆匆跑了。

  “女郎,沒事吧?”農漢這才回過頭來問。

  陳白起回想起方才他的潑夫罵街,有些發愣,但回念一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農漢一臉迷茫地看著她。

  心底卻嗤笑,都被人撞了,險些摔倒,不怒還笑?

  她腦子真沒什么問題?

  “方才為何要護我在身后?”陳白起問他。

  農漢睜大眼,張了張嘴想說這一路上承了她的恩情,護著她是應當的,可這樣正當的理由,他卻一時沒有說出口。

  因為……他也不知道剛才為什么見她被人撞了,他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怒火中燒跑過去了。

  他從內心來講,他心思不純地留在她身邊,從不承認她對他有恩,自然也談不上會對她真心實意。

  可他方才為何要那樣做?

  難道他也有病?

  農漢心中古怪地自問。

  陳白起看他被問住了,一臉糾結自疑的樣子,嘴角笑意不由得加深。

  “餓了嗎?”她換了個別的問題。

  又來?

  農漢看了她一眼,果斷道:“不餓。”

  “那我們去吃些東西吧。”

  農漢:“……”

  他有理由且有證據覺得這個叫“陳芮”的女人是在故意在逗他玩!

  陳白起帶著農漢去了一家看起來最貴的酒館,且財大氣粗地要了一間包廂。

  兩人甫一坐下,陳白起纖白玉指一揮,便放出了一只不似凡間之物的金色巫蝶,它輕盈飄舞,在他們頭頂上盤旋。

  農漢眼睛都看直了,驚聲問道:“那、那是什么?”

  陳白起道:“巫蝶。”

  “什么是巫蝶?”他又問。

  陳白起頓了一下,挑了個最簡單的回答:“巫蝶曾是蠱王,后來經歷了破繭成蝶,便成了這副模樣。”

  農漢聽到“蠱王”時眉毛跳了一下,顯然是知道,其它的只聽得半懂,卻若有所意地點了點頭。

  突然,他不知想到什么,背脊一僵。

  他看著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放出它出來做什么?”

  陳白起看他緊張的樣子,便解釋道:“我只是借助它設了一個結界防止有人偷聽。”

  言下之意是,放心,雖然很可疑,但我也沒打算現在干掉。

  “這樣啊……”他好像松了一口氣。

  但心底卻將警戒線高高地拉起,這個少女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懂得奇門遁甲之術,絕非一般江湖人士。

  “好像很緊張?難道是做了什么心虛的事,擔心我放巫蝶來害?”她看著他打趣道。

  農漢心頭一緊,連忙搖頭:“沒有,只是覺得女郎好像很厲害,巨這種小人物能結交這樣的大人物,心中有些激動。”

  她又聽到他自稱”巨”,嘴角一抽,笑意減消,她語氣不像開玩笑地道:“巨這個名字不太適合,不如換一個名字吧。”

  換名字?

  憑什么?這名字是他一老朋友的名字,他借來一用正好省得再想其它名字。

  農漢猛地抬起頭,卻見那張面具下,那雙望著他的眼睛黑不見底,卻又漂亮得有些詭異。

  于是沒有節操的農漢換了。

  “換什么?小的目不識丁,不如女郎給取一個?”他臉上擠出一絲艱難的笑來。

  陳白起這才笑了,她故作思考,慢悠悠道:“我覺得啊……姒姜這個名字就不錯,說呢?”

  他剛塞進嘴里的果子骨碌掉在地上。

  農漢一臉懵然地盯著她,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么……”

  “有這么驚訝嗎?下巴都快掉了。”

  陳白起眸一笑,勝星華。

  噗通……噗通……

  他遽地跳起來,腦子里不斷地轉動,猜測她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是敵人……還是故人?

  聯想到她之前的種種舉動,還有縈繞到她周身那種讓他神使鬼差的感覺,他驀然覺得全身開始沸騰發熱。

  他沉著道:“我問答,——”

  陳白起也站了起來,她走近他,不顧他后退一把將他拉近,再將手按在他的胸口的位置。

  他的心跳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何必這么麻煩,我還有一種更準確的驗證方法,那就是——”

  陳白起貼近他的耳邊,笑聲道:“是永遠無法違背的主人,也會在她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沖上去。”

  她的話如同黑夜的一束火,在他眼中炸開一片煙花。

  她笑罵道:“我都一眼認出了,怎么這一次這么遲鈍?”

  姒姜傻了好一會兒,才看向她,眼眶一下就委屈紅了。

  “這個壞心的……我、我以為我這一次要花好長好長的時間才能重新找到,我怕就算我千辛萬苦地找到了,也會不認我,就跟以前一樣,欺負我認不出來,便即使我們遇見了,也要裝作不相識的樣子!”

  聽到他惡狠狠的話,她立即反駁為自己正聲。

  “我哪有說得那樣絕情,這一次我不是主動認了?”

  他沒等她說完,便一把將她抱住。

  “我、我不管,我再也不要聽的了,以后去哪我便去哪,這一次將什么狗屁理由說得再動聽,我也都不會離開了!”姒姜帶著哭腔對她喊道。

  天知道當他知道“陳煥仙”死的時候,他心中有多痛苦與懊悔,哪怕他再勸自己說她這人死不了,跟有九條命一樣,他不能絕望,他得等著她,可他仍舊每日過得煎熬無比。

  她一日不出現,他便一日不得安生。

  陳白起心想,好在她有事先之明設了一個結界,否則他這副樣子被人看見,他還要不要臉了?

  “好了,多大年紀了還哭?”

  她隨口的一句卻不想點了炸藥。

  “嫌棄我老?”姒姜推開她,然后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她被他看得心虛,只能哄道:“我、我沒有,我與差不多歲數,又怎么會嫌棄老呢。”

  當然,她這得從陳嬌娘年齡開始算,兩人才差不多歲數,若以現在這副身軀的話……

  可姒姜沒有那么容易被撫順毛,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情,負氣道:“、剛才還故意逗著我耍,看我被騙得團團轉,是不是在心中偷偷地笑?”

  陳白起嘴角抽了一下,嘆氣道:“我承認,看到了為了維持一介卑微弱小的身份而不得不強忍脾氣時,實在有些忍不住欺負了一下下。”

  姒姜聽了這話倒是沒鬧,因為他的注意力又偏了,他想了他還沒有恢復原樣,他摸了摸自己現在的臉:“我如今好丑,對不對?”

  陳白起算是服他了,只是戴著一張假臉皮,又不是毀容了,有必要問得這么碎心腸嗎?

  但她剛將人惹毛了,不好再毒舌,只能撿好聽的說道:“從來不是在我眼中,而是在我心中,所以無論變成什么樣子,我都只記住真正的模樣。”

  姒姜怔怔地看著她,他此刻很慶幸自己戴了一張人皮面具,否則他那滿臉通紅的樣子肯定會暴露在她面前。

  他惱羞成怒道:“陳白起,這張嘴,究竟騙過多少男人?“

  如果姒姜是現代人的話,一定會說——不娶何撩,這個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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