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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主公,關邊風云(一)

  陳白起靜靜地注視他,眼尾微挑中型飽滿的桃花眸斂了斂,嘴角扯出一抹溫涼的弧度:“所以,你就能這樣做?”

  她在他如同禁受不住般抖著唇的復雜神色之中頓聲,暗覺頭痛,終是沒將話說全。

  而姬韞也在這一刻終于明白自己險些犯下何等大錯了。

  將心比心,他做出自暴自棄的決定是何等的自私任性。

  “我……不會再這樣做了。”他掩下黑長的眼簾,蒼白病容的俊雅的面容一派認真,他向她保證道:“此事是我想岔了,自那日在咸陽竹林寨中與你再會后,我一直憂心迷惘,雜念叢生,導致思慮過重,險些便走火入魔了。”

  他苦笑著,半是哀求半是自嘲道:“你能否原諒我?”

  陳白起輕吁一口氣,用一種不知該如何勸解他的語氣道,眉頭緊顰:“姐夫,這件事情也怪我輕率,我體諒不了你的全部想法,但是我也沒有資格去責怪你,所以你不要這樣……”

  她眼神難辨地看著他,輕嘆一聲:“不要這樣難受,好嗎?”

  她或許一開始是動了氣的,但明白他的苦衷與為難后,她那股本就不堅決的怒意也一并給消散了。

  他倏然抬起眼簾,墨眸似雨后晴空,見她愁得像是個小老太太一樣絞盡腦汁就只為了讓他心底好受一些,她的低聲細訴從他的心上劃過如寒夜手心里的暖,是他渴望又不可及的溫柔。

  她還是她啊,他嘴角不經意浮起一抹柔哀的微笑,他終于放任自己的私欲情感,摸了摸她的頭,很輕柔地撫了撫她的發絲。

  “讓你擔心了,我答應你,無論再遇上何等困境難處,我都不會再行這般怯懦的行徑了。”

  當他看開之后,神色之間的小心翼翼與陰郁頹然便也從中消失了,淺淺梨溶白花落下,柔光生熠,謙謙君子潤如玉,他好似一下又回到最初她所見的那個風流蘊藉的姬韞。

  “白起,我并非不想去咸陽城找你,只是或許可能會遲一些……你能等我嗎?”

  陳白起微怔地看著他,他終于笑了,這還是兩人再次重逢后真誠地撇開一切坦然相視而笑。

  她心中一酸,亦輾然一笑:“嗯,我會等你,還有姒姜、父親他們,我們都會等你的。”

  光薄薄一層打在她漂亮精致的五官上,她是那樣好看,如墨描雪砌,讓人看到她時整顆心都軟化成水。

  姬韞極力忍不住想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喉頭滾了滾,他收回手,那切合貼近的距離眷戀那么深,讓他不得不將痙攣的指尖攥緊成拳:“……我不能與你一道去郫縣,你先回去吧,待我調息片刻,便自會喚人前來接應。”

  他靠著干燥粗糲的樹桿,伸手輕推開與她的距離,不依靠她的力量而勉力站直。

  陳白起并不意外他另有打算,反而是她認出他之后,自也舍不得用那般殘忍手段副他吐實,他為顧慮她而謹慎隱瞞,她懂,唯今只能迂回行事。

  陳白起道:“你不愿告訴我郢衣的下落也不要緊,我自會想法去尋,只是我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情,在我沒有趕到之前,替我護好他。”

  “他……究竟與你,是何關系?”姬韞終于問了。

  陳白起沉默了一下,經過綜合考慮,對他講了真假摻半的話:“他是我的未婚夫。”

  她為他加重的籌碼,如此一來,只要她不到,謝郢衣便有足夠的利用價值而活著。

  然而這個消息對姬韞來說,無疑是一計天雷轟頂,令他失神茫然了許久。

  ……未婚夫?

  原來,她已有了婚約者了,她有了想要與之相伴一生的心悅之人了啊。

  他嘗試了很久,還是沒有辦法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恭賀表情,他只能夠低下頭,不讓她看到他輸得狼狽難看的神色:“你放心,我會替你護好他的……”

  “只要做這個就行了,其它的事你不要插手。”她叮囑一聲。

  她擔心他為了她而選擇自己冒險救人,且不說他如今的身份立場,若是被周世子發現他又該如何自處?

  陳白起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跟姬韞講,但是擺在之前要處理的緊急事件還有很多,她根本無法靜下心來與他敘舊閑談。

  “這是傷藥,比一般的傷藥更快效一些,還有這個……”她將“金瘡藥”跟血瓶一并交給他:“這一瓶藥水,當情況危急時,喂服可保命。”

  她想了一下,謝郢衣雖年少老成,但到底一直在南詔國求學深造,歷事不多,他這一趟被人抓走也不知會受到何等的罪,她無法寬解自己他只要性命無憂便沒事。

  她幽暗深邃:“替我告訴他,我一定會去救他的,無論他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他。”

  姬韞聽到這話只覺得像患了一場病似的,胸口窒悶著難以透氣。

  見他一直緘默著沒有出聲,陳白起打量他半晌,覺得或許是她強人所難了,便道:“你若不愿……”

  “不告訴你他在哪里,只是怕你就這樣趕過去陷入危險之中,因為我的隱瞞,讓你不得不暫棄他于一旁,這已是我私心了,又怎會不愿意為這滿心的歉意而惠顧他一些呢。”他打斷了她,倍佯裝著風平浪靜,只為安她的心。

  他并不清楚周世子是從哪一步開始計劃著要對付她,但謝郢衣無疑已成為了其中的一步關鍵棋子,為了她,他也必須盡快趕回去,她讓他不要插手這件事情,可事關于她安危,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所以,姬韞打定了主意會想辦法替她將人平安救出來。

  陳白起在暗處確定姬韞召來人將他帶走之后,這才離開,沒能找回失蹤的謝郢衣,她心情可想而知,原路回去將鎖著的鯤鵬放了,讓它別走遠了,她在回到郫縣后,就一刻不停緩將抓到了虎族一干人等提審。

  他們本就中了她的蠱毒,身體備受摧殘,正值意志力薄弱時,她讓鹿原幾大氏族的人來指證,將幾個虎族重要人物單獨關起,用“攝魂術”對他們分別進行審問,很快她就打探出一部分她要知道的內容。

  虎族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叛亂全因他們得知魏國將在不日后大肆進攻函谷關,這一次不再是小打小鬧的試探,他們已經探清了函谷關內糧倉位置、兵馬數量與哪些守城將領,據說是秦軍中出了細作。

  而虎族當然不是魏國那邊的人,他們殺擄郫縣民眾只是為了擾亂后方,一來讓人走漏風聲讓函谷關派兵前來鎮壓暴亂,二來則是趁亂打開一個缺口放北戎入關。

  晝時,魏國攻打函谷關,北戎再從鹿原峽道順利進入關內,如此前后一夾擊,函谷關必破。

  她問他們,北戎、周國與魏國三者是否結盟,對方卻對此事一問三不知。

  其實結不結盟也已無所謂了,反正都是趁亂想沖上來啃一口肉的狼,團伙作戰還是一撥接一撥都是來者不善。

  系統:恭喜人物,支線任務——鹿原暴亂(二)已完成。

  任務獎勵:體力值白饃饃6(食用后可短時內大量恢復體力,最高可恢復80)。

  眼看忙完虎族的事時天色已晚,本打算稍歇一夜蓄精養神的陳白起卻沒了那心思,她直接啃了一個“體力值白饃饃”,恢復了足夠的體力,便將虎族余黨暫交鹿原氏族看管,直接乘上鯤鵬啟程前往函谷關。

  秦國如今堪比四面楚歌,已經沒有任何空余的時間留予她浪費,她需盡快將得到的確切消失傳回王城國府。

  深澗谷口,高山靜謐黑深的林間內鳥雀無聲,谷口的城關之上,秦軍巡邏絲毫沒有松懈,嚴防死守,是以當上空傳來的震響撲扇嘩嘩聲時,他們第一時便察覺到,立即集眾手中火把朝上一舉,火光匯融成一亮堂的光照,當看到乘著一頭威武豐羽的巨鳥而落的太傅時,全都目瞪口呆。

  這是什么神仙下凡的趕路方式?

  下面的秦軍部分軍僚識得陳白起,至于沒有見過的,一看到那張被國中傳得活靈活現的神殊仙嫡容貌,也有了猜想,尤其在引起注意時,上空傳來一聲響亮脆聲悅耳的聲音。

  “吾乃陳芮。”

  便見“千人”風子昂收訊領著一隊人匆匆趕過來,他吩咐人打開緊閉的關門,兩排火龍先前開道,谷中疾風吹著火光忽閃明暗不一,他出來相迎時看到前方臨風而立的少女時十分訝異:“太傅?”

  前方那個至高空落地之后,便靜默立于關門前的少女看起來跟周遭的一切是如此不協調,無疑她的胸、頸和雙肩呈現出勻稱的美麗的線條讓她看起來與邊關的剛硬嶙峋是如此不同,火把被風揉擺的火光在顫動著,她于魑魅魍魎之中巍立闐靜的身影比夜色更深沉,而他們靠近揮灑而去的、披落在她身上的光也仿佛被黑暗阻住而停滯在那里無法動彈。

  陳白起抬眸看去:“來者何人?”

  他身身跟來的人在看到少女少傅時都不免有些不適緊張,但風子昂卻得提起精神上前應話:“千人風子昂見過太傅。”

  千人乃秦國中級官員,步兵編制中一千人為“二五百主”。

  風子昂是一個長得不算多出眾的青年,身材也不是魁梧高大和猛漢型,他五官端正、皮膚因日曬風吹呈古銅油亮色,身體穿上布鎧結實挺拔,從氣質上來看是一個忠直老實的人。

  陳白起打量了他幾眼,便問:“可曾收到國府印璽我到任的軍令?”

  “左將軍已行傳令于軍中,我等知曉。”風子昂趕忙恭敬道。

  陳白起越過他往前走,聽口吻倒也不像在指責,而是向他陳述提醒著:“既然軍令已到,那在軍中就不該再喚我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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