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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主公,她聲名鵲起

  “他不會有事吧?”

  巫長庭興嘆。

  若情況真如圣主所言,對方一身的傷勢還替他們冒雨赴險,豈不危矣。

  他并不知姬韞的真實身份,只當他是與圣主有故之友,是一介無辜第三方者。

  陳白起一時沒有開腔,她垂眸凝思,心緒游離,翻開掌心,溝壑淺平的素白小掌上金光筆毫摹繪出一只精巧的蝴蝶,它飛落在她掌中,幾番輕盈飛伏,最終又隱于掌心不見。

  巫長庭見過圣主施展這類術法,尋人或者靈魂烙印,只是這只金蝶好似又與旁人的不太盡同。

  若硬要形容,那大概就是普通與精裝的區別。

  “他應該……平安回去了。”

  她曾祭以心頭血為他護了一雙金蝶,一只在他身,一只在她這邊,兩者可以感聯到對方的位置與部分情況。

  后面,他們便也沒再討論姬韞的事了,因為謝郢衣這邊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雖然她用系統的強橫逆天之法暫穩住了性命,卻那一身缺失的皮肉與精血哪是普通的醫藥可以一時恢復的。

  陳白起招來了鯤鵬,御風乘云載著三人返回了秦營。

  雙子與巫族的人一夜未眠,望春雨落,等春雨盡,早早便候在幕府前企盼著他們順利歸來。

  沒讓他們失望,圣主的確平安帶著謝少主回來了,只是事情遠沒有他們以為的幸慶。

  圣主與謝少主都是九死一生回來的,尤其謝少主傷得很重,哪怕活下來或許這一生也都只能躺著度過余生。

  雙子得知這個噩耗時,簡直如遭雷殛,謝郢衣乃天命族心照不宣的下任族長,族老欽定的接任孫族輩,他的存在與位重不言而不喻,是以在書寫傳訊回天命族時,都難以抑止顫抖的雙手。

  他們的重責自不可推卸,如今更重要的便是如何能醫治好少族長。

  函谷關這邊的戰情已暫告一段落,躉旗俱休,萬軍將養生息,戰后各方安排暫代由左庶長與上將軍處理,但要做決定的大權仍在統帥手中,是以陳白起一歸營,連口氣都沒有歇喘的余地。

  秦軍的秘密營地里,中軍大帳的燈火通宵達旦的亮著,她沉著穩妥地安排完一切之后,便打算率先帶著謝郢衣回咸陽城醫治。

  天命族這期間火急火燎地來了兩批人探望,最后是天命族族長親自前來,他想將謝郢衣帶回巫族醫治,但卻叫陳白起攔下。

  中軍大帳之中,陳白起看著老夫含淚激憤的天命族長,沒有推脫責任,將前情往事講明,便向著他一揖到底。

  他們見此驚退,身體本能“撲通”一下,盡數跪地相對。

  陳白起不起,他們亦不起。

  “郢衣變成這樣全是我的責任。”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醫治好他,請你們應允將他留下。”

  天命族一眾有些不安地面面相覷,讓巫妖王給他們行禮懇求,這簡直讓人惶恐不已,但事關謝少主的往后安排,他們倒也自知資格插不上話,于是他們最統一言不答,讓決定權交由天命族族長來應答。

  天命族族老一臉悲痛交加,他亦顫伏著身軀跪在前頭,見圣主為了謝郢衣對他們擺出如此謙遜誠懇的姿態,這于禮不合,卻又合符情理。

  這一次,圣主亦自負傷,她氣色一下有些蒼白,袖袍下的手臂至指尖都包扎著藥味濃重的紗布,墨發以絲帶束于腦后,完整露出一張沉穩華美的小臉。

  他并非責怪于任何人,只是他身為一族之長,顧慮的更多:“圣主,郢衣如此情形留下,只會拖累你,還有你們的婚約……”

  陳白起這時起身。

  那一刻,她身上無形的王族力量壓得他們險些透不過氣來,少女溫涼的眸子落在天命族族長的身上,不怒而威,寂靜的眼神,有著看透一切虛無本質的清透明麗。

  “我已應允與他成婚,于公于私,他都是我的,若族長不介意,我愿提前履行夫妻間不離不棄、福禍與共的義務。”

  這是在責怪他講出“拖累”這話了。

  他不該在話里看輕謝郢衣,亦不該看低她的誠意。

  天命族族長愣愣地看著她,臉上有些動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話。

  明明一低他兩三輪年紀的青蔥少女,但在她身上卻違和地令人能夠看出泰山人物一般的一諾千金之重。

  他兒……或許并非是一廂情愿的奔赴。

  他與“陳芮”相處得不多,天命族與其它十二干支族的人不同,有些問世不出世的意味,換句話現代話說便是“宅”,不愛與外頭打交道,但自家族內的人卻護短得緊,亦團結得緊。

  “父親,你總提醒我,情字上頭,要余三分理智,三分自我,方可愛人,可我做不到,我心有十分,卻總想為她付出十二分,理智與自我,它們早已干涉不了我的決定了。”

  想到當初與他那一場不歡而散的談話,天命族族長總覺得事情會變成這樣早有預兆,他擋得了一時,難道還能替他做決定一世?

  “哎,罷了,求仁得仁,亦復何怨啊。”

  他擺手興嘆,蒼老的面容上卻是苦笑連連。

  陳白起一直注視著他,見此緊攏的眉眼一松,身上端著氣勢不再如此逼咄,知他這是應允將人留下的意思了。

  巫族的醫療水平她知曉,或者說目前整個世代的醫療手段她都了解過,他們光憑一般的尋常手段是治不好謝郢衣身上的傷,若天命族族長當真有把握能將人帶走治好,她不會不放手,可他分明只是打算盡人事聽天命,那與其這樣還不如留在她身邊,只待她攢夠功勛值,傾其所有在商城換購一瓶“中型生命藥劑”,令他恢復如初。

  或者運氣好,在做主線任務中獲取一瓶“中型生命藥劑”,那便不必等太久了。

  在天命族族長打算離開前,陳白起單獨留他談了一會兒話。

  她沒有前綴些客套話,直接問道:“族長可知你們族中圣物——天命?”

  天命族族長訝然,反應了一會兒,才道:“圣主怎知……莫不是聽郢衣講的?”

  這倒不是謝郢衣講的,但這種時候最好讓他這樣認為,否則解釋起來容易平添麻煩,于是陳白起只是一臉平淡,沒有出聲。

  倒是天命族族長卻將她的沉默當成默認,提及“天命”,他忽地一喜:“對,對,還有天命!”

  但下一瞬,他又黯然失落,憂嘆連連。

  “然,天命早已失蹤多時,要尋回它談何容易?”

  見天命族族長如此神色,陳白起心忖,看來“天命”對于謝郢衣的傷勢亦頗有益處啊,這令她愈發想將“天命”尋到。

  “族長,不知天命是何物?模樣如何?若有希望尋來與郢衣,定當竭盡全力。”

  見她如此有心,連他都沒有想起的事她都考慮到了,天命族族長也不再避忌,與她講道:“天命老夫亦不曾真實見過,當初身為少族長的族弟將天命遺失之后,便引咎自刎了,老夫繼任后便再沒有見過天命,但聽族老提及過一次,天命乃一塊夏蟬般大小的白玉。”

  白玉?

  陳白起回憶起“陳嬌娘”小時發生的情形,她父甚為溺愛她,的確送贈了不少好玉供她把玩,但最終這些都不太珍惜地擱置在籠箱之中,有遺失的,也有毀壞的,但陳白起想,這些大抵都應不是“天命”。

  “白玉常配戴者,能夠穩魂守性,病厄遠離,除了能夠戴在身上,還能有其它用途嗎?”

  族長被問住了,他當真不知這些,若非當初他胞弟不堪任命,自刎自亡,亦輪不到他為族長。

  他不確定應道:“這……老夫還需得問問族老。”

  陳白起一臉嚴肅告知他,諄諄叮囑道:“族長,我這邊倒是有些天命的線索,望你仔細詢問族老后再傳迅告知于我情況,越詳細越好,如此一來,我有信心可以找回替你們找回天命族中的圣物。”

  天命族族長聽了這話心中亦是一番激動,哪能不應允。

  他疊掌貼額,聲聲切懇:“此事老夫立去辦,絕不耽誤,請圣主靜候佳音。”

  話說咸陽城那一邊,沛南丞相亦在多方準備,以宗室珍寶奉送換取秦周附屬國的戰應,大量購買兵種與戰車良駒等等,為戰敗再興二次局面做準備,但他準備的良多對策最終都沒有派上用場,因為最險渡的函谷關在陳太傅手中反敗為勝了。

  他在咸陽收到一封封戰報,驚、怒、急、喜,紛雜起伏的情緒連番轉迭,簡直快要了他半條命。

  每一場險戰,每一次危境,每一次突發事件,每一次前線突變,還有內部叛變,外部環伺敵群,意料之中的敵人,意料之外的強襲,這種種類類,光聽都讓人目不暇接,更何況是要抽光了情緒,抹平了心中的驚懼,去冷靜處理。

  但她辦到了,比他預想的、比他祝福的可能性,都還要做得好。

  他覺得這一次換作任何一個人前往函谷關赴戰,都不可能比她做得更加讓人拍案叫絕了。

  陳芮,是一個絕世奇才,也是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對手,相信這一點,經此一役,九州之上,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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