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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主公,有女名陳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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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還有一樁喜上加喜的事,便是相伯丞相亦如期戰勝歸來,且收獲頗盛,說來他這一場前往戎族平亂,倒沒有函谷關那邊高潮迭起、峰回路轉,他用兵布局熟捻老練,對方本就有挾火趁亂之隙,而在布略戰局之上不見得有多深思熟慮,安排得萬無一失。

  若是別的國家遇上這群兇悍的游牧戰馬民族,或許還會有所畏懼,然秦人啟始亦是在戰馬上爭奪的一國之地,是以拼騎兵戰力孰勝孰負還不一定。

  經他翻手風云,所興不過是以鐵血手腕鎮壓住了所有反叛勢力,大刀闊斧地解決掉了潛伏的異族野心。

  倒是戰報上曾有一筆,讓人觸目驚心。

  上萬余降軍激哭求饒,戰力盡失,主將相伯荀惑卻毫不動容,直接下令盡數斬了其左臂右腿,殘肢送返族群見宗,只見長坡血染幾十里,伏尸數萬具,余黨得信毛骨悚然,念及家中妻兒老人,趕緊送上降書,半獻上族中珍寶財帛無數,永世臣服。

  百里沛南心驚相伯先生的殘忍做法,但又不得不承認,這種做法才能殺一儆百,對方是狼,不殺到他們怕,不用血腥雷霆手段深深震撼住他們,他們往后得了機會只怕還會再度卷土重來,如同這一次他們私下的聯盟反叛。

  秦先祖當初心慈容忍下來的禍端,這一次經由相伯荀惑血洗山涂,以萬具殘軀尸體為警告,當可保秦后方之境至少百年安虞。

  在相伯荀惑歸期在即,陳芮亦定了搬師返朝之日,算起來路程倒是相伯將近些。

  憶起她當時在朝堂之上與眾臣立下軍令狀,所行所言所訴,如今皆一一達成,她不僅跟所有人證明她不僅是武力超群,其政治軍事能力亦是無與倫比,馬塵不及,尤其她還這般年輕,其潛力無限。

  函谷關處的戰況咸陽城中雖一直有斥候來往迎送,卻密而不發,但別處的探子卻無這些顧及,為安撫民心,百里沛南便不禁止貼示公告,卻不想一得了消失甚囂塵上,如今“陳芮”在秦國那是聲名大噪。

  這么一說吧,秦國知名度因“陳芮”而再度翻了幾翻,之前因贏稷身亡、后卿算計而跌出強國之列,現在又因她連國力評估都躍升重擠入了強國之一。

  這一次,她要成為監國,只怕是無人反對,亦無人敢反對了。

  百里沛南抿起唇角,想起那日她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談的自信模樣,不禁莞而一笑。

  他也亦如此,輸得心服口服。

  在陳白起回朝那日,萬眾期待之中,沉重的城門被城衛列隊拉開,只見長道高高掛滿了彩色燈籠,幌旗招搖,街巷坊間名士雅客高談闊論,民眾引據接耳傳唱之聲溢滿街市,這一日,可比以往盛典更隆重狂歡。

  小兒老人在街道再旁盼頭相望,手提籃中瓜果鮮花,美婦少女則彩衣娛舞,吹拉彈唱,在一片狂歡熱鬧之中以最大的熱情來迎接陳太傅的軍隊,這街頭巷尾皆是人滿為患,唯有城門口那處沒有人敢沾染,直到近午時,空曠的城門才遠遠迎來一支被城中民眾夾道歡迎的黑甲軍隊。

  領頭者坐于馬上身姿挺拔昂立,蜀錦征袍軟皮鎧,身后紅披殷紅似血鋪在的盧馬上,云鬟婀娜之中展卷英姿添颯爽,陳太傅從城門口乘馬落入殷殷期盼的眾人眼中,卻莫名一哆嗦,只覺她與以往給人的感覺都不太一樣,或許是剛從戰場上廝殺奮戰中回來,那一身來不及掩藏的血煞寒凜之氣讓人遠遠看見便心底打怵。

  以往只覺得惹怒了陳太傅,那可能會被她的暴打一頓,可如今這氣勢卻帶著血殺之氣,再不長眼怕是會是要命了。

  空氣好像一霎時便安靜了下來,眾目睽睽,緊張莫名。

  ……怎么辦,好像這條街弄得太熱鬧有點不符合陳太傅如今這高嶺之花的喜好啊。

  他們是不是該……就這樣安靜地離開為好,省得惹得她不高興,還是費力來拔劍砍人?

  原本圍攏歡騰迎接的群眾隨著這支嚴紀清冷的軍隊逐漸靠近,一股清風掃落葉的冷酷無情撲面而來,而慢慢噤彌了聲音,心有戚戚,畏手畏腳,盡頭之處,慢慢散開了人群。

  那里等候多時的人露出了身影。

  只見,站在城門前是一身朝服禮袍的百里沛南與相伯荀惑在前,兩人之色,奪彩萬物,而他們身后還跟著陳牧、南燭與莫荊等人,另一側稽嬰與孟嘗君不在首位,他們身后跟一群神色尷尬訕訕的朝臣,全是當初與“陳芮”對賭立下軍令狀的,不敢在前爭鋒,權當一回綠葉襯托了。

  在看到先生與山長兩人在時,他們今日是隆重打扮過,從頭到腳細致打整,本就天人之姿的兩人,如今更是“壓艷群芳”,只為前來迎接她首捷大戰歸來,這份心意全落著在今日這一舉一動中。

  陳白起神情微怔,周遭事物都開始虛化,看到他們那一刻的清晰,讓她終于有一種“歸來”的感覺。

  她清冷沉著的老成神色漸漸消融,朝著他們方向露出一抹清麗絕倫的笑容。

  那一刻,所有注視著她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跳失速。

  這誰遭得住這盛世美顏放大的暴擊啊。

  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出,一個在戰場上鐵血的女羅剎,在放松姿態之下,真心一笑會是這樣的讓人怦然心動。

  她雖然不是對他們笑的,但誰還管這個,她那笑就像沐浴在陽光之下明媚,連空氣之中的冰凍隔膜都一并融化,變得溫柔了起來。

  幾乎同一時間,相伯荀惑與百里沛南亦回她一笑,但各人心中的悸動洶涌卻無人得知。

  有一種默契就叫,我懂你所想。

  這一刻,他們眼中也只有她的身影,亦如她一樣。

  這時,身后重制桐木奢華的馬車上,宮正抱著贏璟下來,他身后一隊尉軍開道,越過左、右丞相,迎上陳太傅的軍隊。

  陳白起沒想到年幼的贏璟竟亦來迎接她,她當即翻下馬,將韁繩遞給隨旁在側的巫長庭,快步奔赴過去。

  “太傅,恭喜啊。”宮正笑著道賀。

  陳白起對他淺笑頷首,轉頭看向雪稚可愛的贏璟,神色一整,嚴肅單膝跪地抱拳。

  “主公,臣幸不辱命,大捷歸來。”

  哎呦,使不得,宮正連忙抬手,有些慌亂想讓她起身,行不得如此在大禮。

  在旁明里暗里瞧見的人,都變了臉色,想法倒是與宮正相差無幾。

  不看別的,端看她為父為師之位,贏璟無論記不記事,都得遵師重道免她跪禮,更何況以后小主公要依仗她的事還很多,萬不可令兩者生了罅隙才好。

  在場唯有相伯荀惑對陳白起的心思拿得最準,她當眾擺出隆重的行禮姿態,倒有些像是在先禮后兵啊,看來她是打算將這“忠誠”的名頭戴得死死的,將來再在朝中借寵臣的名義好“興風作浪”,哦,不,該是乘風破浪。

  但他同時也了解她,她的“野心”從不是那等欺君犯上的謀逆之心,所以她的某些心機做法,他向來看破不說破。

  這頭一歲多些的贏璟講話口齒還不是太伶俐,他剛睡醒便來了一處陌生的地界,本還迷迷糊糊的,但很快他便認出了陳白起,他是打心底里喜愛依賴著她,她離開的這些日子沒來看他,他常常莫名哭泣,在人堆里尋她。

  如今看到她,他是一見她便開心的笑了,露出幾顆白糯糯的大牙,有幾分傻氣。

  伸手要抱,他嬌氣地喊著:“傅傅……”

  這種年齡的孩子忘性大,難為她離開這么一段時日,他還記得她的專稱。

  陳白起起身,亦是一臉笑容地看著他,她從宮正手中抱過了他。

  他小肉手臂一下便緊緊抱住她,就跟怕她抱一下便會撒手走了似的。

  陳白起笑出了聲。

  這孩子一天一個樣,如今又沉了些,看來沒少吃。

  君臣見過面之后,她才看向其它人,朝臣們都是有眼識的人,看懂了風向立即上前與她講話,字里句中全是贊嘆恭賀,倒是相伯先生與沛南山長沒有靠近,相伯倒不是不想與她講話,但這種明面上全是人的場合下,有些屬于私己的話便只能等她應酬完了。

  而沛南山長的情況屬于特殊,他看著人群之中談笑風聲是她,莫名有種前所未有的芥蒂油然而生。

  為何,所有人都能夠離她如此近,可他卻偏偏不能靠近她?

  眼下臣朝之間的氣氛是前所未有的和諧,之前軍隊入城的嚴肅緊繃得到緩解,孩童沒考慮那么多,歌謠一唱起,便四處灑花歡笑。

三皇五帝夏商周朝朝代代新人出赫赫諸強戰不休今朝有女名陳芮秦國太傅震九州  這時,靜滯的迎歡會再度按下啟動鍵,停下的歡歌載舞再度走起,他們秦國君臣和睦,賢臣能臣俱有,未來可期啊,這是一件多么值得慶賀的事啊。

  所以,狂歡吧,他們亦要為秦國的蒸蒸日上而揮灑汗水,傳頌歌唱,祈禱上天,佑吾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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