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志敏跟著翟新文、孫紅軍,在董梅的帶領下,來到了二樓的語音室。董梅打開門,站在門口。翟新文微笑著對耿志敏說:“來吧,我們就來這里談談話,最多一個小時。”
耿志敏忐忑不安地進了語音教室。翟新文說:“屋里太亮了,刺眼。孫科長、董校長,麻煩你們倆把窗簾都拉上,留一個角的光線就可以。我有點怕光。”
孫紅軍、董梅把窗簾拉上,只是靠墻的窗簾留了一縷。教室里馬上暗了下來,雖然有那一縷光線透進教室,但馬上就有一種壓抑感油然面生。
翟新文說:“董校長,還得麻煩你們,再搬個可以半躺的辦公椅進來,談話累了,我和孫科長還可以坐坐。”
“好的。”董梅出去了,孫紅軍立刻跟了出去。
一會兒,兩個男老師抬著一把椅子進了語音室。翟新文說,“就放在邊上吧。謝謝你們。董校長,你可以走了。這里只有我和孫科長留下就可以。”
董梅微笑著說:“翟局長、孫科長,那我走啦。”
說完轉身要出門。剛走到門口的時候,翟新文喊住了她:“董校長,要不,你也留下吧。”翟新文忽然想到,要是只有自己和孫紅軍留下來,兩個大老爺們面對這個很會造謠的耿志敏,再讓耿志敏出去后再造自己和孫紅軍的緋聞事件,那就麻煩了,搞不好,黨委書記就做不成了。
“我留下合適嗎?”董梅有點想留下,因為的確對這件事有些好奇,這耿志敏是罪魁禍首嗎?她是怎樣造謠的?但又怕莫名中得罪了翟局長,別影響了翟局長談話。
“合適,絕對合適!”翟新文笑得很開心的樣子,“沒有關系,你留下來,也好做個見證嘛!”
“好,那我就留下。”董梅大大咧咧地就搬了一把板凳坐下。
翟新文看著董梅坐下,欲言又止,沒說什么,然后轉過臉來,對耿志敏說,“來,你也搬把凳子坐下吧,我們就是隨便聊聊。”
孫紅軍已經搬了一把凳子,放到了翟新文的身后。翟新文坐下后,孫紅軍也跟著搬了一把凳子坐下了。
耿志敏坐下了,她看著翟新文那掛著笑的臉,真是猜不透翟新文此刻的心思,心里也更加不安起來:“是不是翟局長已經知道了什么?我該說什么呀?”
翟新文說:“耿老師,聽說學校里你和齊校長關系最好,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耿志敏說,“我和每個同事的關系都挺好。”
“耿老師,上一次你散布方圓的緋聞,明知沒有,為什么要那么做?”
耿志敏有些惱怒地望著翟新文,恨他一次又一次地提及自己的創疤,眼睛就直直地盯著翟新文,毫不退縮。
“別生氣嘛!耿老師,你想知道為什么我要單獨跟你談話,而不是跟你和齊校長一起談話嗎?”
“不知道。”
“好,那我來告訴你。我想給你一個機會,一個主動承認錯誤,減輕未來處分的機會。”翟新文不緊不慢地說,“要知道,我們問出來的結果,和你自己主動承認的結果,受到的處分是不一樣的。主動承認能夠得到從輕處分,而我們問出來的,那你受到的處分可就嚴重了。”
“我不知道翟局長您說些什么。”
“我已經有了確切的兩個證據,都是發生在齊秀云身上的,我相信,齊秀云一定會比你先承認。如果齊秀云先承認了,而你還沒有承認,那你受到的處分就會更嚴重。”
“我什么都沒有做,我不知道要承認什么。”耿志敏說這話的時候,語音中已經略微帶了一點顫抖,是生氣,還是心情無法平靜?翟新文覺察出來了,但還有待觀察。
“好的,沒關系,你可以什么都不說。我和孫科長呢,就是等著王主任、孔科長那一組趕快結束。耿老師你自己慢慢想吧,什么時候想好,什么時候就可以說。對了,我說過,最多一個小時,超過一個小時,你可以要求我結束本次談話。”翟新文的笑容里充滿了輕松的味道,“我累了,我要到躺椅上休息休息,孫科長和董校長會陪著你聊天的。”他轉向孫紅軍,“孫科長,把那個鬧鐘擺到耿老師能看得到的地方。到了一個小時,耿老師可一定要提醒我呀!”
翟新文站了起來,徑直走到躺椅處,躺下,閉上眼。孫紅軍放好鬧鐘,那坐在板凳上打起盹來,看得董梅大為驚訝:有這樣談話的嗎?兩個領導都睡覺去了,自己該干些什么?她看了看耿志敏,兩個人的眼神里都充滿了疑惑。董梅不敢說什么,就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嘀嗒,嘀嗒,嘀嗒……”語音室里很快安靜下來,鬧鐘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了。過了幾分鐘,翟新文那里傳來了輕微的呼嚕聲,伴隨著“嘀嗒嘀嗒”的鬧鐘表針轉動的聲音,讓這個有些昏暗的教室里更充滿了一種特別的感覺。
耿志敏的心是劇烈地跳動起來。天氣本來就有點熱,再加上關門關窗,屋子里顯得更熱了,耿志敏開始出汗了。她的心里充滿了矛盾:那一頭齊校長說了沒有啊?如果說了,自己還不說,那不是罪加一等嗎?要是她沒說,而自己說了,豈不是露了馬腳?
“嘀嗒,嘀嗒,嘀嗒……”
“呼,呼,呼……”
這聲音怎么越聽越刺耳,越聽怎么越攪得心神這寧?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耿志敏的心跳得越厲害,越來越覺得心就要出了胸腔。語音室里太黑了,語音室里太靜了,這鬧鐘的聲音怎么這么刺耳?耿志敏忍不住用兩個手指堵住了耳朵,但“嘀嗒”聲雖然小了很多,但仍然清晰可聞。齊校長那里頂住了沒有?一個小時快點過去吧。耿志敏的心里胡思亂想,根本就沒有什么固定的思維。
忽然,門開了,嚇了耿志敏一跳,猛地她站了起來。
進來的是人事科長孔麗麗,她一進來,就直奔在躺上打著小呼嚕的翟新文,搖醒了他,興奮地說:“翟局長,翟局長,你醒醒,齊秀云她全說啦。”這無疑在耿志敏的心里掀起了萬丈波瀾。
翟新文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說:“小孔啊,什么事這么大呼小叫的,我還沒睡醒哪!”
“翟局長,”孔麗麗開心地說,“齊秀云已經全說了,她說耿志敏也參與了,她還說……”翟新文打斷了孔麗麗的話,“暫停,暫停!”
翟新文從躺椅上坐了起來,起身搬了一把凳子坐在耿志敏的面前,說:“耿老師,現在你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說,因為那一組已經調查完畢了。但我們黨的宗旨從來都是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我翟新文還想給你耿老師一個機會,如果你現在全說了,那就算是你主動承認錯誤,我可以向教育局黨委請求,對你從輕處理。耿老師,你是想把握這最后的機會呢?還是想等著從重加重處分呢?”
耿志敏的心全亂了,這齊秀云,怎么能說了呢?還是快說了吧,這可是最后的機會啊!反正自己是從犯,就是給齊秀云出出主意什么的,還不知道她齊秀云是不是把所有的錯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耿志敏咬著嘴唇,沉默了好幾分鐘,終于抬起頭,說:“翟局長,真地能從輕處分嗎?”
“我會積極向教育局黨委請求的。”翟新文并不想給她肯定的回答,但是要給她希望,“我們教育局一直以來,都是對犯了錯而又能夠認錯、改錯的同志從寬對待的,能挽救一個同志,還是要挽救的嘛。”
孫紅軍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翟新文,可真是會說呀!這政策水平,有誰能把握得如此巧妙?
耿志敏流出淚來,臉上充滿了悔恨,她說:“翟局長,只要能從輕處分,我全說。”
孫紅軍打開了錄音筆的開關,手上也架上了攝像機。耿志敏開始講述齊秀云如何氣不過,就約她耿志敏商量怎么辦的問題,并許諾,如果姚長青下了臺,她齊秀云上了臺,一定要讓耿志敏擔任教導主任……
董梅坐在凳子上,全傻了,不是我反應慢,而是這世界變化快,什么亂七八糟的,怎么這耿志敏就全招了?那一頭齊秀云真地說了嗎?孔科長進來要說,翟局長怎么就不讓她說叱?董梅的腦袋成了漿糊,但好在耳朵還在聽耿志敏講,她是越聽越氣,聽到后來,她忍不住大喊一嗓子:“耿志敏,你這個人心眼兒怎么就那么壞!”說完,氣鼓鼓地站起來,沖出了語音室的門。
翟新文一邊聽耿志敏講,一邊把孔麗麗叫到身邊,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孔麗麗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姚長青也來了,搬了凳子坐在翟新文的身邊,他坐在那里,越聽越生氣,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都成了鐵青臉了。
耿志敏終于說完了,她對姚長青說:“姚校長,是我不對,是我對不起你,請你多原諒。不過,都是齊秀云強逼著我這樣做的。”她又轉過臉,對翟新文說:“翟局長,我可是全說了,組織上可一定要寬大處理啊!”
翟新文說:“組織上是會考慮你的主動交待問題的。”翟新文對姚長青說,“長青,你出來一下,紅軍,你也來。”
來到了門外,翟新文說:“這錄的小帶,可是最寶貴的資料啊!所以,孫科長和你一起,找你們的微機老師,刻幾張光盤,再找一臺筆記本電腦,播放給齊秀云看。不能直接用錄像帶播給齊秀云看,要是她發起彪來,把錄像帶毀壞了,那我們就得不償失了。”
“好的,翟局長,您考慮得真細致。謝謝您了,翟局長,您的大恩大德,長青這一輩子都記著。”雖然姚長青很生氣,但一想到緋聞解脫,還查出了元兇,心情也漸漸開朗起來。他帶著孫紅軍,在二樓離語音室不遠的微機室,把錄像帶的內容轉刻成了光盤,連刻三張。
再次回到會議室的時候,翟新文發現筆記本電腦已經擺好了。他把光盤放進筆記本電腦的光驅,啟動了超級解霸。他招呼齊秀云說:“齊校長,來,我們一起看一張光碟。”
齊秀云剛才一直咬牙,堅決不承認。王興邦還真拿她沒有辦法,也明白自己就是要拖住齊秀云。現在,讓齊秀云看電腦了,估計了有結果了,心中也對翟新文的手段感到吃驚:有點像孔明,神機妙算啊!
齊秀云坐在翟新文的身邊,看著電腦屏幕清晰的畫面,聽著電腦屏幕里耿志敏那清晰的聲音,一下子癱軟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