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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官場心理剖析

  方圓還沒有走出金星賓館的時候,就接到了岳父孔子田的電話:“小方,到東州大學來。我在東州大學賓館招待省教育廳柳廳長。”方圓說:“好,我這就去。”

  明白人說話不需要更多,方圓知道,這是岳父在利用與柳軍的同學關系,為自己牽線搭橋。要知道,省教育廳副廳長,在清江省教育系統內,這就是極大的官了。同樣是副廳級,一所普通大學的副校長,與教育廳副廳長根本不可同日而語。要想在教育系統發展,如果有省教育廳的支持,意義非同尋常。

  在方圓赴宴的時候,一部分參會的全省各地的教育工作者們紛紛離去。原定的行程就是3天,雖然明天東州方面給安排了旅游雁蕩山的內容,但已超出了行程。部分人員是因為費用沒有著落,所以要按時離開,不能游覽雁蕩山;部分人員是因為本職工作異常繁重,該觀摩的東西觀摩到了,該看的東西也看了,趕緊回工作崗位履行職責。當然,也留下了一些人,準備明天去觀光游覽一番。這又一次忙壞了負責行程安排的陳奇志,負責飲食的耿清。在互相配合的過程中,兩個人忽然發現:其實同命鴛鴦,在很多方面都有共鳴之處,配合的時候也能比較默契。

  東州5中也是異常忙碌。陳秋蘋已經接了幾十個電話,都是阮少修發出去的名片帶來的電話。許多的其他地市的局長或校長都表達了近期要到東州5中參觀學習的愿望。陳秋蘋沒有決定權,只能一一記下,表示一定向方校長轉達。許多地市的教育局長或校長們這才發現,原來方圓給的電話,是學校辦公室的電話,而不是校長本人的電話。

  東州大學賓館,方圓見到了柳軍副廳長。陪同的,除了岳父,還有東州大學黨委副書記伏風德,東州大學黨委委員、組織部長成冠曉,東州大學黨委委員、宣傳部長戴蘭芹,東州大學黨委委員、團委書記卜志高,東州大學副校長談松輝,東州大學副校長石之語,東州大學副校長陳輝,東州大學黨政辦主任楊微波。在這些人當中,方圓認識戴蘭芹、談松輝、楊微波,與卜志高也有些面熟,剩下的基本不認識。在聯系幾家企業與東州大學談合作的時候,知道戴蘭芹、談松輝是岳父的鐵桿部下與合作者,楊微波是岳父的辦公室主任。(石之語,鐵桿書友之女,求扮角色,任大學女副校長;陳輝,鐵桿書友,任東州大學副校長)

  當方圓趕到,領導們都已經落座,留的那個位置,就是屬于一桌人官職最小的人坐的位置。看到方圓趕到,孔子田站了起來,柳軍也笑吟吟地站了起來,大家也都跟著站了起來。孔子田很自豪地介紹:“我的女婿,東州市教育局的副主任督學,兼東州5中的黨總支書記、校長,方圓。”一字一頓,很有節奏感,耳朵背的人也能聽得清楚、明白。柳軍說:“這一次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東州5中名揚全省,小方也是光彩奪目啊!”孔子田說:“那還要感謝老同學給牽線搭橋呢!”柳軍怡然自得:“都是同學,還客氣個啥?更何況,小方確實做得出色,屈省長、關廳長都評價很高。我還聽說,省委趙書記也非常關注小方啊!老孔,你了不得啊!”

  方圓吃了一驚:原來省委趙書記關注是岳父給牽線的。孔子田吃了一驚:方圓怎么就能得到省委趙書記的關注?其他幾個人都吃驚:孔子田還認識省委趙書記?話如果是一般人講出口的,那基本沒有什么可信度,而話從省教育廳副廳長柳軍的口中說出,這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官方的意思。伏風德心中感嘆:怪不得校長不是我的,這個老狐貍,上面有人哪!成冠曉思忖:夾在書記和校長的中間,確實是難受,孔校長與省委書記都有聯系,那自己是不是也該考慮是否繼續無條件支持黨委書記馬軍了。戴蘭芹、談松輝都是心情振奮,孔子田好,跟著孔子田的人自然更好。戴蘭芹以前在宣傳部,位高權輕又沒錢,但孔子田得到了戴蘭芹的支持后,不但經費撥得足,更將與宣傳、文化、校園活動等方面的許多工作交由她辦,戴蘭芹從一個學校的邊緣人變成了一個具有相當權力的實權派。現在看到孔子田與省委書記都搭了邊,更加堅定了心中的信念。

  戴蘭芹笑著出列:“方局長,我來介紹一下這些東州大學的領導。不知道你現在已經認識了幾位?”方圓說:“戴部長好。我認識您,認識談校長,認識楊主任。還有這一位非常面熟,一時還沒有想起來。”方圓指的是卜志高。

  卜志高三十有五,能在這么年輕的年齡做到副廳級,確實是因為趕上了好的時代,好的機遇,更重要的是卜志高的做官做人之道非同一般。本來團委書記就是一個正處級,但是在全國上下都重視共青團干部之際,卜志高進入了黨委班子。卜志高一直期望自己能夠從團的工作轉入更具體的工作,比如黨委委員兼大學副校長,所以最近與孔子田走得更近了些。但與馬軍的關系依然很好,對馬軍非常尊敬。卜志高平常非常注意翻閱報紙,收看電視新聞,自然早就注意到了方圓。這一次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看到副省長屈必通、教育廳長關權仁、市委書記王國棟、市長宋云生都那么扶持方圓,卜志高敏銳地意識到:必有深層次原因。卜志高甚至注意到了細節:只表揚東州5中和方圓,未肯定東州教育整體。這個細節更加讓卜志高堅定了自己的判斷。現在,柳軍副廳長的話,讓卜志高更加明白,為什么孔子田以常務副校長的身份在學校主持工作,支持他的黨委成員、副校長、中層院長們越來越多。這個政治上的信號,是到了該發出的時候了。

  卜志高說:“我是早知方圓校長的大名。我是東州大學的團委書記卜志高,如果說方校長說我臉熟的話,那肯定是在青聯大會上見過我。我是東州青聯的掛名副主席。”說著,離席走過來熱情地握住方圓的手:“很高興認識你。”方圓說:“很高興認識卜書記。”卜志高笑著說:“這一回,我們算是真正認識了。”方圓說:“是的。”卜志高說:“方校長年輕有為,我這個老大哥是既羨慕又敬佩啊!這是我的名片,雖然我虛長幾歲,但年齡上還是比較有共同語言,以后我們常聯系。”方圓接過名片:“謝謝卜書記。”卜志高說:“你叫我卜哥,我叫你方圓,好不好?”方圓說:“好。”卜志高偷偷看了一眼孔子田,果然,孔子田很滿意他的表現,卜志高心里說:親近方圓,或許效果比直接親近孔校長,更能事半功倍。

  戴蘭芹熱情地為方圓介紹了伏風德、成冠曉、石之語、陳輝等人。方圓有一種直覺:今天來的人,不全是岳父孔子田親信的人,但絕大多數都是與岳父有利益關系的人,搞不好還有要拉攏的對象。看來今天說話要特別地注意一下。

  在最末的位置上坐好。孔子田說:“到齊了,我們就開席。服務員,上菜,倒酒。”校長一聲令下,安排在包間的兩位服務員立刻行動。菜上得非常快,很顯然,東州大學賓館的經理恐怕是在外面親自安排這一包間的飯菜。孔子田舉杯:“各位同事,柳廳長是我們的上級領導,半年內兩次來到東州,來到東州大學,充分體現了柳廳長對東州大學的關懷!這幾天,一直是東州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親自宴請柳廳長,我們東州大學一直沒有機會請得到柳廳長。今天,柳廳長蒞臨我校,視察指導,我提議,敬柳廳長一杯,向柳廳長表示最真誠的感謝!”

  孔子田坐在柳軍的身邊,直接與柳軍碰杯。其他東州大學的大小領導,都走下座位,與柳軍碰杯。孔子田看著方圓,心里琢磨:方圓什么時候與省委趙書記扯上了?這件事啊,要好好查一查。不過,這是無心插柳,柳軍以為我與省委趙書記有關系,那正好把幾個動搖派、兩面派,今天晚上一舉搞定。這樣的話,自己在東州大學黨委中就會占據絕對優勢,自己對于東州發展的思路、設想也能較順利地付諸實施。

  喝了杯中酒,柳軍說:“我可不是什么領導,省教育廳領導不了東州大學,只不過是一種業務指導的關系。我分管高校工作,那也是組織上安排我為各大學服務的。”戴蘭芹說:“柳廳長,省政府是各大學的領導機關,但省政府什么時候直接領導到大學了?都是省教育廳、柳廳長在為各大學的發展奔走呼告。特別是對東州大學,格外偏愛,在孔校長主持工作以后,我們東州大學得到了您政策上的許多支持,科研經費補助,科研課題立項,博士點申報,碩士點申報,都浸潤著柳廳長的心血啊!”戴蘭芹看了看孔子田,心里說:不知道我剛才的這番話,是不是說對了孔子田的心思。看到孔子田那和藹慈祥的目光,戴蘭芹知道自己說的正是孔子田想說而又不方便說的話。戴蘭芹說:“我越俎代庖,打亂敬酒的規矩。我提議,我們再敬柳廳長一杯,表達東州大學人的敬意和感謝。”

  又是一杯。柳軍喝了酒,說:“我與子田校長是大學同班同學,三十年了,又怎么會忘記?人都是講感情的,在不違背工作原則的前提下,有所厚,這也難免,人之常情。”孔子田說:“謝謝老同學。我今天以我個人的名義表個態,柳廳長在工作中有什么需要支持的,我孔子田一定竭盡全力。”柳軍說:“我絕對相信子田的。”柳軍思忖著:什么時候讓孔子田動用一下省委趙書記這個關系,讓自己的位置動一動。當副廳長好多年了,但熬不過年輕人。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如果退休前能轉為正廳級,那是最理想的狀態。可是難啊!中國的官員結構就是典型的金字塔結構,越往上,越是職位稀缺,競爭者眾。從副廳到正廳,那簡直就是全省絕大多數副廳級干部一輩子都越不過的坎兒。教育廳長只有一個,從教育廳副廳長的崗位直接調到別的廳當廳長,這基本沒有可能性。而教育廳的正廳崗位一共只有3個,一個是廳長,一個是清江省總督學,一個是巡視員,柳軍最看好的,就是這個清江省教育總督學。這個崗位雖然是二線崗位,但負責對16個地市的教育督導工作,對各大學的督導,哪個城市的市長期望在全省的教育排名排在后面?哪所大學的校長期望在全省各大學的排名靠后?這里面的學問大著哩!今天,接到孔子田的邀請電話,柳軍立刻答應,其實也一直在考慮著:與孔子田搞好關系,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或許,自己能不能晉升教育總督學,就系在孔子田或者方圓的身上。

  絕大多數人的心理,出發點都是利己的,不管他的職位有多高。在不傷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再利他,利眾。即便是教育廳副廳長、即便是東州大學的這樣副職領導們,都已貴為副廳,但也在考慮自己如果能夠獲取更大的利益,更大的進步。

  方圓看著眾人都排著隊與柳軍副廳長碰杯,又有幾個人排著隊與孔子田碰杯喝酒,深深地感觸到世態炎涼:當你在這個位置上,大家都敬你,實際上敬的是你這個人嗎?方圓搖了搖頭:不是敬人,而是敬的權力,敬的是頭頂上的官帽子啊!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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