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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攪渾水

  俞思壯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了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辦公室主任畢圣華在大門口迎接。上了樓,俞思壯本來是要直接進門的,但被黃嘉偉攔住:“這位領導,市委王書記和方局長正在談話,請等一會兒再進去,好不好?”

  在衛生系統,沒有人敢這樣對俞思壯。俞思壯問:“你是哪一位?”黃嘉偉說:“我是東州5中的副校長。這位領導,真不合適現在進去的,王書記在跟方局長單獨談話。”俞思壯怒極反笑:“行,鐵桿啊!我給你們局長打電話。”

  手機里存著翟新文的電話,俞思壯跟翟新文的關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但俞思壯想在王國棟面前賣個好,現在竟然被人阻攔,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當著5中幾個人的面,俞思壯給翟新文打電話:“翟大局長,你現在是越來越牛了!”翟新文莫名其妙:“俞局長,我這一腦門子官司呢,怎么還越來越牛了?你又開我什么玩笑?”俞思壯說:“我怎么敢開你的玩笑?翟大局長,我現在就在方副局長病房的門口,我要看望一下你們尊貴的副局長同志,卻被東州5中的副校長攔在門口,進不去。你說說,有這樣的道理嗎?”

  俞思壯是大告惡狀,戴良花拉了拉黃嘉偉的袖口。黃嘉偉輕輕地甩開了戴良花的手,很淡然地站在那里。

  翟新文不愿輕易得罪俞思壯,雖然他對俞思壯的人品不怎么看好,一個很喜歡挑撥離間的人,這樣明目張膽地挑撥,也確實讓翟新文感到俞思壯水平不怎么樣。翟新文說:“誰攔著你,請俞局長讓他接電話。”

  俞思壯把手機遞給黃嘉偉:“翟大局長請你接電話。”黃嘉偉接了過來,很恭敬地問候:“局長,您好。我是東州5中的黃嘉偉。”翟新文說:“為什么攔著俞局長?”黃嘉偉說:“市委王國棟書記正在與方校長在病房里談話。”翟新文手一哆嗦:“什么,王書記來了?”黃嘉偉說:“是的,局長。”翟新文心里這個氣啊!王國棟去探望方圓,方圓竟然不跟自己報告?他眼里還沒有我這個局長?他生病住院了,也同樣沒有報告?這是什么行為?目無組織,目無領導啊!

  翟新文忍住氣,說:“我馬上就趕過去。”媽媽的,市委書記都到了,自己這個局長竟然不到,這像是什么話?不過,方圓的背景確實強大,生個病都能驚動王國棟!市里哪個處級干部,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翟新文顧不得給司機打電話,直接下樓攔出租車去了。他越想心里越氣,就覺得不能這么輕松地放過方圓。他撥通了早就面和心不和的郝丁一的電話:“郝書記,跟你說件事。方圓生病住院了,市委王國棟書記正在醫院探望。我們教育局沒有人過去,不太好啊!”郝丁一當場就毛了:“這么大的事情,沒人跟我報告啊!”翟新文忽略了自己知道的途徑,淡淡地說:“這件事知道的人極少,恐怕連畢市長也不知道吧。”

  掛了電話,翟新文陰陰地笑了。

  這一邊,俞思壯又把電話打到了市委常委、秘書長明裕云那邊:“秘書長啊,今天你可害了思壯了。”明裕云和俞思壯關系不錯,在擔任市委秘書長卻一直不能上常委的那段日子,明裕云沒少找俞思壯喝酒消愁,兩個人關系很不錯。明裕云的母親住院期間,俞思壯也是安排精干醫生,把明裕云的母親從生死線上救了回來,讓明裕云對俞思壯一直有感激之情。所以俞思壯在明裕云面前,比較能放得開,哪怕是明裕云升格為副廳之后。

  明裕云說:“思壯,我什么時候也不會害你。說,怎么回事?”俞思壯說:“王國棟書記現在就在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你這當秘書長的,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讓我現在很被動。”明裕云說:“王書記說晚上沒有安排,我就參加別的活動了。”俞思壯說:“可是他現在就在醫院。教育局的方圓病了,王國棟書記正在親切看望,我站在門外,連進病房都進不去。這可是我的地盤,我卻作不了主。”明裕云說:“我馬上趕過去。”

  明裕云掛了電話,就看到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明裕云有些眼熟,很快就起這個人是誰:“喲,這不是燕區長嗎?”燕昭東在甌江區分管教育、文化、體育、衛生、計生等工作,自然也認識市衛生局俞思壯,連忙放下手中的水果袋,說:“俞局長,您可真敬業啊!這么晚了,還在巡視病房?”

  俞思壯苦笑:“我這是巡視病房嗎?我被擋外面了。燕區長,你的什么人住院了?用不用我打打招呼?”燕昭東說:“我的黨校同學,市教育局方局長生病了,我來看看。”俞思壯說:“得,撞車了。我也是來看方局長的,現在進不去。”燕昭東奇怪:“怎么回事?”俞思壯說:“市委王國棟書記在里面,跟方局長談話。談這么長時間了,還沒談完。”燕昭東心中感嘆:方圓的面子真夠大!看來,今天晚上自己來得還真是對了。

  俞思壯和燕昭東只能在外面等著。很快,翟新文到了;又過了一會兒,明裕云也到了。俞思壯說:“有秘書長和翟大局長在這里給我撐腰,我還算有點底氣了。”翟新文問候了明裕云后,問戴良花、黃嘉偉、阮少修:“你們,為什么不及時向教育局匯報?”阮少修上前一步:“報告局長,是方校長囑咐,不要驚動各位領導的,要嚴格保密。”俞思壯說:“保什么密?下午我聽說孔校長,我叔叔俞院長,還有公安局王常務都已經來過了。現在,市委王書記也來了,這還保什么密?我看是內外有別吧?”

  燕昭東說:“俞局長,這件事我看是有正常的渠道。明天,黨校培訓班班委要開會,我們請學習委員、市委辦公室秘書一科黃峰科長通知方局長參加明天的會,就被告之他生病了。黃科長跟我們班委的同志說了說方圓生病的事情,所以我就來了。黃科長也是王書記的文字秘書,這個明秘書長最清楚的。”

  俞思壯挑撥的計策被燕昭東幾句話徹底落空。幾個人都感受到了方圓在王國棟心目中沉甸甸的份量。

  翟新文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一向明智冷靜的他決定沉默旁觀。俞思壯說:“秘書長,咱還在外面等著?我這可都站了半個多小時了。”明裕云說:“先報個到吧。王書記很隨和,如果需要我們在外面等,我們就在外面等。”輕輕地推開門、明裕云等人就看到,王國棟與方圓親切握手,臉上的笑容已經說明了一切。看起來,兩個人的談話剛好結束。

  明裕云說:“王書記。”王國棟說:“你們都來了。你們也是看望方圓同志的嗎?”明裕云說:“是啊,是啊!”王國棟說:“方圓同志是累病的。俞局長,醫院方面要精心調理。”俞思壯心里罵娘,嘴上含笑:“請王書記放心,我們一定精心治療。”王國棟說:“新文局長也來了。”翟新文說:“聽說方局長生病了,我應該來。方局長可是東州教育的重要人才,東州教育離不開他的。”王國棟說:“新文,我這就要批評你了。方圓同志的能力,是很突出,但一個地方、一個部門的發展,要靠機制,靠制度。地球離開誰都一樣運轉!如果方圓真地要調離教育,難道東州教育就辦不好了嗎?難道就不繼續朝著人民滿意的方向發展了嗎?”

  幾個精明的人,都聽出王國棟話里的弦外之音。難道方圓要離開教育嗎?

  翟新文說:“王書記批評得對。不過,近期教育局很多的工作,都期望方局長參與。我們知道,方局長參加黨校培訓,不能請假。可是下周教育局要研究人事調整,要籌備新學期教育工作會議,我個人認為,方局長參加比較好。如果不參加,有些事情就缺乏廣泛的代表性。”王國棟說:“特別重要的事情,也可以向黨校請假嘛!”翟新文說:“那實在是太好了。”王國棟說:“我已經跟小方同志聊完了,你們交流交流吧。”

  王國棟轉過臉,對方圓說:“到那幾家企業調研的事情,我近期就會安排;關于那三篇作業,黨校結業前交給我就可以;鐵路的事情,要上上心。”方圓什么都不能說,只能點點頭。王國棟說:“我走了,你好好養病,早日恢復健康。”方圓說:“謝謝王書記。”王國棟又沖著幾個東州5中的干部點點頭,說:“好好干。”

  大家送王國棟到門口。明裕云說:“王書記,我和你一起回去吧。”王國棟點點頭。俞思壯說:“王書記,我有工作向您匯報。”王國棟說:“思壯同志不是過來探望方圓同志的?”俞思壯有點尷尬,但很快恢復正常:“我先向王書記匯報,匯報完我再看望方局長。”王國棟說:“好吧,邊走邊匯報。我馬上要回市委,有幾件事要辦一下。”

  衛生局和醫院的一行人,簇擁著王國棟、明裕云,下了樓。而這個時候,畢全力、郝丁一坐著另一部電梯,剛剛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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