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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敗事有余

  “我服從組織安排。”

  這是方圓回答梁兆朋的話。梁兆朋的臉色微微一變,雖然被方圓捕捉,但方圓不能接過梁兆朋的話。官場經驗的積累,讓方圓的心有些冰冷:在不完全了解梁兆朋的情況下,又怎么能隨便地接過人家遞過來的橄欖枝呢?方圓說:“今天聽了梁書記的教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少的淺薄。原以為自己幫助過幾家企業,恰巧都取得了成功,還真以為自己有兩把刷子。但今天,我才知道,實際工作跟想像的,要有很遠的差距,我還需要加倍努力學習才行。在現階段,我覺得自己能做好的事情,就是教育教學工作。好高騖遠,只會把事情辦壞。我真心地謝謝梁書記,您讓我反思自己,認清自己,我以后一定會向梁書記多請教。”

  梁兆朋點點頭:“謙虛使人進步。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方局長一定會成長為綜合型、全面型的黨政人才。教育,固然能發揮出方局長的特長,但面有些狹窄。如果方局長真正地想鍛煉自己,縣、區的工作經歷,必不可少。”方圓說:“是的。我現在感覺自己的差距特別大,如果未來有機會,一定到縣區接受全面的鍛煉。”

  余聿送梁兆朋下樓,寧欣欣這邊已經給方圓擺好了午飯。今天的寧欣欣,就像一個乖乖受氣的小媳婦,規規矩矩,逆來順受樣子,讓方圓心里想笑卻不能笑。如果是這樣的狀態,余聿任辦公室副主任還是比較合適的。方圓說:“等等余聿吧。”寧欣欣說:“不用等他,方局長您先吃吧。他到時候吃點剩的就可以。”

  嘿,骨子里還是有一些輕視啊!或許是為了更好地照顧我方圓,但這話聽起來,似乎還是少了幾分對余聿的敬重。看起來,以前余聿在家庭中的地位真是不怎么樣,很有可能經常吃媳婦和孩子的剩飯剩菜。

  方圓說:“我不急。和余聿一起吃比較好。小寧,你吃過了嗎?”寧欣欣說:“我和孩子在家都吃過了,做出來我們先吃的。”

  倒!方圓感慨:敢情自己和余聿吃的是寧欣欣和小余同學吃剩下的飯菜。這跟張巧的差距不是一般大。

  正想著張巧的好呢,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方圓接起來,聽到了張巧在電話里急促而焦慮的聲音:“方局長,我犯錯誤了,請您批評。”方圓說:“嫂子,怎么了?”張巧說:“我今天上午到春曉公司報到,丁總很重視,當場宣布我為公司財務經理,副總經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激您和丁總。我根本不熟悉春曉的情況,哪能一上來就干副總呢?丁總說,只要是方局長您介紹的,她百分之百的信任。”方圓說:“讓你干什么,你就好好干吧。只要努力工作,只要別三心二意,我和丁總都不會虧待你的。”張巧說:“我知道,謝謝方局長。我一定會好好干的,就算是頭拱地,也不能讓方局長失望。不過,今天我在公司,心不在焉,一直想著晚上給你做點什么好吃的,結果我這情緒就被丁總看出來了。丁總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說不是,丁總追問,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實情。最后我說想給您做晚飯,丁總就更奇怪了,我就把您生病住院的事情告訴丁總了。丁總當場就哭了,她現在已經開著車,去醫院了,我攔都攔不住。”

  這媽媽的,又給我捅破天了。方圓深吸幾口氣,努力地讓自己把情緒平息下來。醫生囑咐過了,一定不能激動,一定不能著急,一定不能生氣,這樣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發生,我能不著急嗎?

  果然,才和余聿擺上筷子吃飯,丁春曉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弟,你在哪個病房區呢?你到底怎么了?你可嚇壞姐了,我現在手還在哆嗦呢!”方圓聽到丁春曉的哭泣,內心充滿了感動,這是真情啊!不摻水的真情!方圓說:“姐,我沒事,挺好的。”丁春曉說:“告訴姐,你住哪個病房。”

  方圓是真不想讓丁春曉來,來了就是添亂。但是,能拒絕這個癡情的女人嗎?丁春曉因為腹中的小寶寶,現在可以講絕對是死心塌地地愛,拒絕也是一種傷害。方圓不想傷害丁春曉,因為丁春曉本身是一個很可憐的孤兒,如果再沒有真摯的愛,她的心靈能忍受這樣的創傷嗎?

  方圓說:“我真地挺好,正在吃午飯呢!姐,你別哭。我希望,我見到你的時候,是你的笑臉。”方圓說了病房號,很快,丁春曉就出現在方圓的面前:小腹微微地凸出,全然沒有企業董事長、總經理的那種威嚴,穿的衣服松松垮垮,就像是一個純粹的家庭婦女。方圓站了起來,笑著說:“姐,過來坐。”丁春曉走到方圓的面前,看著方圓略顯蒼白的臉,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哇的一聲就哭了。38歲的女人,與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面對心愛的男人,看到他生病了,就會心疼得像刀割一樣。

  余聿這個吃驚啊:轉眼這是第二個來看方圓的看起來有親密關系的女人了。余聿見過宋思思,但不知道丁曉華的女兒丁楚珂也過來看望過。余聿說:“這位大姐,方校長的病,不能激動。”丁春曉點點頭。余聿說:“欣欣,走吧。”

  寧欣欣對于這樣張家長李家短的事情還是很有濃厚興趣的。但被余聿一叫,也有些清醒。兩個人出了門,余聿說:“欣欣,你什么都沒看見啊!”寧欣欣說:“這個女的是誰?好像懷孕了呢!”余聿不高興地說:“你要害死我啊!”寧欣欣說:“她好像比方局長大十幾歲呢!”余聿真火了:“你什么都沒看見,知道嗎?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嗎?”寧欣欣問:“你認識這個女的?她是誰啊?”余聿說:“我不認識,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這里的事情啊,你都閉緊了嘴,絕對不能說,爛在肚子里吧!”寧欣欣說:“你怎么跟我說話呢?誰授權你這樣大聲跟我說話?我辛辛苦苦做飯,我辛辛苦苦為你的前途伺候人,你還這樣跟我說話?哼!”寧欣欣怒氣沖沖地轉身離去,一把被余聿拉住:“寧欣欣,你真地準備把我的臉丟掉太平洋里啊!你看看那邊護士和別的病房的都在看你呢!”寧欣欣說:“那是在看你!”余聿心灰意冷,松開了手,連話都不愿意再說一句。

  有些蒼涼地,余聿落寞地轉身,到走廊里的長椅坐下,十指叉進頭發里,頭深深地埋下,幾乎垂到兩腿之間。媽的,忍了你快十年了,如果不是因為你生了我余家的孩子,早就跟你離了。不分場合,不分青紅皂白,什么時候都強勢,什么時候連好話都聽不進去,這樣的老婆,還留著干什么?走吧走吧,走得越遠越好,走得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誰找了這樣的老婆,真他媽的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寧欣欣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有些心虛地看了看護士站和其他病房。夫妻兩個的聲音很大,果然有好多人都在看。自己囑咐過自己,以后要注意維護丈夫的尊嚴和臉面,怎么說忘記就忘記了呢?看到丈夫痛苦的狀態,寧欣欣也有些后悔。她走到丈夫身邊,悄然坐下:“你態度好一點,我就不會急了嘛。”余聿根本就不搭理寧欣欣。當心靈被寧欣欣用膚淺或者叫淺薄而好勝好強的小刀一刀一刀地刺得千瘡百孔的時候,愛的血已經全部都隨著刀孔流光了,剩下的只是無窮的厭惡!當寧欣欣把手放到余聿的后背要撫摸余聿,安慰余聿的時候,余聿接著站起來,坐到了另一邊的一個長椅上,保持距離。

  寧欣欣又想發作,以往有誰敢給她這樣的臉子看?當看到余聿冰冷的目光、厭惡的神情,心里也是一驚。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余聿就像看一個仇人、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她忽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寧欣欣不知道該怎么辦。十年的婚姻,順風順水,什么都在家里是主導,哪里想到,丈夫眼睛里不再有柔情,更別提什么蜜意。丈夫的眼睛里,只有那讓寧欣欣觸目驚心的厭惡與冷漠。

  寧欣欣慌了。她想緩和這種局面,但不知道怎么做。想了半天,她站起來,有些心虛地說:“我回家給你和方校長準備晚飯。我晚上帶兒子過來。”人走了,還一步三回頭,但余聿根本就沒有理睬她的意思,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寧欣欣決定,先找自己的媽媽,再找公公婆婆,讓老人來幫忙協調。寧欣欣沒想過離婚,其實余聿還是很優秀的,課教得好,又在東州第一名校的5中工作,馬上又要提拔為學校的干部了,未來當個副校長甚至是校長也是很有可能的。余聿對家里很好,掙的工資、獎金一把交,尤其像東州5中這樣的好學校,獎金還是很高的,在一定程度上比工資還要多。余聿平常下了班就回家,對家庭、對婚姻都忠心耿耿,沒有花心的壞毛病,這樣的男人現在也不多了。寧欣欣越想就越不想推動余聿,但現在她害怕了,她覺得自己似乎有失去余聿的可能了。

  寧欣欣打著出租車就回娘家了。余聿的心情因為寧欣欣的離去也平和了很多。但是,如果余聿知道寧欣欣又把今天看到的丁春曉來看望方圓的前前后后,以及由此而引發夫妻兩個人吵架的前因后果又跟雙方的父母說了,余聿就該一頭撞墻了。怎么不能說呢?或許寧欣欣無心,但是要想說清吵架的原因,就得說丁春曉來看望方圓的事,丁春曉懷孕的事情也是在介紹情況的時候,順嘴帶出來的;丁春曉看到方圓就痛罵流涕,肯定是向雙方老人介紹的重要內容。余聿正在面臨著一所前所未有的家庭風暴,而這風暴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方圓,波及到了來看望方圓的這個懷孕的老女人丁春曉。

  病房里,丁春曉早已趴到了方圓的肚腹上,哭得泣不成聲了。房間里沒有其他人,方圓輕輕地撫摸著丁春曉的頭發,感受著她的真情摯愛,內心對這個姐姐也充滿了憐愛之情。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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