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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4、方圓有摔東西的沖動

2414、方圓有摔東西的沖動  李震漢對于王楚尹的做法一點也不驚奇。其實放眼全國的公安、政法、檢察院、法院、紀委系統,這樣的事情并不新鮮。如果手里沒有一點硬貨,在關鍵的時刻就難以自保。這些暗查或暗中掌握的事項,平常一般就呆在檔案卷或私密的光盤或U盤里,或者掌握在極其親信的部下手里。在平常的時候,這些秘密掌握的材料就像是冷藏在冰柜里的食品,不被關注,不被理睬,似乎已被遺忘,但在關鍵的時候,就能夠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就像某地一位公安局長,手里暗自掌握了市委書記和市委書記夫人的大量犯罪事實,在平日里就當作什么都不知情。但當遇到生命威脅的時候,該公安局長曲線救國,冒著叛國的危險,將大量暗自掌握的證據交給了國安部門而不是交給了紀委部門,從而讓一個心懷野心的大貪官落馬,讓其妻子殺人滅口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樣的秘密案卷,王楚尹用過兩次。第一次,是為了替方圓出口氣,暗中將前衛生局長俞思壯的黑材料交給了王國棟。俞思壯妻子長期壟斷東州醫院系統的進口或高端醫療器材的案子終于給揭開了鍋蓋露出冰山一角。而王楚尹因此也搭上了王國棟的線,初步贏得了王國棟的信任;第二次,是為了給自己的進步加重砝碼,在處理廉松出逃案時,王國棟利用掌握的秘密檔案和相關情報,“艱難”而輕松地抓捕了廉松,并提供了大量犯罪證據,為自己正式晉升公安局長奠定了關鍵基礎。

  就像是現在,要掌握方圓的一點私密情報,并不是為了害方圓,更不準備去陷害方圓。情報攢下了,誰敢說未來的某一天不發揮作用?更何況,王楚尹作為一個久混江湖的老手,豈能看不清現在的方圓如日中天,正是各方拼命結交的對象。王楚尹并沒有得罪方圓的半點想法,從一個職業公安和官場江湖出發,王楚尹也不可能對方圓有任何惡意。但有備無患,誰也不敢保證未來某些特定的時刻,一些特定的材料或案卷,能不能發揮特定的作用。不到關鍵時候,這些東西就是沉入湖底的鵝卵石,悄無聲息,無人關注;到了關鍵時候,這些東西可能就是浮出水面的瑪瑙玉,一鳴驚人。

  方圓不知道王楚尹所做的這一切。此時此刻,方圓被惱怒所包圍著。自己的父親,讓一個自尊心越來越強的教育局副局長、副書記感到無臉做人。父親所做所為,讓人難以忍受。在李震漢的警車里,方圓陰沉著臉,一言不發。沒辦法當著李震漢的面發脾氣或批評父親,但方圓覺得自己都快要崩潰了。

  車開到了醫學院的小區。方萍看著弟弟,不知道該怎么辦。方競材坐在警車里,也是害怕。警車不是別的車,老人雖然沒有什么文化,但也能看到兒子的怒氣,也能感受到警車所帶來的壓抑。方競材真地怕了,他不是怕兒子,而是害怕沒有人給他做飯,沒有人管他!下車后,三個人就這么站在冷冷的秋風里,誰也沒有開口。

  方圓仰望天空,星光燦爛,冷風無月。方圓從父親這里,沒有感受到親情。方圓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對待自己的父親了。趕出家門,任其自生自滅,這是不孝;留在家中,臭嘴無門,不知道還會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方圓真地感覺到很困難。

  過了良久,方圓問方萍:“姐,你是不是有這里的鑰匙?”方萍說:“我帶著呢。”方圓說:“你送爸回家吧。我就不過去了。”方競材有些囁嚅著說:“明天誰給我做早飯呢?”本來一忍再忍的方圓終于忍無可忍:“你腦子里就知道吃嗎?你知道給我的工作帶來多大的麻煩嗎?你趕緊回家!以后不要再出門,就在家里呆著。我保證,你每天一天三餐都有吃的。”方競材說:“可是我每天都喜歡在外面遛遛彎,下下棋。我整天呆在家里,悶得慌。”方圓吼道:“你知道你出來給我闖了多少禍!如果你還想出來,好,送你回東北老家,每天愛溜達多長時間就溜達多長時間!”

  方圓轉身離去。正巧過來一輛出租車,方圓招手上車。很快,方圓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方競材老淚橫流:“萍子,你看看你弟弟,他就是這樣來訓我吼我。我還是他爹嗎?他還是我親兒子嗎?”方萍也心亂如麻,說:“爸,有什么事,回家再說。站在大馬路上,凈給我弟弟丟人現眼!你做事就不長長腦子?整天光為了面子,你知道你說錯了多少話,辦錯了多少事!”方競材委屈地說:“我沒怎么多說話,又怎么會辦錯事?”

  方萍也被這個糊涂老父親給氣暈了。她拉上父親的手,說:“走,回家。”方競材說:“你難道也不是我的親閨女?”方萍連拿頭撞墻的心都有了。

  方圓回到東州大學的家,孔雙華已經回來。孔雙華說:“兒子睡了。”方圓說:“知道了。”孔雙華本來不想搭理方圓,但看到方圓怒氣沖沖的樣子,又很擔心:“老公,你這是怎么了?”方圓說:“被我爸給氣的。”

  涉及到公公的事情,孔雙華立刻變得敏感。這樣的事情,自己是絕對不能摻和的。孔雙華說:“我給你拿個酸梅汁,消消火,好不好?”方圓說:“好。我還真渴了。”孔雙華拿來了酸梅汁,說:“我去摟孩子睡了。你也消消火,早點休息休息吧。”方圓說:“知道了。”

  坐在沙發上,方圓喝了酸梅汁,酸爽怡人。剛才進房間的時候,方圓有一種想摔東西的沖動;現在,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清官難斷家務事。事業有成的方圓,遇到了這樣一個父親,也是一籌莫展。萬幸萬幸,今天父親是被王楚尹控制在極少知情的范圍內。如果基層民警不會辦事,如果派出所所長不會辦事,再宣揚宣揚,這在東州政壇可就真鬧成了大笑話。必須要想個辦法來解決父親的問題!

  方圓在客廳里來回踱步,轉了半天圈子,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法。這真是一種束手無策的無奈!方圓原本有些平靜的心,又煩躁起來。按捺不住內心的沖動,方圓拿起手包,又沖出了家門。一個很大的疑問在方圓的腦海里縈繞:我到底是不是方競材的親生兒子?如果真地不是方競材的兒子,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把方競材“請”回吉林通化?從此之后,方競材的生老病死,自己再也不用操心。在這樣的時刻,方圓忘記了《婚姻法》有明確的規定,不管是生父還是養父,只要形成了事實的撫養關系,子女就必須盡贍養的義務。

  聽到房間的門重重地卡上,在臥室里一直沒有睡著的孔雙華坐了起來。她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胸口,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誰遇到這樣一個爸爸,都會很痛苦!孔雙華同情丈夫,但孔雙華告誡自己:這是人家親父子的事情,作媳婦的,絕對不能多說半句話。

  政和小區方圓的房子里,方媽媽、方萍、趙純三個人正坐在沙發里唉聲嘆氣。很顯然,方萍已經介紹了方競材今天的“光輝”事跡,也分析了其中的利弊得失。三個人坐在那里,都愁得不得了。方媽媽說:“萍子,你說我該怎么辦?”方萍說:“媽,我弟到底是不是我爸的親兒子?”方媽媽說:“百分之百的是。我結了婚就沒跟別的男人有過那種事。除了你爸,別的男人都沒碰過我!再說了,像這樣的農村娘妹兒,長得又丑又黑,還能有誰看得上?”方萍說:“有沒有可能抱錯了?”方媽媽說:“怎么可能抱錯了?圓圓小時候長得多像我啊!現在也有點像。絕對錯不了。再說了,鄉鎮衛生院,哪個大官會把孩子生在那破地方?”

  趙純說:“媽,俺弟是家里的頂梁柱!咱家現在過上好日子,全靠俺弟。如果我老丈人再嘴上沒個把門的,到處亂講,真有可能把俺弟給害慘了。如果真發生那樣的事情,您說全家人就算是后悔,也找不到后悔藥可以吃。”

  方媽媽說:“趙純你說怎么辦?”趙純說:“要不,讓爸回東北。”方媽媽嘆了一口氣:“他要回去,我能不跟著回去?我現在經常看到兒子、閨女,天天看著我孫子,我可不愿意回東北。”趙純說:“媽您可以不回去。”方媽媽說:“那老頭子回去怎么辦?他可是一輩子都沒有做過一次飯。”趙純說:“可以讓二妹照顧他。咱這里給二妹錢。”方媽媽不高興了:“趙純你什么意思啊!娟子也準備到東州來投靠圓圓,你想讓娟子一輩子都留在老家嗎?”

  趙純嘿嘿傻笑:“媽,當我什么都沒說。”其實心里還真有一點發虛。因為他的心里還真是這么想的。自己和方萍在東州,小舅子只關照自己一家;如果方娟再來,恐怕方圓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優待了吧?

  方媽媽說:“老頭子的事情,真是麻煩。我說跟他離婚,那是氣話。不過,我真是很生氣!我家圓圓,多好的孩子,如果因為他那張臭嘴害了圓圓的前程,我是殺了他的心都有了。”趙純有些神秘地笑:“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后啊,就怕我丈人知道的事情越多,這嘴就越管不住自己。”方媽媽說:“還會有些什么事情?”趙純說:“媽,有些事情我看見了,但我說了,你可別不愿意聽啊!”

  方媽心一凜。方萍說:“老趙,別胡亂說啊!”趙純說:“我怎么敢亂說?我都是親眼看到的,也是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方媽媽問:“到底什么事情?”趙純說:“媽,我先要恭喜你呀!”方媽媽說:“恭喜我什么?”趙純說:“我舅子,可能又要給你添孫子了。”方媽心亂了:“小趙,你可別亂說。小孔還沒有懷孕,我到哪里有孫子?”趙純說:“媽,今天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看著一輛紅色本田車來公司找俺弟妹。那個女人,挺著肚子,看那模樣,至少也有5個月了。后來,弟妹送那個漂亮女人出來的時候,我偷聽到弟妹說,你好好保重身體,方圓就會高興,也能安心。你說,這個漂亮女人懷的孩子是不是我舅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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