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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8、王國棟反擊有力

  能聽出于得水弦外之音的,不止是王國棟一個人。且不說任宏江見多識廣,即便是孔子田、柳軍,也同樣是學富五車的理論高手和實踐者。今天的晚宴,確實不是輕松吃飯,而是充滿了艱難與不確定性。更有一點其實幾個人也都看出來了,于得水剛才說的不多幾句話,表面看起來都是在表揚、贊美頂頭上司任宏江,但暗含的意思,就能看出省委辦公廳一、二把手之間,似乎也只是表面的和諧,而實際是貌合神離。任宏江有這么一個副手在身邊,日子也不會過得太舒服。

  任宏江微微一笑,態度依然親切:“得水說的,其實也是每一個黨員領導干部對自己最基本的要求:公私分明,才能更好地依法行政,更公平、公正地處置好每一項工作。”

  于得水說:“秘書長說得多好啊!公私分明,公平公正。秘書長的教誨發人深醒啊!”

  王國棟一向與人為善,不喜歡挑釁與爭斗。但這不意味著王國棟是個傻瓜,什么也聽不懂,什么也不敢做。能從一個基層官員一步一步走上廳級領導崗位,沒有幾把刷子,那早就被淘汰出局了。現在,不但沒有出局,現在還從市長晉升為市委書記,受到明顯的重用,更說明王國棟自有過人之處。

  王國棟說:“任秘書長,各位省里的領導,基層工作總是希望能更多地得到上級領導的垂青,得到上級更多的支持。建立起與上級黨政部門和領導更密切的工作關系,經常地進行工作上、個人情感上的交流,對于開展好基層工作,其實也是非常重要的。就說這一次東州實驗中學掛牌吧,我們其實也是想借田部長到東州,為東州實驗中學掛牌‘清江省青少年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的契機,把學校更名與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兩事合并在一起舉辦。田部長難得到東州指導我們的工作,我們東州方面認為,把授予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的掛牌與東州5中更名東州實驗中學的掛牌一起舉辦,更能增添我們學校更名的重要歷史意義。不知道各位領導是否認同國棟的說法?”

  王國棟說話的聲調不高,但卻猶如投下一枚震撼彈。原來,東州市委不向省委辦公廳請示,是有原因的。柳軍、米政廣、韋達圣或多或少明白了東州教育局沒向省教育廳請示直接找田國華、屈必通的原因,而任宏江、于得水、沈秀章則更明白,田國華出手了,這一出手,就輕易化解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利箭。可以講,請求去參加學校更名掛牌之事在biquge.co/筆趣閣/前,而授予“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之事在后,但此刻,誰先誰后都無足輕重了,重要的是,東州市委哪怕是不請示省委辦公廳,田國華都可以理直氣壯地去東州了。

  對于田國華的政治手腕,任宏江、于得水、沈秀章都有了更進一步的感悟。更何況,于得水、沈秀章都是帶著耳朵來的,這一最新的情況,恐怕還沒有幾個人知曉。這是很重要的信息,甚至影響到下一步的棋局演變,哪一個敢掉以輕心?

  于得水知道,再想追究東州市委不請示省委辦公廳的過錯,顯然已經失去了最佳的理由。而任宏江偏袒東州市委的意圖,已經很明顯。甚至在這件事情上,原來不是一路人的田國華和任宏江,形成了高度的默契和共識,為老板做文章、下象棋、挺云生增加了很大的難度。

  于得水笑呵呵地說:“王書記,東州實驗中學掛牌儀式,規格很高嘛!我知道,東州實驗中學的前身是東州5中,今年高考成績,排在全省的前三名,確實是可喜可賀。我聽說,這一次的掛牌儀式,屈必通省長也要特意親往,學校的面子可真夠大的。我想,很多地市的學校,都沒有過這樣的殊榮吧?一個省常委、一個副省長,就算是省實驗中學,也沒有這樣的機遇。這著實讓人羨慕啊!”

  于得水說得多好啊!每一句話都顯得親切而自然,讓外面的人聽來,簡直是如沐春風。但王國棟還是聽出了于得水暗含殺機:不請示省委辦公廳也罷,省政府辦公廳那邊為什么不請示?

  王國棟淡然笑道:“于秘書長有所不知啊!屈省長作為分管教育的副省長,對東州市、對東州5中,一直特別關照。從去年這個時候到現在,屈省長已經兩次親臨東州5中,視察指導學校的工作。一年的時間,去同一所學校兩次,除清江大學,恐怕再沒有第三家。而這一次,屈省長更是親筆揮毫,為東州實驗中學題寫了新校名。我們掛的‘清江省東州實驗中學’這biquge.co塊牌子,可是屈省長的墨寶。作為非常關心東州實驗中學發展的省領導,我們東州方面充滿了感激。”

  王國棟態度溫和得不能再溫和,但反擊卻是平和之中見犀利。屈必通為什么去?因為東州實驗中學的新校牌是屈省長寫的。作為一名非常癡迷自己書法的副省長,看到自己的墨寶將要名垂千古,只要不雙規,只要不犯錯,這塊校牌很可能流傳萬世,大家都可以想像得到,屈必通沒有不去的理由。

  于得水笑著說:“屈省長對書法的愛好,看起來不但在杭江,連最南面的東州也是家喻戶曉啊!”

  一團和氣,一派祥和景象。如果不是體制中人,有誰又能聽得懂這唇槍舌劍呢?恐怕就算是基層官員或級別較低的官員,也聽不太懂就在這幾分鐘時間里,王國棟、于得水兩位正廳級干部已經暗含機鋒地激斗一番。更別說是體制外的人民群眾了。確實,官場語言與群眾語言,有很多很多區別。話還是一樣樸實無華、親切自然的話,也是同樣的詞匯,但群眾語言往往是言為心聲,有一說一,而官場語言用同樣這些詞句,卻表達了豐富多彩的許多層面不同的意思。有人把官場比作大染缸,其實換個角度去看去想,就會發現,官場其實也是最最能鍛煉人的戰場。戰爭是推動歷史進步的發動機,官場斗爭又何嘗不是推動個人水平提升、能力進步的練兵場?一只雛鷹,在溫室里是永遠也不會成長為矯健的雄鷹,只有經歷了風雨、雷電的洗禮,只有經歷了一次一次捕食的失利與成功,才會最終成長為在天空自由翱翔的空中之王。

  連沈秀章都感覺到自己今天受教育、受啟發了,更別說像方圓、白曉柏這樣更初級的官員了。

  孔子田一直在溫文爾雅地端坐,并沒有說一句話。孔子田之所以不動聲色,并非他沒聽懂王國棟、于得水之間的暗交鋒。孔子田知道宋云生現在對方圓很有意見,但宋云生不會輕易動手,畢竟方圓是小字輩,畢竟宋云生恐怕也不敢輕易得罪一個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這樣的事情,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沒有人敢冒著得罪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的風險,去不計后果地封殺方圓。從今天于得水的表現來看,宋云生用曲線救國的意圖明顯。只是于得水的態度,是不是郭鋒副書記的態度,這就讓人頗費思量了。畢竟,郭副書記兼任省委黨校校長,雖然不太具體過問黨校事務,但畢竟是孔子田的頂頭上司。在孔子田根基還不夠穩定、工作局面還沒有完全打開、黨校內部幾個副職、中層之間還各有山頭的情況下,孔子田還亟需郭鋒的支持。如果輕易地得罪了郭鋒,恐怕自己這個常務副校長也會做得很艱難。或許自己幾個月前被任命為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也是被下了一盤很大的棋。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自己留在東州大學,上面有人不希望提拔擔任大學書記;可是如果留任biquge.co/筆趣閣/東州大學校長,恐怕新來的大學書記又很難控制局面,這也不符合某些人的意愿;調任省委黨校常務副校長,或許也不符合某些人的意愿,但又何嘗不是另外一些領導牽制某些人的一枚棋子?不能讓省委黨校成為某些人的后花園,在里面楔入幾個釘子,保持政治上的動態均衡,這也是官場常態。從這個角度講,自己未嘗不是省委趙書記布下的一枚棋子。雖然幾個月來,趙書記并沒有接見,也沒有打電話過來,只是在縣委書記培訓班等幾個班次的培訓時,來黨校視察過,并親自上過課。這期間,與孔子田有過幾次交流,都是勉勵孔子田放心大膽開展工作,淺嘗輒止。或許,省委趙書記也同樣在觀察,這個人選是不是非常合適。

  現在,于得水服務的老板,同樣也是孔子田服務的老板,這其中微妙而復雜的關系,讓孔子田也不能輕易就對于得水出手。孔子田抱定一個想法:不涉及方圓,自己今天就是過客;誰要是敢拿方圓說事兒,那自己該出手時就出手!

  王國棟一向喜歡后發制人。今天的兩次過招,都展現了王國棟穩扎穩打、豐厚堅實的政治斗爭經驗。與高高在上、一直擔任秘書、秘書處長、辦公廳副主任、省委副秘書長的于得水比起來,王國棟更像是廉頗,而于得水更像趙括了。

  于得水兩次碰壁,雖然碰的都是軟釘子,但讓于得水心里極不舒服。一向心高氣傲的他,又怎么甘心所謂小小的挫敗,這其中,幫宋云生只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自己在這里丟了面子,這個是一定要找回來的。于得水看看老老實實坐在三陪位置的方圓,心里又有了新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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