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方圓不能和梁兆朋一起走了。與梁兆朋握手告別，方圓接起了馬良禾的電話：“馬市長，您好。”馬良禾的態度很親切：“小方啊，你現在在哪里？”方圓說：“我在外面。”馬良禾說：“猜猜我在哪里？”方圓說：“馬市長，您跟我還用兜圈子嗎？”馬良禾哈哈大笑起來：“我在和大成集團的宋老板、朱老板，還有宋總經理在一起吃飯。”
方圓頓時大吃一驚。這真可謂是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方圓覺得自己算是開了眼界。這個馬良禾，找到了一個相當讓人回味的切入點。是的，馬良禾與宋大成等人在一起吃飯，實在是太正常了。大成公司作為東州市總工會的重點扶持單位和民營企業工會試點單位，在一起交流交流工作和感情，這太正常了。但馬良禾打這個電話來，則意味深長：一方面，讓方圓就算是不想去也得去；另一方面，似乎也有一點暗示：你和宋思思的關系他馬良禾很清楚，你如果不幫我，那別怪我不客氣。
當然，以目前馬良禾與方圓的關系，還處在蜜月合作期，自然，馬良禾是絕對不會承認他內心深處是有威脅方圓的這個想法的。這樣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完全沒有必要說出來，傷了和氣，傷了感情。
方圓說：“我已經吃過飯了。馬市長，你們在哪里？我馬上過去。”馬良禾哈哈大笑：“好，等著你。”
馬良禾告訴了方圓飯店名稱和地址，方圓搭一輛出租車，疾馳而去。輕輕地推開包間的門，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諾大的房間里，擺了5把椅子，坐的人只有4個：馬良禾、宋大成、朱蕊、宋思思。
馬良禾幾步走過來：“小方啊，你來得正好。我和宋總正談到關鍵處，宋總說，有些事還要聽聽你的意見。”
這話好有殺傷力啊！馬良禾笑瞇瞇的神情，讓方圓想到了唐朝著名的奸相李林甫，想到了那個著名的成語：口蜜腹劍。
方圓說：“大成公司一直受益于馬市長的親切關懷。馬市長的意見，就是大成公司努力的方向！”馬良禾說：“這怎么可能呢？大成公司是民營公司，法人獨立自主。雖然我可以代表市總工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市政府，但絕對不可以越俎代庖的。不過，小方的意見在什么時候，在哪里，都是重要的。包括我馬良禾的公事、私事，都是經常要征求小方意見的。”
馬良禾親切地拉著方圓的手，在自己的身邊坐下。
宋思思本來是想坐到方圓身邊的，但現在馬市長在，她就不能太張揚。懷孕的女人，總是對男人格外依賴，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宋思思現在朝思夜盼的，就是方圓能陪在自己的身邊。當然，宋思思也清楚，這根本不可能。且不說還有一個孔雙華，就算是沒有，方圓是東州市教育局的局長，每天的官場應酬就那么多，又怎么可能天天回家呢？
馬良禾說：“你們先坐，我再招呼兩個菜。”宋大成說：“馬市長，怎么能有勞您呢？這件事還是我來吧。”
宋大成走了出去，去訂做幾道新菜。方圓問：“馬市長剛才與宋總、朱總談到什么關鍵問題了？”馬良禾說：“現在，大成公司已經走出了今年春天的困境，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企業的發展步入了嶄新的階段，駛上了快車道。當前，公司面臨的主要困難是：訂單快速增長和生產能力不足之間的矛盾；要擴大生產能力而又資金相對不足的矛盾。”
朱蕊說：“要維持現有的生產，倒是可以維持，但遠遠不能滿足訂單的需求。大成公司現在已經在實現三班倒，但仍然遠遠不能滿足訂單快速增長的需求。特別是維少利亞的秘密和同質量生產的自有品牌女士內衣，供不應求；多功能帳篷生產，特別是救災帳篷生產，供不應求。我和你叔都很愁，不知道該怎樣解決這兩個矛盾。”
馬良禾說：“公司發展壯大的過程中，最常見到的困難就是資金鏈嚴重不足。特別是民營企業，由于缺少政府的支持，這個方面的問題特別突出。當前國內的民營企業主要怎樣來解決這個問題呢？主要是加快上市步伐，通過上股市，來謀求急需的發展資金。現在，大成公司的規模，產值，效益，都足以支持公司的上市。如果能如愿上市，融資幾個億，絕對不成問題。以后還可以通過增配新股，不斷募集資金。公司上股市，其實質就是花全國人民的錢，發展壯大我們自家的公司。中國的上市公司，不分紅、少分紅的現象很普遍，與歐美上市公司顯著不同。股市肯定有投機的成分，但歐美發達國家的上市公司，每年的利潤除留足企業發展必須的儲備金，剩下的利潤全部用來分紅。而中國的股市，幾乎沒有投資價值，完全就是靠炒高股價，賺取投機收益。真正從企業而來的收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很多中國上市公司，上市的時候圈全國老百姓一回血汗錢，當企業發展遇到資金困難的時候，就會配股增資，進行二次圈錢、三次圈錢。而每年分給股民的錢，幾乎沒有，或者說少得可憐。所以，上市是很多企業發家致富的法寶。有一個捌令科技，前前后后通過各種方式，把一個企業變了不同的名稱或經營內容，上市了三次，圈走中國老百姓的養老金、血汗錢多達幾十億，最近曝光后，曝出許多的內幕。”
方圓還真不知道這個什么捌令科技。工作太忙，沒時間關注這個。但上市的好處，顯而易見。
方圓說：“馬市長說得很有道理，我學到了很多啊！”馬良禾說：“我也是邊干邊學。小方，對大成公司上市，感興趣嗎？”
看著朱蕊、宋思思熱切的眼神，方圓想了一想，說：“上市可以上市，擴大生產暫時不宜。”朱蕊問：“為什么不擴大生產啊？”宋大成返回，也坐在一邊，看著方圓。
方圓說：“今年，美國的金融危機有蔓延之勢，正在深刻地影響著世界經濟。歐洲現在似乎也步入了一個困難的階段，一些國家瀕臨破產。冰島國家財政幾乎破產，希臘正在面臨著前所未有的通貨緊縮和通貨膨脹的雙重壓力，前景不妙。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世界上最富裕的兩個大市場正在遭遇危機，市場需求將會銳減。對于我們中國來說，如果沒有歐洲、美國兩大市場來消化我們的產品，中國龐大的產能將意味著即便是都轉到國內銷售，也同樣容納不了。最近看到一則報道，說美國人以前是不洗內褲的，全部都是用一次扔掉。現在呢，中國出口到美國的內褲，都要被洗滌許多次，穿破了補補再穿。都不買新內褲了，中國的內衣生產廠家如何能夠出口？我的建議，不要盲目擴大生產。大成公司今天春天遇到過這樣的危機，如果不是汶川發生強烈地震，大成公司又如何能轉型，把玩具廠轉變成帳篷生產廠？如果不是我們把傳統銷售渠道與網絡銷售渠道有機結合，并爭取下了維少利亞的秘密的代理銷售權，我們又如何能讓內衣工廠起死回生？所以，我們要看到我們的企業正在復蘇，重新煥發活力，但我們也必須考慮到大市場、大環境的變化，謹慎應對。吃飽了，什么都不香；吃個八分飽，下一頓還會喜歡吃。生產的產品供不應求，這是好事，我們就讓市場欠一點，像吃八分飽。”
宋大成說：“那一塊市場不拿下來，我心里真遺憾。”方圓說：“就算是大成公司擴大了產能，能滿足13億中國人的內衣需求嗎？”宋大成說：“不能。”方圓說：“不管怎么樣，都是大家共享市場，而不可能一家壟斷市場。如果我們把產品做精，把售后服務做細，把銷售渠道梳理暢通，把自有品牌的聲譽做響，我覺得比盲目擴大生產更重要。”
馬良禾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小方，你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方圓說：“不敢當。”馬良禾說：“我看大方向就這么定下來，上市的事情，我們著手操作；擴大生產的事情，暫時不要。宋老板，你看怎么樣？”宋大成說：“聽馬市長的。”馬良禾說：“這個意見不是我說的，是方圓說的。應該說聽方圓的才對。”
宋大成和方圓兩個人都很別扭。而朱蕊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宋思思看方圓的眼神，除了崇拜更飽含愛。
馬良禾忽然把話鋒一轉：“小方，今天把你請過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請您幫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