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軍愣了好半天，也思考了好半天。孫紅軍看著王國棟，說：“如果王書記信任我，讓我來擔任教育局局長，我一定會服從組織安排，在局長崗位上竭盡全力，鞠躬盡瘁。但是王書記，我有自知之明，我當不好這個局長，只怕會讓東州教育局面更糟糕。”
王國棟說：“你人品端正，作風正派，責任心強，為什么自認為不行呢？”孫紅軍愁眉苦臉：“王書記，教育局實在是太復雜了，內部的斗爭每時每刻都存在。曾經有一個階段，翟新文作為局長，控制住了局面，但隨著一些丑事曝光，加上生病，他再也沒有辦法控制住局面。失去了人心，不會再有人支持他了。而沒有人支持，這工作就難以推進和開展。現在，從我的觀察看，教育局想當局長的，有耿清、韓素貞兩個人。但是我個人都不認為他們有能力讓東州教育變得更好。”
“如果市委從外面調入一個同志擔任局長，你覺得怎么樣？”王國棟不動聲色地問。
孫紅軍說：“教育有他自身的規律性，必須得有一個熟悉東州教育人事和工作的同志來擔任局長。如果從外面調一個同志過來，我個人認為是非常不合適的。且不說是不是專家，就算是專家，擺不平副職和科長、校長們，其實也是白搭。”
“方圓不想當局長嗎？”
孫紅軍說：“方圓曾經與我溝通過，他表示支持韓素貞擔任局長。”
王國棟說：“紅軍，你是一個資歷很深的政工干部，對于像方圓這樣的同志，要發揮你這個黨委書記的作用。要生活上關心，細節上關注，在黨風廉政建設方面，要提醒和幫助。很多年輕的干部，把握不住一個尺度。如果你這個黨委書記再不給把一把關，會讓很多的干部倒在原本不應該倒的地方。”
孫紅軍很慚愧：“我辜負了王書記的期望，以后一定會提醒和注意。”王國棟說：“紅軍哪！我一直對你有期待，但你在做事方面，確實魄力小了一點。”孫紅軍汗顏：“是！或許我當個循規蹈矩的黨委副書記更合適。”王國棟嘆了一口氣，說：“把方圓叫過來吧。”
方圓來到了會議室。方圓向王國棟問好，王國棟繃著臉，盯著方圓看，直到方圓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王國棟說：“坐吧。”方圓說：“我站著聽王書記指示。”王國棟一拍桌子：“讓你坐下就坐下。”方圓乖乖地坐到了王國棟的對面。
王國棟說：“兒子生病，你收了不少禮啊！”
一句話，就讓方圓冷汗滲出：“王書記，我陪床陪了一宿，天亮了就困得不行。然后我就離開了醫院，囑咐家人，任何人的錢都不能收，一分錢也不收。我的家人基本上是做到了這一點，誰的錢也沒要。但是送的花籃、營養品、玩具什么的，我聽說收了一些。”
“不是收了一些，是收了滿滿一屋子吧！網貼都貼出來了，病房里滿滿的。”
方圓羞紅了臉：“對不起，王書記，我實在沒有想到，會來這么多人！其實就是家里小孩生病，誰想到會有這么多人來看望。”
王國棟說：“細節決定成敗。我們作為黨的干部、人民的公仆，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你是教育局的副局長，現在又在主持行政工作，在許多人的眼里，奇貨可居。你兒子生病，如果你就是一個一線教師，或許這就是你家里的事情；但你是一個這么大系統的領導，那就牽動了許多人的心思，撬動了許多人的利益。許多人都有自己的小盤算，有真心的，有被動的，也有報著不可告人目的的。小方，你現在是市委重點培養的后備干部，省里也有很多領導關注你的成長。你說在東州教育這么敏感復雜的階段，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是該表揚你不收錢呢，還是批評你因小失大？”
王國棟的話，句句入腦，聲聲入心，讓方圓慚愧不己。方圓說：“王書記還是批評我吧！吃一塹，長一智。以后這樣類似的事情，決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王國棟冷冷一笑：“第二次？人生不是演戲，一遍演不好，可以再演一次，甚至可以反復提前演練幾十次。人生沒有彩排，什么時候都是現場直播。開車走神，被撞了，難道能重新再來一回嗎？不小心得了艾滋病了，后悔了，能把艾滋病給治了嗎？小方哪！一個細節沒注意，遭到撤職甚至查辦，這能重新再來一次嗎，人活著可不能吃后悔藥的。避免后悔的唯一辦法就是把每一天、每一刻的現場直播都要無差錯。”
方圓感慨：這做人做官，真地太難了啊！
方圓說：“王書記批評得很對！我錯了！請王書記指示，我該怎樣來彌補和糾正我的錯誤，”
王國棟說：“你能夠及時地回帖，妥善地應對，這很好。但是最近一個階段，東州教育局的網貼不少，這個風氣不能助長啊！”方圓說：“回去之后，我和孫書記商量出一個辦法，約束規范全系統的網絡使用規定。”王國棟說：“既要網絡監督，也要開通言路，要把這個平衡把握好。”方圓說：“是！”
方圓已經決定，要殺一儆百。不煞住這股歪風，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事情會讓大家措手不及，開通言路，就是建立正常的渠道反映機制，但不一定通過網絡。可以以其他的方式比如給教育局領導寫信，比如直接和管紀委的和平見面等。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自己擔任局長，是否可以在教育局也設立一個信訪科呢？就像是市委市政府設立信訪局一樣。把所有的不平，所有的委屈，都放到一個筐子里，然后在這個筐子里消化和解決，這樣總比網貼泛濫要好得多！
王國棟說：“假如翟新文被免去的職務，你會推薦誰來繼任？”
又是一個讓方圓沒想到的話題。方圓早就成竹在胸：“我推薦韓素貞主任督學回鍋任局長。”
王國棟問：“為什么？”方圓說：“韓局長對東州教育的情況非常熟悉，對東州教育當前的骨干也知根知底。而且韓局長主持過多年的教育工作，有豐富的工作經驗，也有比較高的威信。韓局長是最適合的人選。”
王國棟說：“孫紅軍年富力強，難道不合適碼？”
方圓愣了一下。這是方圓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人。孫紅軍是好人，但沒有魄力，也缺少必要的威信。讓他干局長，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