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不知道，孫紅軍說了些什么。但方圓猜想，王國棟肯定會問孫紅軍同樣的問題：方圓當局長合適不合適？不知道孫紅軍會說些什么。王國棟問的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卻考驗人的心理，考驗人的情商。簡在帝心，在東州，誰能摸透王國棟的心思，那便是人生最重要的發展契機。當然，如果摸錯了，后果同樣也不堪設想。
方圓可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在王國棟面前開玩笑，更不敢直接問“你是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這樣的小兒科問題。如果直接否定孫紅軍，而孫紅軍又在王國棟的面前，表揚了方圓，推薦了方圓。這人品高下，立時可見。方圓更想到了一點：孫紅軍在氣質類型上，似乎與王國棟也有相似之處，都偏保守，做事魄力不夠大。
方圓想了半天，在王國棟一句“這么個問題還用想半天嗎”的催促下，才勉強擠出一句話：“如果王書記要的是穩定，那么孫書記是合適的；如果王書記要的是教育發展，或許韓局長更合適。”
“紅軍同志剛才推薦的是你！”
“我？”方圓有一種預感，孫紅軍肯定推薦的是他方圓。但是自己不是跟孫紅軍商量過嗎？要推就推韓素貞！方圓說：“王書記，我實在是太年輕了。或許有拼發展的干勁，有抓創新的想法，但是在閱歷、經驗等很多方面都有比較大的欠缺。就像這一次兒子生病的事情，只注意了大節，卻忽視了細節，給東州教育和東州市抹了黑。”
方圓一臉的羞澀狀，讓王國棟不想再繼續敲打下去了。
王國棟說：“但愿醫院的風波能夠迅速平息。你作為當事人，要時刻關注，正面引導。今后，確實不宜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方圓站起來：“是！我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王國棟說：“至于教育局，肯定是要進行一定的人事調整。你且安心工作，臨時主持一天行政工作，就要當好撞鐘的和尚，把這鐘撞好！”
方圓說：“是！”
“坐下吧！”王國棟示意方圓坐下。方圓坐下，規規矩矩地坐在那里，看著王國棟。王國棟說：“你昨天去了一趟江南縣，收獲不小吧！”
嘿，這思維跳躍的，讓方圓有點跟不上節奏。
方圓說：“是的，王書記。江南縣的教育工作，有很多可圈可點的亮點。”
“我聽說，盛建濤和王首民都親自陪同你調研？”
方圓又站了起來：“是的，王書記。我又犯錯誤了！王書記您知道，我去調研教育，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分管教育的副縣長陪同。我也不想這樣，可是盛書記和王具長的盛情，我又不得不服從。”
“我沒有指貴你的意思。我是想聽你的實話！難道你連這都聽不出來嗎？”
好嚴厲的話啊！方圓是真想裝糊涂，但王國棟把話都說到了這么程度，自己還怎么來裝糊涂，但是實情又怎么能講出來呢？這牽扯到自己跟省委常委、省軍區政委盛建波之間的秘密。
方圓說：“王書記是東州我最敬重的首長和叔叔，在您的面前，我一定坦誠。”
王國棟說：“按理說，我對你不差，你也應該這樣對我。”
方圓說：“是的，王書記。其實您也看出來了，盛建濤書記跟一位省領導同姓同輩份。”王國棟點點頭：這恰恰就是梁兆朋短缺的地方。在王國棟的眼里，再也不能安排一位與自己離心離德的市委秘書長了。無疑，梁兆朋是最佳的秘書長人選！可是，現在傳出盛建濤有意市委秘書長，打亂了王國棟的部署，讓王國棟對方圓有些意見：連自己教育局的事情都管不好，又指手劃腳管不該管的事情干什么？更重要的是，現在省里傳來了要安排一位資深處長晉升副廳級，如果東州市委不同意省里安排市委秘書長，那么副市長就由省里的這位老處長晉升，這讓梁兆朋現在處于一種晉卻上不來，退又不甘心的狀態。梁兆朋是自己的愛將啊！一個市委書記，能不能把自己親信的部下提拔起來，也是檢驗市委書記是否真正掌握了人事大權的重要表現！作為一個在別人眼里看起來有些弱勢的市委書記，王國棟非常急迫地想任用幾位自己認為官聲好、人品好、黨性好、能力強的同志走上更高級領導職位，但在很多時候，往往力有不逮。畢竟，東州市委不是他王國棟一個人說了算，而晉升副廳級，更是省委的重要權力，雖然作為東州市委書記，具有重要的推薦權。一般說來，王國棟推薦一名同志晉升人大副主任或政協副主席，省委一般都會同意。人大副職、政協副職，省里一般不會安排人。但是市委常委和副市長這兩個職位，對于省里的處級干部們來講，對于省里長期擔任副巡視員之類的虛職同志來講，也是重要的晉升空間。現在，東州隱約出現這樣的空間，省里又怎么會放棄？
其實，在畢全力辭去副市長職位到龍灣區任區委書記之后，省里與市里就一直在博弈他空出的副市長職位，因為博弈得比較激烈，所以至今那個職位還空閑著。因為畢全力是本市的干部騰出職位，而不是交流到其他地方任職，所以省里也不能硬插。但明裕云不同，有風聲傳出來，明裕云將到省某廳任職副廳長，那么省里少了一個職位，就意味著省里無論如何也要占據另外一個副市的職位了。
看不見的硝煙，同樣也是戰況激烈！王國棟最擔心的，就是梁兆朋會成為犧牲品。這是王國棟萬萬不能接受的結果。
王國棟不是強硬到底的人。想到了盛建濤與盛建波的關系，王國棟知道自己的小胳膊跟盛建波比起來，還是細了不少！如果盛建濤能進步，其實也是一件好事。昨天下午，王首民親自趕到市委，力薦盛建濤更上一層樓。
王首民如果能擔任江南縣縣委書記，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王國棟說：“梁兆朋是一個好官啊！”
還是半句話，意思需要方圓白己慢慢體會。方圓說：“好幾個位置呢！”王國棟說：“位置不是咱東州自家說了算，省里也有一大堆處長需要上升空間。省委也不容易呢！”
方圓問：“是不是我們一位干部到省廳任職，省里就會派一個廳級干部到我們東州？”
王國棟說：“按照平衡的原則，通常是這樣的。所以，表面看起來，我們有了三個副職的職位，但是總工會主席一般情況，省里的干部都看不上。實際只有兩個職位，畢全力騰出的一個副市長職位。再有一個，就是明裕云可能不會擔任市委秘書長了。省里的意思，是讓明裕云到省廳任職；同時，省里晉升一位老處長到東州任副市。這樣，東州其實只剩下一個有意義的副廳職位了。”
方圓說：“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想說出來供王書記參考。”王國棟眼睛一亮：“哦，說來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