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和晚上，方圓見識了馬良禾的政治智慧；今天，馬良禾在納斯集團董事長丁曉華的面前，竟然如此撞墻而無可奈何，可見丁曉華之難纏遠遠超過常人，同樣，人家也有自己的優勢，作為東州前兩名的納稅大戶之一，哪怕是市領導，招惹誰也不能招惹財神爺。更何況，馬良禾恐怕也或多或少知道丁曉華與宋云生之間的關系。在自己的仕途咸魚翻身之后又面臨一個關鍵門檻的時候，馬良禾在不敢得罪丁曉華的情況下，不求方圓，還能求誰？方圓慢慢體會到人生在世，雪中送炭所帶來的收獲往往超出想像。方圓咬緊牙關，說：“好吧。我也好久沒寫這些材料了。丁總，我是否可以臨時調過來一個人，讓他來幫幫我？”丁曉華哈哈大笑：“這個你和小珂商量，小珂同意呢，我也沒意見。”馬良禾眼睛睜大了：莫不是方圓與丁曉華的女兒也有一腿？我的個乖乖，這些富翁的女二代們如果都成了方圓的女人，那再過十年、二十年，這大成公司、納斯集團的財產不都成了方圓掌控的財產？方圓說：“楚珂，我現在也習慣于動嘴，寫東西不行。我把我們文字科室的科長調過來，幫你寫匯報材料好不好？”丁楚珂說：“如果你不怕什么，我更不怕什么。”一句話提醒了方圓，是啊，丁楚珂是真不怕，可自己怕不怕呢？方圓說：“好吧，我親自動筆寫。”丁楚珂笑靨如花。方圓的愁眉苦臉，與丁楚珂的燦爛笑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盛啟明默默觀察局面，把方圓和丁楚珂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暗自盤算：怎樣把這個情況跟宋大成說一說，才能最有利于自己？恐怕宋大成還不知道，自己把女兒送給了方圓，這邊，納斯集團的丁曉華也有把女兒送給方圓的打算呢！唉，這么好的條件，為什么都要送給方圓去當二奶呢？盛啟明想不明白，也有些惱火：自己的兒子一表人才，而且明媒正娶丁楚珂，丁楚珂為什么根本不正眼瞧自己兒子一眼？對于方圓，盛啟明沒有半點好印象。在盛啟明看來，方圓就是一個吃軟飯的家伙。丁曉華說：“好，現在我們去吃飯。明天省領導的視察，宋云生市長也很關心。他一會兒也可能會過來，到時候我們再好好交流交流。劉省長分管工業，咱也得給市領導臉上添光彩，對不對？”飯就安排在納斯大酒店的一號廳。這個廳，通常都是丁曉華接待重要客人而使用的餐廳。當然，今天重要的客人，不是馬良禾，而是宋云生和方圓。最近一個階段，方圓搞得風生云涌，在東州的動靜不小，丁曉華自然看在眼里。只不過，丁曉華并不十分認可，只能說，方圓之所以還屹立不倒，主要是背景太強大。方圓在做人做事方面，還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如果方圓能夠跟女兒小珂之間成了，那自己倒要把這幾十年來的為人處世的心得，好好跟方圓交流交流。只可惜，方圓的婚姻似乎暫時還沒有破裂的跡象。宋云生果然來了。他客氣地與馬良禾握握手，也跟方圓打招呼：“小方，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今天真難得啊！”方圓能夠想像得出宋云生心里對他有多么地恨，但是此時此刻，根本看不出半分。方圓說：“能跟宋市長一起吃飯，這是小方的榮幸。”宋云生哈哈大笑：“我也是呢！”在宋云生的眼里，直接忽略了馬良禾，雖然馬良禾被安排到二賓位置。馬良禾吃飯，也沒有辦法安心。明天的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這對自己實在是太重要了。但看到宋云生四平八穩地組織著飯局，丁曉華有條不紊地跟著配合，馬良禾急得都上火。只可惜，在這里，馬良禾想發脾氣也不敢，想提前離場，也沒有這樣的勇氣。吃著飯，很自然地談到了龍灣區實驗小學樓梯坍塌事件。對馬良禾來說，盡快地揭過這一頁，比什么都重要。丁曉華談到這件事，馬良禾很不開心。不過，開心不開心，也根本沒有用。但話題接下去讓馬良禾出乎意料。宋云生說：“馬市長在這次事件中，表現了一個領導干部應有的擔當和果斷，做得很好。我是很欽佩的！就算是換成是我，恐怕也沒有這個能力把現場激烈對抗的局面迅速地平息。來，良禾，我敬你一杯酒，向你表示感謝，也向你學習。”這個時候，酒桌上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轉變。方圓忽然想到，宋云生不會無緣無故地來吃這頓飯，難道他是要來拉攏馬良禾、分化王國棟陣營？馬良禾也是見多識廣的人，這時也想到了這一問題。如果現場只有宋云生和丁曉華，馬良禾也不介意與宋云生推杯換盞、眉來眼去。但是馬良禾知道，方圓與王國棟的關系密切，與宋云生是死對頭，如果自己與宋云生走得過近，這政治后果相當嚴重。可是，為了明天的活動順利圓滿，確實又求于宋云生。都說宋云生與丁曉華之間關系莫逆，搞定了宋云生，就差不多搞定了丁曉華。這個因果關系，不用算都清楚。馬良禾是左右為難。酒是要喝的，話怎么說，學問太深。最終，馬良禾決定，盡量客氣地與宋云生互動，但轉換立場、改變跑道，這樣的事情，在關鍵時刻更不能動搖。如果讓王國棟知道蛛絲馬跡，恐怕什么都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做官難，難在訣擇，難在左右逢源啊！馬良禾也笑容滿面：“謝謝市長的肯定，我實在是不敢當，不敢當啊！”宋云生說：“良禾擔任副市長以來，分管的工作特別多，責任特別重，我心里也是知道的。如果良禾覺得有困難，有些工作我也可以重新調整一下分工。你覺得呢？”看似關心，實則出手見血。調整分工，是正職常用的一種駕馭副手的策略，所謂的架空，就是通過調整分工來完成的。現在，征求馬良禾的意見，又何嘗不是在遞軟刀子：聽我的，你想挑選什么分管事項，都可以考慮；不聽我的，下一步可能真要調整分工了。馬良禾說：“謝謝市長的關心。現在雖然工作多了一點，但是我相信，只要新的副市長到任，就不會像現在這么累了。”宋云生說：“唉，不知道省委什么時候才能研究確定這個新的副市長。已經拖了不短的時間了。”方圓覺得自己好像置身事外。宋云生與馬良禾談的事情，自己根本插不上話。但丁曉華并不在乎這微妙的感覺，有一說一，沒一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我看哪，省里倒是希望快點安排人到位，但似乎是市里有自己的想法哪！”這話直率，但確實點到了點子上。從方圓了解的情況看，省委、市委之間的博弈遠遠沒有結束，似乎還有拉開戰線的架勢。其實如果市委同意省里安排的人選，恐怕早就到位了。省里有多少老處長們、年輕的后備干部處長們，都在等著副廳實職的安排。但市委的意圖，肯定是希望從東州地方上來提拔，提拔一個局委辦主任也可，提拔一個縣委書記也可。宋云生點了點頭。丁曉華說：“市長你就沒有合適的人選？如果有的話，我們大家都使使勁，幫你的人實現目標。”宋云生笑吟吟地看著馬良禾：“馬市長啊，省委征求意見的時候，是會分別聽取我和王國棟的個人意見。換句話說，我也有推薦權，省委也會尊重我的意見。你看看我推薦誰合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