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成跟在方圓的后面，膽戰心驚，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丫環，小心翼翼，亦步亦趨，生怕方圓這個“主人”再爆發雷霆之怒！來到了方圓的辦公室，看到方圓開鎖開門走了進去，姜大成還是輕輕地敲了敲門：“報告局長，我可以進來了嗎？”方圓轉過了臉，一臉親切和藹的笑容：“姜所長，請坐吧。”方圓竟然把姜大成讓到了沙發上。姜大成不敢坐。方圓把臉一繃：“怎么，我讓你坐，你也不坐嗎？”嚇得姜大成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差一點把老腰給閃著，差一點把心臟給蹦出來。方圓又恢復了笑臉：“姜所長，最近忙《東州教育》雜志，辛苦了。”姜大成看著方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我的個老天爺啊！你這忽笑忽怒的，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對待了。方圓這忽冷忽熱的態度，讓姜大成捉摸不透，因此回答也更帶著小心：“局長，我沒有把這件事做好，給局長添亂了。”方圓說：“不，老姜啊，其實你做得很好。”姜大成一下子愣在那里。方圓也不點破，說：“第一期辦完了，就該籌劃第二期了。是不是感覺到很有經費的壓力？”姜大成說：“是的，局長。第一期就花了27萬，30萬是將將能夠！但是下一期的經費還沒有著落呢！”方圓說：“財政的很重要。教育局會向財政局申請，將以后每個月30萬的經費爭取到位。另外，教科所的同志們也會很辛苦，審稿子，改稿子，編稿子，適當地發點加班補貼，工作獎金，也是可以的。特別是你，作為編輯部主任，要考慮的事，要協調聯系的事，都很多。所以，該發補貼就發補貼。30萬的經費，只能保證正常地開支。加班補貼怎么辦？近期，你抓緊聯系有關部門，把許可給辦好。以后，《東州教育》雜志也要學會打。”姜大成依舊愁眉苦臉：“局長，我也知道打能掙錢，可是我就是一個老學究，哪里會讓人家來在咱這個小雜志上打？”方圓說：“初期，我來幫你聯系企業，保證會有企業來打的。以后你可以慢慢地再聘用一些社會人員，合同制人員，專門聯系。這也不能隨便打，比如少兒不宜的、男女的、賣藥的，都不要。但有很多方面可以打的，比如文具、服裝、健身器材等。下一期，我可以讓幾家服裝企業打打，這樣你教科所的同志工作起來也會更有積極性。”姜大成聽懂了方圓的意思：“謝謝局長對《東州教育》的大力。”方圓說：“這個雜志，浸潤著許多人的心血，我們一定要辦好，辦得讓老師們滿意，讓學校重視。當然，不能僅僅立足于東州，要放眼全國，放眼世界。我建議，有關東州教育的新聞內容，要盡量減少篇幅，而且要放在最后。要在里面增加這樣幾個版塊，第一，世界教育前沿，看教育發達國家是怎樣來辦教育的；第二，國內教育前沿，要把上海、北京、深圳、青島等發達地區的教育進行梳理，以更好地讓東州各學校、教育干部學習和借鑒；第三，省內教育前沿，哪一個地方有了成功的、先進的經驗，我們也可以編到雜志里，這更是活生生的他山之石。”姜大成認真地記下了方圓的要求。姜大成很詫異，不知道方圓為什么沒有繼續批評他。而關于《東州教育》雜志主編的問題，方圓也沒有再提。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這回去要好好琢磨琢磨。姜大成帶著一肚子疑問，和無比的感激，離開了方圓的辦公室。孫紅軍閃進了方圓的辦公室。方圓臉上堆滿歉意的笑容：“孫書記，對不起啊！剛才態度實在不好！”孫紅軍說：“我其實來，就是向方局長道歉來的。我自作主張，給方局長帶來了很多麻煩。”方圓說：“其實孫書記的心意，我是懂的。來，快請坐！”方圓親自給孫紅軍上茶：“孫書記，你的自作主張，確實是有嚴重的政治后果。我如果沒有一個態度，沒有一個立場，恐怕是要挨板子的。”孫紅軍說：“我理解。但我講的也是客觀現實。你不來當這個主編，誰敢來當這個主編？”方圓說：“那我就勉為其難，就擔任這一回。有一點我要提醒孫書記，如果不久的將來，我離開東州教育系統，《東州教育》雜志，你有必要牢牢地把握在手里。”孫紅軍說：“該爭取我一定會爭取的。不過，我是堅決不同意你離開教育的。我會向市委領導請求，不管怎么樣，都不要讓你離開教育。現在，有你在，大家都有主心骨，而且教育局也難得地出現了上下一盤棋的團結局面。哪怕是有些同志心里不服氣，但至少表面也不敢作對。這對過去一年紛亂的教育局面，是極大的扭轉。我很擔心，如果你離開東州教育，教育局恐怕立刻又成為一盤散沙了。內訌，是的大忌啊！我們是有過慘痛教訓的。”方圓看著孫紅軍，感受著他對教育的強烈責任心。只不過，現在的方圓，確實不想繼續在教育干了。孔子田的分析，丁曉華的解讀，讓方圓知道，自己如果想在官場上有更好的，必須要有塊塊的領導經歷。常務副縣長或副區長，已經成為方圓的首選。條條的工作，除了經濟部門、建設部門，其他部門的頭頭很少有晉升為副市長的。這許多年來，都是縣委書記和縣長更容易晉升，而條條里晉升的干部，只有發改委、建委、經貿委、商務局、財政局等少量的部門一把手。方圓說：“我對教育也是有感情的，我也舍不得離開教育。不過，作為體制里的一個同志，一切都要服從組織的需要。當然，就算是我離開了教育，也會一如既往地關心教育，教育。”冠冕堂皇的官話里，還有多少真情實感？方圓也說不清。不過有一點，就算是當了副縣長或者副區長，也一定會在轄區的范圍內，管好教育，給教育最大的。送走孫紅軍，張元慶跟進。張元慶說：“局長，會議紀要已經整理好了，您看我這樣來組織，可以嗎？”方圓接過張元慶呈遞的材料，認真地看了看。果然，這就是自己想要表達的意圖。方圓不由地多看了張元慶幾眼，感慨在教育局里，張元慶確實是一個得力的人才。只不過，這個人的人品有問題，以前也與自己有過嚴重的沖突，簡直就是死敵。這個得力的人才，能信得過他吧？全局上下，大概只有他是第一個理解自己今天為什么會在局長辦公會上發火的原因了。《東州教育》雜志的創辦，自己的功勞確實是無人能及，成功創辦，就是政績一件。自己作為副局長，擔任主編，吃相太難看，會引起的非議很多。但如果把《東州教育》讓別人來當主編，除了孫紅軍是勉強可以接受的人選，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勝利的果實不能讓別人竊取，但又不能給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以攻擊的口實。這會議上的發火，就是演戲，就是演給某些人看的，要讓其他人知道，我方圓不想當這個主編，只不過是大家都、都擁護的結果。孫紅軍的話、姜大成的話，都成為佐證；而自己的態度，則證明了自己并不貪戀所謂的主編。能說出重編重印的話，足以表明自己的態度！張元慶很好地領會了自己的意圖，指出，由于考慮到印刷工期，教科所方面未經局領導審閱樣刊，就全力開印，把方圓的責任推卸得一干二凈。這樣，方圓的吃相就不難看了。這樣的干部，到哪里能找到第二個？整個教育局也沒有第二個呀！阮少修雖然忠心，但他的領悟力比張元慶差了不止一籌。要讓馬跑得快，就得讓馬先吃草。方圓琢磨了一下，說：“元慶，你現在可是我幾乎離不開的幫手了。”張元慶心里一喜：“謝謝局長肯定。”方圓說：“通過最近兩個月與你的近距離工作接觸，我看到了你的能力，也看到了你兢兢業業的認真工作態度。說實話，我對你的印象有很大轉變，變得更好了。好好做，機會合適的時候，我介紹你跟盛治仁部長認識認識，一起吃個飯。”張元慶驚喜萬分：“謝謝局長，我一定努力工作，一定為局長服好務。”方圓說：“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方圓給孔雙華打電話：“雙華，公司最近開發的幾個新產品，口感不錯。我讓辦公室張主任過去拿一點，我有用。你各準備一斤吧。”方圓掛斷電話：“元慶，春曉公司是我家的。你去春曉公司，直接找我老婆。你們也該認識認識，或許以前有點印象，這一回加深印象。幾個新開發的糕點產品，你帶回去給家里的老人、孩子，還有大嫂，品嘗品嘗。多給春曉公司提意見，好吃在哪里，特別是口味方面哪里需要改進，吃完后都提一提，幫助春曉公司改進產品質量。”張元慶忽然有一種想落淚的感覺。雖然心里依舊痛恨方圓，但兩個月來的辛勤工作得到了方圓的認可，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跟孔雙華見面，包含著多重的內涵；讓品嘗品嘗糕點，這本身就是一種特別的認可；而與盛治仁部長見面，更意味著自己的仕途將會迎來新的契機。張元慶朝方圓深深地鞠躬：“謝謝局長！我一定對局長忠心耿耿，一定要為局長做好每一件事！”方圓說：“會議紀要，就這樣上報吧。紅軍書記準備去一趟市委，也會如實地把局長辦公會的情形向市委領導匯報。今天我在會上說了粗話，罵了人，不知道會不會給市領導留下不好的印象。”張元慶心知肚明方圓的意圖，卻不能揭穿。張元慶說：“不會的。方局長今天會議上的態度，體現了高風亮節，元慶從心底里佩服。如果每一個領導干部都像方局長這樣，不爭榮，不諉過，我相信我們的革命事業一定會更好。”方圓從心里想笑。張元慶說：“明天的教育局聚餐，我已經在金谷大酒店安排好了。局長是否需要一份祝酒辭？”方圓說：“弄一份吧。”張元慶說：“那么從哪幾個方面寫呢？”方圓說：“每一個科室的工作都要點到，我希望大家都能感受到我對他們的信任、鼓勵。當然，不要太長，一張紙就可以。”張元慶說：“好，我親自來執筆寫這份祝酒辭，到時候請局長多給指導指導。”這本來是政策法規科的工作，張元慶直接搶了過來。張元慶的想法，同樣也不簡單啊！張元慶前腳走，周玉潔后腳進來。她帶上了門，站在方圓的面前，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方圓看著這個年輕的不漂亮女孩，內心充滿了矛盾：“玉潔，你這是怎么了？”周玉潔說：“教育局里都在傳，納斯丁曉華的女兒丁楚珂，現在也成了你的女人，這是不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