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月芳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還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關鍵是她的穿著，時尚先潮，很具有吸引眼球的魅力。修身塑形的職業西裝套裙，簡直就是量體裁衣、貼身而做，讓該凸的地方都凸，讓該凹的地方都凹，把女性能體現出來的所謂美都體現得淋漓盡致。這絕對是極致誘惑的裝扮，雖然侯月芳也奔三朝四。看得出來，侯月芳為了今天的面試，也確實在家精心打扮過。
忽然，在旁聽的幼兒園老師人群中傳出了低低的聲音：“狐貍精！”
評委聽到了，侯月芳也聽到了。侯月芳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坐在最后面旁聽的老師們，眼神里透過輕蔑與不屑。
轉過臉來，侯月芳嫣然一笑，嫵媚叢生：“各位評委領導，中午好。我是參加東州市實驗幼兒園園長競聘的候選人侯月芳。目前擔任東州市商務局幼兒園園長。”
這個招呼還是中規中矩。原本以為侯月芳就要坐下，接受評委們的提問。卻沒有想到，侯月芳突然又開口道：“其實我非常崇拜方局長。這幾天我認真學習了方局長從一線教師到的奮斗歷程，我感覺到我這些年真是白活了。方局長成長的歷程，我用八個字概括，這就是：業績、改革、創新、拼搏。我想，今后無論我做什么工作，就用這八字方針指導我的工作。我要做一個像方局長一樣的園長，富有改革精神，工作注重創新，要把業績擺在首位，不怕吃苦受累加班加點，拼一下又何妨？”
幾個旁聽的幼兒園教師就咧了嘴：千萬別讓這姓侯的當園長啊！如果她當了園長，還不得把我們累死呀！
組織部仉洪軍、人社局趙達夫、教育局孫紅軍分別提出了各自的問題，侯月芳一一作答，幾乎未加任何思考一般，全都是胸有成竹，脫口而出。而且對問題的剖析，深刻而到位；對問題的解答，很有見解。只是，有些地方，稍微顯得激進了一些。不可否認，有些事情，比如教師的惰性和職業倦怠感，用親情感化的方式，用謝君所說的榮譽激勵和特質刺激的方法，有一定的作用，但不會起到根本效果，屬于治表不治本。倒是采用侯月芳的方式，即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獎勵和處罰機制，獎勵與處罰相結合，才會真正起到獎勤罰懶的作用和效果。只是，建立起這樣一套機制，很不容易，至少會遭到超過一半的幼兒園老師的反對。誰愿意受一套制度來約束？對于一些平常比較懶散的教師來說，有了這樣一套機制，就意味著以后可能收入上比其他肯干的教師要少許多，這怎么能接受？這些教師，越看侯月芳越不順眼！再加上過去的一個星期，侯月芳在幼兒園已經對一些懶散的教師頗有指責，無形之中得罪了不少的老師，只有侯月芳不自知而已。管理一個教師團隊，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一個教師團隊，有積極的人，也會有消極的人，有上進的人，也會有安于現狀的人。而安于現狀的人，最反感最討厭的，就是改革，就是在改革過程中觸動他們的利益。
方圓倒是很贊賞侯月芳的回答。現在，東州教育這壇死活，需要有敢于破除堅冰的人來撼動一下了。可是，最終評委的打分，侯月芳還是排在了謝君的后面，位居第二名，說明其他評委也認為侯月芳有水平，但有點偏激，算是總體認可，只是認可度略微低于謝君一點點而已。這僅僅是評委的分數，并沒有當場公布。
10名候選人被請到了面試的考場。方圓說：“這一次園長競聘，市教育局的改革不僅僅是請幼兒園老師們來旁聽，請新聞媒體的記者來旁聽，更要在人事制度改革方面，做出一定的探索。我們的設想是，要尊重老師們的意見。因此，這一次的園長競聘，還將老師們的意見，加入考評總分數里。我們7位評委的分數占70％，老師們的分數，占30％。現在票選，現在公布。現在請工作人員發選票，每一位老師都可以投3個人選，第一人選得5分，第二人選得3分，第三人選得1分，累計得分乘以30％，就是每一位園長候選人的群眾評議分。現在開始填寫選票吧。”
實驗幼兒園的老師們，感到很新奇；新聞記者們，又聞到了血腥味兒：民·主，這就是民·主啊！
選票很快就填好了。老師們把填寫好的選票投入了投票箱。教育局的工作人員現在唱票、計分，很快，32名教師的投票分數出來了，謝君以133分的成績高居各位候選人之首，乘以30％，竟然得分40分，而第二名的得分僅僅有14分，第三名的得分僅有9分，侯月芳只得到了1分！
這個時候，投影屏幕上打出了評委分和乘以70％的得分，謝君同樣是高居榜首，而侯月芳是排在第二名。
可是，再加上30％的教師投票分，侯月芳已經落到了第5位。而謝君領先的優勢進一步擴大，當之無愧地成為了得分最高的人！
方圓宣布：“謝君同志在本次東州市實驗幼兒園園長競聘中當選，在通過政治審核、體檢之后，將會正式任命。”
方圓的心里有些遺憾：其實侯月芳也是難得的人才，如果按照方圓的個人主觀意愿，更傾向于聘用侯月芳。侯月芳會讓實驗幼兒園大變樣，而謝君很顯然不具備這樣的思路、這樣的魄力。方圓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一旦民·主化，有的時候獲勝的不是最優秀的人才，而是最具有人緣的人。從這一次教師的投票就可以看出，侯月芳再有改革思想，不被教師群體所接納，也等于零。
謝君激動地站了起來，朝著主席臺深深鞠躬，朝著老師們深深鞠躬。老師們對這位新園長抱以熱烈的掌聲，表達了歡迎之情。
但方圓沒有給謝君表演的機會。方圓說：“本次園長競聘的過程，公開，公平，公正，可以接受社會的檢驗、媒體的監督，我們問心無愧。因為還沒有正式聘任，所以，謝君同志在獲得教育局正式任命之前，不接受媒體的采訪。現在，我宣布，東州實驗幼兒園園長競聘圓滿完成。謝謝大家！”
侯月芳的臉上寫滿了失望，淚水已經掛滿了臉頰。她是做過精心準備的，但萬萬沒有想到，還有教師民·主評議這個環節！侯月芳不服，卻沒有辦法抨擊本次競聘不公，只能感嘆：老天無眼，埋沒了人才。
但是，很快侯月芳又看到了希望。競聘結束之后，方圓等人沒有立刻接受新聞記者的采訪，而是把10位面試候選人召集到了另外一間教室。方圓親切地對眾人說：“各位都是東州市學前教育的優秀人才，能參加這樣一次嚴格而公正的園長競聘，我相信都是大家一筆寶貴的財富，積累了經驗，增長了見識，提高了素質。首先，我要代表市教育局，向在競聘中獲得第一名的謝君同志表示祝賀！同時，我也想對其他九位同志說，你們的卓越表現，都已經深深地留在我和孫書記、人社局趙局長、組織部仉科長等領導們的心中。市教育局在干部選聘方面邁出了改革的關鍵一步，今后會拿出更多的崗位進行公開競聘，包括一些幼兒園園長崗位的競聘。同時，如果有合適的崗位，教育局也會優先聘用9中未能獲得第一名的同志。所以，請抹掉眼淚，放下包袱，在工作中繼續努力，力爭把握好下一次的機會。”
方圓走到大家中間，與大家一一把手。握到侯月芳的手時，方圓說：“侯園長，你是一個優秀人才。記住一句話，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侯月芳頓時熱淚盈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