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依然有些忐忑:“師弟,還是讓師姐留下來幫你吧。”
姜易搖搖頭,勸道:“你便安心休息好了,我和狐小綠應付得來。況且我設陣的時候你也在旁指點了,你對這陣法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陣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是打伏擊,也未必能讓敵人全中招。”妲己用纖手握住姜易道,“你若不是他的敵手,便投降了,回頭我請師傅去龍宮要人,師傅也有些名號,龍宮不敢不放。”
姜易心里暗想:只怕你還沒有請到師傅,我已經被大卸八塊了。
不過嘴上還是微微一笑道了個“好”字。
夜風寒涼,明月當空。
耳畔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潮來潮去,潮起潮落,時而如輕綢拂風,時而如野獸咆哮。
海面隱約可見幾條漁船,隨著海浪浮動、搖曳。
若不是今日有水夜叉娶親,許多漁民原本都住在漁船上的。以打漁為生,漁船便是他們的第二個家。
雖然海寧村里靜悄悄的,但姜易知道,其實家家戶戶都偷偷在窗戶上戳出一個小孔,好奇而恐懼地觀望著柏妹家的石頭房。
姜易躲在黑暗之中,心里還有些緊張,總擔心一切不會如自己籌劃得那樣順利,所以他一直盤算著,哪里會不會有漏洞。
狐小綠落在姜易的肩頭,眺望著遠空。
它是靈寵,對于氣息感受比人敏銳,姜易要她一旦發覺水夜叉的氣息,便立即告訴自己。
姜易的身旁蹲著手握蠟燭和打火石的柏妹,依姜易所言,一旦水夜叉出現,她便立即點起蠟燭。
可憐的蝦兵蟹將,被五花大綁著,嘴巴里也死死塞著破布,發不出一點聲響,他們嗚嗚直叫,也不知道姜易后邊要怎么收拾他們。
這大晚上的,配上那節奏輕柔的海浪聲,姜易漸漸有些困了。
這時他瞧見柏妹正摸著手中的一塊小小的白色玉佩怔怔出神。
“這是他送你的?”姜易小聲問。
“是,哦,不是……”柏妹趕忙把白色玉佩收了起來。
姜易擺了擺手:“放心,我和他沒有什么仇,我知道他是為了守護你才會變成那樣的。”
提到水鑒,柏妹又抹起了淚:“水鑒哥從小便對我特別好,他雖然家里窮,但什么好東西都愿意給我。這個白玉佩雖然不大,卻是他幫人拉了三個月船才換回來的。他本來皮膚還挺白,結果那之后便黝黑黝黑的,身上也滿是傷痕……”
姜易聽著柏妹和水鑒的往事,不禁對水鑒很是佩服。
能甘心為愛的人不入輪回,化身厲魂,這種事只怕姜易也未必能做得到。
到了三更天,眼皮越來越重,姜易實在有些扛不住了。
這時狐小綠忽然喚道:“主君,水夜叉來了!”
姜易登時清醒過來,柏妹也立即點起了蠟燭。
海面忽然洶涌澎湃起來,一股一股巨浪打在巖石之上,發出陣陣轟響。
此刻,海里躍出一個靛青大漢,全身布滿魚鱗,雖然臉上堆著笑,但還是給人一種猙獰可怖的感覺。
他一躍便落進柏妹家的院子,瞧見四處張紅掛彩,不禁一喜。
石頭房門已大開,房里燭火通明,最讓他心動的是,那個坐在木椅上的紅衣新娘。
她沒有戴紅蓋頭,而是用一雙勾人的眼睛盯著自己,眉目傳情。
水夜叉頓覺渾身燥熱:“美人,我想死你了。”
他大步跨進門,奇怪地上居然有幾根魚線,心里暗自思忖:我是藍眼魚所化,老丈人這是故意給我下馬威。罷了,罷了,今日是新婚之夜,我不和他計較,等把柏妹娶回去,再弄死他也不遲。
不過同時他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附近似乎有股淺淺的真氣。
柏妹家怎么會有這種氣息。
水夜叉站在門邊,有些警覺起來。
只是這時他瞧見柏妹身旁,一左一右站著蝦兵和蟹將,他不禁破口大罵:“你們兩個混賬東西,要你們傳個口信,便一去不回,看我回頭怎么收拾你們。”
他見手下都相安無事,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一定是我新婚有些緊張,才會有錯覺。柏妹家是窮漁民,哪有什么修仙練道之人,先前那個礙事的水鑒,不也被我手下給戳死了嗎。
水夜叉走到了柏妹跟前,才覺得燭火下的她有些奇怪,伸手去摸,她居然是個虛影。
他急速望向蝦兵蟹將,一腳踹過去,居然也是虛影。
他們的真身哪去了?
“不妙!”
水夜叉低喝一聲,身子連忙飛起,想要闖出門去。
但是已經太遲。
門邊的魚線被一股真氣扯動,從地上飛了起來,攔住了大門,變成了熠熠發光的碧色。
水夜叉身子方撞到這陣網上,便覺得被一股真氣吸住,如同蜘蛛網一般,他撞出去的力量也瞬間被卸掉了。
“該死,你們以為這樣便能困住我嗎,真是異想天開!”
他一聲冷笑,方要用力將魚線扯斷,忽然覺得有什么東西落在后頸處。
接著聽到“嗤嗤”雷響,數道電光飛竄而來,纏繞全身,如水流一般上下流淌,直灼得他渾身抽搐,眼睛上翻,口吐白沫。
“可惡,居然敢電我,看我不將你們大卸八塊!”
他一聲怒吼,卻不知從哪來卷來一道颶風,漫天沙塵隨之旋轉,他的眼睛都睜不開,只感到沙子在身上擦過,擦出了一道道血痕。
他當即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我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求你放我一馬……”
水夜叉已經扛不住這沒有人性的酷刑,邊求饒邊掙扎,只是越掙扎,那漁網越是將他纏作一團。
他知道遇到高人了,全然沒有一開始的囂張,不禁瑟瑟發抖,一邊哭嚎一邊求饒。
不過酷刑還沒有結束。
只聽“轟”一聲巨響,一道炎火落在水夜叉身上,熊熊燃燒。
少頃,炸出一團沖天火焰,把水夜叉渾身都燒焦了。
不僅如此,就連整個石頭房都被給炸塌,亂石壓在水夜叉的身上。
一時塵埃彌漫,碎片滿地。
臥槽,無情……
姜易見石頭房那煙氣沖天,便知道水夜叉中招了,收回傀影術,飛了過去。
他落在院子里,細細望去。
石縫間汩汩流出一灘藍色的鮮血,他不禁嘆息:這真是最悲慘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