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開始之前,一處偏僻的宮殿院墻暗處,傳來一聲爆呵。
“什么?你再說一遍!”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他們手持瑾王的信物,連京兆尹都驚動了,卻不敢也不能勸啊!”一隨從打扮的男子,跪在地上頻頻向年約四十出頭的男子磕頭請求道。
“瑾王?怎么是他?”
“公子,屬下確定是瑾王,因為那秀才郎身邊跟著手持瑾王信物的,正是他的暗衛之一,這是萬萬錯不了的!”
“可惡!著實可恨!”
男子一拳砸在墻上,絲毫不在意關節滲出的血跡,咬牙切齒憤恨的囔囔自語。
“公子,秀才郎背后有瑾王府撐腰,京兆尹即便到了當場,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他放進獄中。小公子他們幾個身上本就有傷,加一塊也根本不是怒紅了眼的秀才對手。幾人無力招架,只有挨打的份!”
“……你,傳令下去今晚夜宴動手,敢動本王的兒子,我要整個天啟淪為我順元的囊中之物,今日之恥定讓我兒雙倍奉還!”
秦正元,他的身份并不簡單,明面上他是語妃的胞妹之子,與納蘭子淇乃是表兄弟,嚴格的來說他也是皇親國戚。按照常理而言,他也算是屬于上流社會的權貴。
小的時候也生得俊俏惹人喜愛,可家中長輩的過分溺愛,令他稍有不順心便對府里的小廝和丫鬟非打即罵,久而久之自然養成了飛揚跋扈的性子。
到后來長大后結識了幾個臭氣相投的紈绔,慢慢的學了一身的玩世不恭,眠花宿柳,流里流氣的土匪痞性。
若不是秦正元仗著宮里有姨母語妃撐腰,一直為非作歹,被他禍害了那么多良家女子的家人,心中有所顧忌的話,早就恨不得將其扼死在哪一條暗巷里。
俗話說得好:民不與官斗,官不與權爭!
留得一命,中好過全家被人莫名其妙的誅殺,落個尸骨無存的下場好吧!
畢竟不畏強權的人不是沒有,可是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告到衙門又有何用?
官官相護!
位于權利巔峰的權貴們,又豈能聽到尋常百姓的心聲吶喊?
不了了之,便是最好的自我保護,打落牙齒活血吞,為的只是平淡的活著!
誰又能想到秦正元的父親,竟是十幾年前順元國派來天啟國的探子,化名錢雨義做了秦府的上門女婿。
他的另一層身份,乃是順元國國君夔宇寰同父異母的弟弟,名喚夔宇義,順元國皇宮對外宣稱體弱多病,不曾示人的小皇子。
誰又會想到夔宇義被老皇帝送到天啟國來了,其心昭然若揭。
“是!公子,屬下即刻去辦!”
隨從打扮的男子領命之后,謹慎的四下張望了一圈,隨即遁入黑暗之中失去身影。
這廂納蘭如墨拉著面色緋紅的舞傾城朝德祥殿走去,兩人之間雖未交談,可是彼此之間濃得化不開的微妙的氣氛,還是惹人頻頻側目。
一道黑影從眾人眼前劃過,待回過神來地上多了一名半跪在地的男子,從他的衣著打扮和腰牌上來看,他乃是瑾王府的暗衛。
“主子,小王妃,屬下有事稟報!”
“起來回話!”
“屬下謝過主子!剛才手底下的人來報,說李仕林想清楚了,央求底下的兄弟帶他到大獄里頭,為小王妃的貼身丫鬟出出氣!”
來人正是暗,服用過舞傾城給的護心凝神丹,體內平白多了一甲子的內力,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唯有將她交代下來的事情盡心盡力的辦好,才得以報其恩情。
“哦?這迂腐的榆木疙瘩終于按耐不住了,有趣!真有趣!”
“小王妃,據手底下的人說,那李秀才跟魔怔了似的,絲毫不知痛的對幾人拳打腳踢,直到累到虛脫倒地才肯作罷。”
“看不出來李仕林身形單薄,爆發力還是挺強的嘛!”
“可不么,揍人揍到癱軟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最后還是暗衛將他給扛回去的!”
暗回想起那底下暗衛陳述過程的表情,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能將他手下暗衛整得臨近崩潰的邊緣,想來李仕林也是個人才。
“呵呵呵……”
聞言舞傾城毫無抑制的笑了起來,花枝亂顫的嬌俏模樣,引得往來的男子們不由自主停駐,惹得納蘭如墨暗自吃味,伸手一拉,將其攬入懷中,旋身擋住她的美好。
待舞傾城漸漸收住了笑,沖著暗招招手,道:“暗,你派人去丞相府里,將李仕林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席娟,至于其后她該如何做,讓她問問自己的心!”
“是,屬下這就吩咐下去!”
“好!”
“城兒,你這是想要撮合他們?”待暗離去之后,納蘭如墨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墨哥哥,你看出來了?”
“嗯!顯而易見!”
“娟兒此番遇上此等糟心的事情,若不給她下一味猛藥,許就此一蹶不振,甚至動輕生的念頭。她最在意的是什么,便從哪兒入手,才能助她走出心魔。”
席娟回府之后會如何,舞傾城不用看便能猜出一二。
也許出這檔子事之前,席娟配李仕林是他高攀了,可是如今他還能對她一如往昔么?
這就是為什么舞傾城讓人將席娟送回去,才將李仕林捉來和盤托出的原因所在。有些事情長痛不如短痛,合著好好相處一生守候,不合快刀斬亂麻盡早分開開的好!
“需要我幫忙嗎?”
“也好,先給那書呆子尋一份差事,讓他一邊做事,一邊用功讀書,若他日他能憑自己的能力獲得功名,定能珍惜現下擁有的一切。”
“影!”
納蘭如墨抬手一招,輕喚了一句,影即刻現身跪倒在他的面前。
“主子,屬下在,敢問有何吩咐?”
“你去跟京兆尹付鴻信知會一聲,讓他在衙門里留一個文職讓……城兒,你剛才說那秀才叫什么來著?”
“李仕林!”
舞傾城撇撇嘴,感情她剛才說了那么多,納蘭如墨根本沒聽進去的?
真是……
耿直迷糊得可愛!
“讓付鴻信給李仕林安排一個文職先做著,至于他將來能否有更大的成就,且看他的造化!”
“是,屬下即可去辦!”
影領命之后,幾個縱身便失去了蹤影。
“墨哥哥,我有沒有說過喜歡你?”
待影退下之后,舞傾城拉著納蘭如墨避開人群,與他一同坐在青石板上,一同欣賞御花園的景致。
“……未曾!”
“墨哥哥,那我告訴你,城兒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那一種!”
舞傾城忽然環住納蘭如墨的腰身,埋首在他的懷中,輕嗅著他身上淡淡清甜的梨花香氣,抬頭看著他深邃的雙眸,情意綿綿表明內心真實的想法。
“……有多喜歡?”
聞言納蘭如墨眸光深深,似要將人吸進去一般,令舞傾城后知后覺的感到有些不妙。
“呃……墨、唔……”
身子被迫一旋,落入納蘭如墨溫暖的胸膛,緊接著舞傾城雙唇被封,褫奪了話語權,熟悉的氣息充斥著她所有的感官,漸漸淪陷回應著。
這一刻,不知到底是誰為誰沉溺?
美好也刻骨銘心!
“咳咳咳……”
一聲突兀的假意輕咳聲,打斷了沉醉在溫情里的二人,堪堪分開彼此循聲望去。
納蘭俊賢?
他來這里做什么?
“皇、皇兄,俊賢莽撞了,請皇兄恕罪!”
“滾!”
“啊?皇兄,你說、說什么?”
納蘭如墨臉色陰沉得厲害,張口便讓納蘭俊賢趕緊滾,令其錯愕眨巴眨巴著眼睛,一副狀況外的掏掏耳朵,再次詢問道。
“滾!”
“皇兄,你竟然讓俊賢滾?你怎么可以這樣?俊賢做錯了什么?皇兄竟然這般怨懟于我?”
納蘭俊賢自小崇拜納蘭如墨,凡事都喜歡以他作為自己的榜樣,現在他的皇兄一見他張口讓他滾蛋,一時間還真有些接受不了。
噗嗤!
“呵呵呵……”
“喂!你笑什么?”
“俊賢,你的教養都上哪兒去了?她是何人,還需要為兄跟你耳提面道?你若是不會說話,我會奏請父皇和母后,讓他們好好約束你的言行,莫要失了皇族的分寸!”
納蘭俊賢對舞傾城的稱呼,立刻引起納蘭如墨的不悅,言辭犀利的責備起來,甚至提到要讓納蘭睿志和慕容雪來約束他的言行。
不過一個稱呼,被納蘭如墨上升到有失皇族身份的層面,此舉落在舞傾城的耳朵里,卻是那般順耳動聽。
有人維護的感覺,真好!
皇兄生氣了?
好可怕!
因他對舞傾城出言不遜稱其“喂”么?
那該怎么稱呼她才好?
“怎么?連話該如何說,還需要為兄教你?”
“皇、皇、皇……皇嫂,俊賢為剛才言語上的沖撞,向你誠懇的道歉,望你原諒俊賢的無心之失!”
納蘭俊賢被納蘭如墨怨懟得無言以對,幸好他聰慧猜出兄長為何突然變臉,本著勇于承認錯誤的精神,誠摯的向舞傾城道歉。
“……沒、沒關系!”
舞傾城忽然有些笑不下去了,雖然她與納蘭如墨有一紙婚約,拜堂成親是遲早的事,可被迫于納蘭如墨淫威的納蘭俊賢這般喚出來,她還真真有些不太習慣啊!
“皇、皇兄,俊賢已經向皇嫂道過謙了,做得可對?”
“甚好!”
原本陰沉著臉的納蘭如墨,因納蘭俊賢喚舞傾城一句皇嫂,面色霎時柔和下來,其變臉速度之快,令人嘆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