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七日,不知承載多少家庭的希望,又承載歷代龍皇祖輩多少年的期盼。
七日之前,龍瀚玥命宮內侍衛向那些被傳喚到龍宮之人的家人傳訊,說尊主要為他們的家人重塑經脈,七日之內不可打擾,否則前功盡棄,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有的喜極而泣;有的呆傻久久不語;有的立馬俯身叩謝尊主此等大恩;有的滿屋子亂竄連蹦帶跳;有的焚香稟報于列祖列宗……
總之,世人萬象,反應怎樣的都有!
有一點卻出奇的相同,他們心中對尊主的敬仰之情,一下子躥到一個新的高度。
如果說舞傾城剛剛神魂歸位之時,他們對她的態度,更多的是因為那源自體內血脈的壓制,那是一種內心油然而生的誠服,本能的反應而已。
強者為尊,便是整個世界的主宰,即便處于五界之外的龍族,亦然!
而今,他們的想法卻被尊主顛覆。
誰人不知族內那些無法修習五行之力的族人,終其一生只能依靠家人或族人保護,永遠只能做那孱弱不堪的廢材。
長久以來這般的現象,每一位龍族之人,懵懂之際長輩便一再耳提面道,將來若有幸在傳承池水中獲得五行之力,定要保護好族中無法修習靈力之人,不得依仗自身的法力欺壓他們,否則將會受到族規的嚴厲懲戒。
猶記得他們善處與稚齡之時,問:為何不能欺負他們?
長輩們無不語重心長的深深嘆一口氣,答:先祖法制,不得相悖!
稚兒又問:若是欺他又如何?
長輩們眉毛倒豎,重重一哼,答:想死?我們不攔著!
稚兒嚇得脖子一縮再縮,指天發誓:孩兒們絕對不會做那等之事,發誓!發誓!
根深蒂固的觀念一代代的傳了下來,龍族中無法修習五行之力的族人,皆受到族中上下的保護,雖然他們心中還是存有遺憾,但是活得并不卑微,反倒是安逸而快樂。
如今,居然有人能改變萬萬年來那些族人擁堵晦澀的經脈,絕大多數族人皆覺得不可能實現,選擇拋之腦后一笑置之。
反倒是那些無法修習五行之力的親人們,無不先是錯愕不敢置信,待他們緩過勁來,喜極而泣奔走相告。
廢靈根亦能重塑經脈,有望能重拾修為?
七日,整整七日!
對某些人來說,漫長而艱辛,痛至靈魂發顫而不能自制,恨不得直接就此死了過去。
對另一些人來講,喜憂參半,無法自制的翹首以盼。
等待,原來……亦能如此磨人!
他們心中無一不回蕩著一句話:尊主,有你真好!
龍宮議事殿外候著一群人,他們每日都會希望見到日落西沉,繁星漫天的場景,此般景致來得越快越好!
每一日,他們站在議事殿外不曾離去,因殿內舞傾城設了法陣,他們破不開也瞧不見,只得乖乖的等在議事殿外,靜候尊主傳喚。
今日,便是尊主所定的第七日,亦是那些族人出關之日。
可是,眼見艷陽西沉,紅霞侵染半邊天空,漸漸地天色暗了下去,宮中鑲嵌在殿宇各處的夜明珠,散發出溫耀的光輝,最后漫天繁星點亮漆黑的夜空,尊主依然未曾召喚他們。
這群人的內心逐漸焦灼起來,這群人是何人?
除了龍皇龍瀚玥,族中的四位族老,其他的皆是朝中文臣武將。
“瀚玥,你看這都七日了,殿內除了最初幾日有些動靜傳來,后來如此寂靜,不會……出了什么事吧?”
一向穩重的龍彥之,這會兒停下來回踱步的步子,一手握拳,不住的擊在另一只攤開的手掌之上,滿臉隱忍的對著龍瀚玥發問。
“彥之,稍安勿躁!尊主施法,我等只需要靜候便可!”
雖然龍瀚玥出聲安慰龍彥之,但是從他那略顯焦急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他此時內心的慌亂,并不比旁人的情況好上幾分。
哎呦喂……尊主,你咋還不出來?
瀚玥,等你等得花開花謝好幾回咯!
“話雖如此,可是……瀚玥,你沒發現這五日來議事殿里安靜的過分嗎?”
龍鵬翼對龍瀚玥的話頗為贊同的點點頭,卻將心中的疑惑也提了出來。
“是啊!吾皇,這幾日太過安靜,不會……”
一名眉須皆白的文官,附和著龍鵬翼的話,剛提出質疑,便被龍瀚玥一甩袖給揮到一旁,那嫌棄的神情,好似他是什么臟東西似的。
那模樣瞬間將那文臣的心,傷得透透的。
“去!去!去!龍德義,你個小老兒!少在這里瞎叫喚,尊主說讓我們等,我們于殿外等就是了,你呀你,哪來的這些廢話!”
龍瀚玥心里苦,卻不在臉上表露出來,他身為一族的皇,大是大非面前,還是拿捏得相當到位,否則龍彥之豈能放得過他?
龍彥之雖為龍族丞相,卻也肩負著監督龍皇之責,此乃上一屆龍皇賦予他的權利。
若是龍瀚玥行差踏錯,龍彥之亦可懲之,罰之!
“吾皇,德義大人所言不虛!”
“是啊!吾皇,臣亦是如此覺得!”
“吾皇,臣亦然!”
“同感!”
其實,一干臣子誰人不知尊主的話得聽從,可架不住隨著日子漸去,心中越發焦灼的情緒。
說實話,他們打心眼里誠服于尊主,不因血脈的壓制,皆因尊主神魂歸位后為龍族所做的一切。
那一日,尊主神魂剛一歸位,便操控著五行靈珠運轉其中廣澳的法源,提升族眾體內的五行之力。猶記得那天,族中上下那刻所吸納的五行之力,堪比他們往日數十年吸收更甚。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
怎么說呢……
打個最簡單的比喻:他們體內的經脈,猶似苦寒之地,迎來的一場春雨,蔓延而滋潤。
久旱逢甘霖!
福至心靈!
甚至他們體內所蘊含的五行之力,精進且濃郁!
這些滿朝文武將領頻頻催促龍瀚玥不為別的,只因他是一族的皇,有肩負一族興衰之責。
又因龍瀚玥是族內承載五行之力的龍皇,他的身份更加適合前去和尊主了解事情的進展,故而,有了群臣不斷催促他的場面出現。
真實情況是……他們不敢!
不敢與尊主正面交鋒,心里有些杵,怕怕!
龍瀚玥看著不斷催促著自己的臣子,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憋屈的眼神落在龍彥之和龍鵬翼身上,想要尋求兩位的幫助與安慰,無奈兩人一人側身望天視而不見,一人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見此情此景,龍瀚玥霎時氣得心肝脾肺腎全都糾結在一起。
好你個龍彥之,關鍵時候你丫丫的視而不見是吧?
好!好得很!咱們走著瞧!
龍鵬翼你個混蛋!
你無能為力?
你個老混球,誰不知道這些個老臣杵你似耗子見了貓。
無能為力?說出去誰信?
丫丫個呸的!
你吼兩聲不就得了,你倒是吼呀你!
孤立無援的龍瀚玥內心無比憋悶,心中肺腑:他到底是招誰惹誰?
不要以為他不知道這些個臣子心里是怎么想的,怕尊主惹尊主不高興是吧?
難道他不怕?
身為一族之皇又能怎么樣?
尊主的吩咐不好好聽從,這會兒上前去找抽?
他皮又不癢,誰愛去誰去!
反正他就是不去,打死也不去,哼!
龍族議事殿外一群人小聲的交流著,不是有幾人推搡著,有人附和,也有人氣鼓鼓臉色不善的等著旁人……他們有一個共同點:不敢靠近議事殿十丈之內!
一來,因舞傾城在殿內設了陣法,他們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二來,出于對尊主的敬畏心里,龍神至尊之威神圣而不可侵犯。
雖然,龍瀚玥及一干龍族文武老臣急于知曉殿內情況,皆因對龍族至尊的敬畏,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至于最為年長的四位族老,則一副老神在在的尋一處僻靜的草地,隨性席地而坐,靜心調息修煉起來。
因此,當舞傾城領著一大群人來到殿外,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光景。
“娘親,他們在做什么?”
龍天佑一手拉著舞傾城,一手指著眼前不遠處的一群人,歪著腦袋疑惑不解的問著,也問出了赤炎他們幾人的疑問。
“嗯……娘親也很想知道!”
人群中的龍瀚玥乍一聽見舞傾城的聲音,驚喜的望向議事殿大門,卻發現大門依舊緊閉并不見尊主從殿內出來。頹敗的垂下頭唉聲嘆氣,也不管身旁的人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
“彥之,干嘛?”
只管自哀自怨的龍瀚玥,根本沒瞧見越走越近的舞傾城,急得身邊的龍彥之不住的扯著他的衣袖,誰知某人未能明白其意,甚至一副沒好氣的扯回袖子,惡狠狠的瞪了龍彥之一眼。
“彥之,拜見尊主!”
龍彥之翻翻白眼橫了龍瀚玥一眼,隨即在眾人還未回過神來之際,率先一撩衣袍跪倒于地。
“嗯?彥之,你別逗了,尊主還在殿內呢!怎么?你想唬我?”
“你個笨蛋!尊主來了,此刻就在你身后!”
龍彥之想要一掌拍死龍瀚玥的心都有了,此時舞傾城人都到他身后了,還在哪里咋咋乎乎,找死呢?
想死?
絕對不攔著!
“啊?”
龍瀚玥下意識的愣了愣,微微歪著頭,將信將疑的轉過身,嚇得啊了一聲,便站得直挺挺的,連參拜之事都忘了。
“娘親,他傻了!”
龍天佑一語道破龍瀚玥窘樣,引得赤炎幾人表情各異。
琴韻的視線在舞傾城與龍天佑之間,來回不停的流轉其意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主子,人家好歹是一族之皇,再怎么說也得給他留幾分情面,可好?
赤炎無奈的扯扯嘴角,頗為無奈的看著眼前的狀況,緘默!
天佑,咱少說兩句可好?
銳逸雙手環胸,邪邪的一笑,雙眼亮了幾分。
看戲什么的最有愛了!
“……”瑞德撓撓頭,暗思:這是什么情況?
“……”水馨頗為擔憂的看一眼龍瀚玥,不會真傻了吧?
“……”慕華深深地一聲嘆息,暗道:天佑,你又想整龍瀚玥啦?
“尊、尊、尊主,”龍瀚玥連忙施禮,“瀚玥,參見尊主!”
“淘氣!”
舞傾城對龍天佑并未多加斥責,因為她知道這孩子鬧歸鬧,還是懂得注意分寸。但在旁人未注意之時,對龍天佑挑挑眉,警告的意味瞧得分明。
小小人兒嘿嘿一笑,心道:赤炎哥哥說得沒錯,果然知子莫若母,這話一點兒也不假!
側過身,舞傾城看著身前伏倒的一大群人,頭疼的揉揉太陽穴,道:“別跪了!都起來吧!”
舞傾城不止一次對他們說過不需行跪拜,怎耐他們根本聽不進去,依舊我行我素,說什么祖制不可廢,尊卑不可逾越!
嗨……
溝通障礙,隨他們去吧!
愛跪就跪吧!
反正膝蓋生疼的人又不是她!
“大家請起!”
“謝尊主!”
待眾人站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尊主在此,那里面的那些族人,不會……
“尊主,他們如何了?”
“是啊!尊主,進展如何?”
“尊主,可順利?”
“尊主,……”
眾人想起此等重要之事,紛紛忘了心中的懼怕,圍上來七嘴八舌的問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