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老扭頭對她招招手，“丫丫，進來喝杯茶吧。”
婦人聽到幾十年前他專屬的對她的稱呼，眸光一閃，垂下眼眸，片刻后走了進來。
婦人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依然風韻猶存，可見當年也是個美人。但是從她的穿著和不細嫩的雙手，可見她的生活并不富裕。
她在毒老對面坐下，看了眼姜澤和烏千雪，這兩人她都不認識，但是這半個月，每天她都能看到姜澤，一直在照顧毒老，烏千雪倒是今天才看到的。
毒老親自給她倒了杯茶放到她跟前，“喝吧，記得你以前就喜歡喝茶，特別喜歡收集各地的茶，現在還有這嗜好嗎？”
這自然而然的語氣，讓烏千雪挑了下眉頭，幾十年前的事還記得這么清楚，可見當時他也是付諸真心了的，只是太癡迷煉毒，所以才會錯過了緣分。
婦人聲音很低，“喜歡，但是沒有那個條件了，家里事也太多，不渴水都想不起來喝，更何況喝茶了。”
“哦。”毒老應了一聲，喝了一口茶。
婦人雙手握著茶盞，緊張的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眸光變化了一下，顯然是真的喜歡這茶的味道，又喝了一口。
看著她把一杯茶都喝光了，毒老又給她倒了一杯。
婦人有些不知所措。
毒老把那個裝著九層果的盒子推到她跟前，打開給她看，“這是九層果，他們要的東西，你拿去救你孫子吧。”
婦人眸光一頓，顯然是被他話里的你孫子給驚了一下，想要解釋但是看到了毒老那清明的眸子，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毒老嘆口氣，“丫丫，我更希望你實話實說，你直接跟我說我會痛快的幫你的，也證明曾經的丫丫沒有變。”
“我……”婦人張嘴只說了一個字，就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你什么也不用說，我不怪你，當年是我欠你的，這是我該還你的，以后我們之間就真的成陌路了。”
婦人身子一僵，眸光劃過一抹黯然。
毒老嘆口氣，看著婦人，想要從她身上看出曾經那個善良純真的女子的影子，可惜，時間是把鋒利的刻刀，能把一個人刻的面目全非。
“你怎么確定他不是你孫子？”沉默了片刻，婦人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因為她知道，今天不問，這輩子她都沒機會問了。
毒老苦笑一下，“我從小就喜歡煉毒，你是知道的，我十二歲那年，煉毒以身試毒中毒了，就是那次傷了身子，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怎么會這樣？”婦人愣住了。
“這也是為何當年我沒有立即娶你的原因，原本我想去煉毒冷靜一下，是不是該剝奪你當娘的機會，畢竟嫁我注定我們這輩子不會有孩子，可是沒想到那次煉毒找到了方法，一煉就三年，我回來時，你已經嫁人有了兒子，我覺得這就是老天幫我做出了決，所以沒再去打擾你。”
毒老本來不想說出這些的，但是她既然問了，就把事情徹底的說開吧，幾十年了，這事他一直埋在心里，今天說明白了，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
婦人顯然是震驚這個消息，她愕然的看著毒老，然后道，“我以為你是不想娶我，躲出去了，所以才會一氣之下嫁人了。”
毒老嘆口氣，“事已至此，也沒有后悔藥吃，我們話也說開了，回去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他從始至終沒問過，青海幫幫主給了她什么好處，她把他賣了什么價位，不問心里還好受些，問了也許更傷人。
難得糊涂，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啊！
婦人眼淚流了下來，好一會兒，她才把盒子推到他跟前，“我孫子沒被青海幫帶走，是他們許諾我，我幫他們拿回九層果，他們給我孫子一枚晉級丹，對不起。”
話落，婦人站起來，就往外走去，邊走邊擦眼淚。
烏千雪挑了下眉頭，她在婦人一來時，就看過了，這婦人的運道一生都是坎坷的。
其實在她跟毒老的這件事上是她唯一的命運轉折點，如果她一直等著毒老，毒老回來必然會娶她的，她的命運就轉變了。不但她的命運轉變了，毒老的命運也會跟著轉變，對兩人都好。可是，偏偏那個時候毒老煉毒三年才回來，而她誤會他不想娶她，所以，改變命運的機會就這樣錯過了。
毒老是一輩子孤寡的命，她的命是坎坷不平，這從她的生活就可以看得出來，不用問她的命運烏千雪就都知道。
丈夫多病，兒子早亡，兒媳生下孩子就離開了他們家，孫子天賦還算不錯，但是家境不行，孫子性格又有些懦弱，整個家都靠著她在支撐，這一生真的艱難極了。
不過，等到她孫子娶妻后，她的生活就好些了，但是那時她的丈夫又會離世，所以，她的命運只能用一個苦字來形容。
好在孫子還算孝順，晚年還算平穩。
但是她不會出手幫助她，隨意更改一個人的命運，是要受天道懲罰的，就比如幫田心瑤那次，她的心痛了有一刻鐘，只是她跟誰也沒說而已。
田心瑤是她在乎的人，她愿意為她付出這樣的代價，她跟婦人絲毫關系沒有，她還沒偉大到犧牲自己幫助陌生人的地步。
但是毒老想怎么做她不會干涉的，只是兩人的命運，她不會去改變。
毒老看著被推回來的盒子也怔住了，他是真的想把這九層果送她的，說這番話的意思不是想讓她還回來。
想到她這么算計自己，就是為了給她孫子要一枚晉級丹，心里很無奈，她如果跟他直接說，別說一枚，幾枚都可以給她，嘆口氣，他對千雪道，“丫頭，有晉級丹嗎？”
“有，六品完美品質的。”烏千雪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拿出一枚遞給他。
這一年多都在破神，所以她的丹師等級還停留在六級上，不過，六級可以煉制晉級丹了，所以她還真煉制了幾枚。
毒老拿起藥瓶閃身攔住婦人，把藥瓶遞給她，“這是六品完美品質晉級丹。”
婦人滿臉淚痕，看著那藥瓶怎么也伸不出手去接。
“拿著吧，我們都這么一把年紀了，雖然現在壽元長了，但是我們的心態還是老了，一輩子誰都不容易，別多想，好好培養孫子，以后會好的。”毒老把藥瓶放到她手里，轉身回來。
婦人雙手捧著藥瓶，眼淚嘩嘩流，她猛然轉身道，“子陽，謝謝你。”
烏千雪這才知道毒老居然有這么好聽的一個名字。
毒老身子一頓，沒有回頭，舉起手揮了揮，示意她回去吧。
婦人抬起衣袖擦掉臉上的眼淚，轉身離開，她明白，至此兩人再也沒什么關系了。
烏千雪看到毒老回來神情也不怎么好，托著兩腮忽閃著大眼睛盯著毒老看。
毒老被她看的很無奈，“你這丫頭，看什么，不就拿了你一枚丹藥嗎，我這里的毒丹，你劃拉走的還少啊？”
“你別歪，我是心疼丹藥嗎，我是遺憾沒有熱鬧看了，我想出的主意白費了。”烏千雪白了他一眼。
烏千雪一提，毒老又生氣了，看了眼九層果的盒子道，“虧得我之前對他們青海幫的印象還不錯，總覺得他們劫富濟貧，也算是個漢子，想不到居然也如此齷齪，暗地里的心思也這么臟，不就是想把九層果拿回去嗎，好，我這就給他們送去。”
烏千雪趕緊拉住毒老，他這架勢那是去送九層果，是去送毒還差不多。
“費那勁干什么，他們不是想要九層果嗎，我們直接把九層果用了不就完事了。”烏千雪道。
毒老的名聲青海幫還不敢招惹，所以才會想到利用那婦人的迂回辦法拿回九層果，既然他們這么想拿回去，定然是這九層果對他們有特別的作用。
不管是有什么作用，答應了用九層果交換一枚毒丹，就要信守承諾。
既然他們不信守承諾，也別怪他們不給他留余地了。
毒老一聽，坐了下來，“我要九層果原本就是因為青海幫就只有這東西能吸引我，還真沒想過把九層果煉了，丫頭說的有道理，留著干嘛，煉了。”
姜澤坐在一旁喝茶看著兩人，特別是毒老，從活不下去的架勢，到現在生龍活虎的研究煉毒，判若兩人，他也是無語了，果然這丫頭就是個開心果，誰和她在一起，都很難郁悶。
“九層果因為有九層皮而得名，新鮮的時候是沒有毒的，但是變成干果之后九層皮都有毒，只有最里面的果肉無毒，而且最奇特的是，這九層皮的毒還不一樣，可是還不能完全的把一層皮剝下來不連帶著下一層皮，丫頭，你有辦法把它煉制了？”毒老問道。
烏千雪打開盒子看著那棵干癟的果子，只有寸長，還要剝掉九層皮，可見這一層皮有多薄。
她搖搖頭道，“剝下來是不可能了，只能直接煉制。”
毒老訝異的道，“直接煉制，丫頭能把火候掌控的那么精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