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各抒己見君臣相左 軍神李靖站在武將中間侃侃而談,聲音不大也不小,臉上的表情古井無波;
“單從氣派上來說這種水泥地面當然是比不過皇城內院的,但是!從行走方便上來說,當世無出其右!
行軍趕路調動大軍自不用多說,傻子都知道其中的厲害之處,自古以來兵貴神速,軍機難尋,戰陣之上一旦出現良機便是稍縱即逝的局面,若是天下有八條這種官路,通往五湖四海,那陛下的江山就多了一方穩固的磐石!
為陛下的江山萬代考慮,以后不論何處有事,朝廷的兵馬都可迅速調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各就其位,如此這般對于朝廷來說功不可沒,對于陛下的李唐江山來說,更是惠處滿滿!
所以!對于在現有的官道旁邊另外修一條水泥路的事情,某家贊同!且毫無異意!
不論十年還是三十年修好,都是千秋之功也,別的也不啰嗦,只說這八條官道修好的事情,陛下的豐功偉績就可再添一筆濃墨!”
廳堂里的文武兩邊剛好結束嘴仗,進入短暫的安靜,李靖的分析叫所有人聽了都跟著點頭,從大方向上來說,當然是好事了,誰也不是傻子,好歹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武將群里的李世績毫不猶豫,等李靖說完之后,立馬開就來口支援;
“沒錯!李侍郎的分析,某家也很是贊同,天下的官道除了秦朝修造的那條出關之路以外,全都是坑洼不平,且還要七拐八拐,
許多些地方本來三十里就能過去,偏偏因為拐彎的官道而多走出五十里,有些地方甚至能多走出百里開外!當真驚人至極!
這些可都是實話,某家說的對錯真假人人心里都清楚的,并不是諸位老兄弟忌諱不說就可以當做沒有!
所以!修造一條合適的平坦大道至關重要,說句危言聳聽的話,很多艱難的仗有了八條水泥路,立馬就能扭轉乾坤,根本不用死去許多兒郎的,勝負也人人都能猜到。
對于百姓走路時的困難咱們今日暫且不說,只說每次大軍調動之時,動不動就要困住運送糧食的隊伍,一旦天公不作美,下了大雨,糧草隊伍就要被困在泥濘道路上寸步難行,戰陣上的兒郎們也只能用老辦法,一日一餐,甚至兩日一餐強忍著饑餓等待救命的糧草!
諸位老兄弟請回想一下,為何自古至今本來需要一百石的口糧,卻總要運送三百石甚至更多出去?何解?
追究其根本原因,不過就是送糧的隊伍也很龐大,送糧的百姓和兒郎也需要吃飯,說句難聽話,打仗需要的糧食和草料之所以驚呆世人,皆因大部分糧食都是消耗在路上的,所以這修水泥路之孰是孰非根本無需多言!自有公論,皆自明也!”
皇帝坐在上首一動不動,把李靖和李世績的話聽得一字不漏,尤其是那句只要把這八條路修好,本身就是一個豐功偉績的事情,李世民聽了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心!
再聽李世績直接蠢到痛處,每次打仗多消耗的各種驚人數目,皆是因為沒有好路而起,李世民牙關緊咬!
自己就是兵法大家,李世績抓住痛處的一番言論,到底有沒有道理,皇帝的心中比誰都要清楚,所以!李世民在心里下定決心,這一次……絕不能半途而廢!一定要咬著牙把李大朗的那些計謀實行下去!
其實李世民對于這些大臣的糾結也不太高興的,去年曾經也就這件事和大家簡單的戲言幾句,當時有些人還笑著說該搶著去修路,結果這天真的來了,許多人又閉住嘴巴不來支持!這叫李世民能高興的起來?
可是皇帝是皇帝的想法,武將是武將的想法,文官又考慮的再不一樣,所以兩大軍神發表完意見之后,諾大的廳堂里靜可聞針,人家說的也算是千古實話,叫人如何反駁?
眾人再看看上手居坐的皇帝陛下,基本都看出了皇帝的意思!
很明顯!兩位軍神的話大大的觸動了皇帝陛下的內心,否則陛下不會懶羊羊的靠在太師椅后背里。
盡管皇帝陛下面色如常,可在坐的哪個不是老油條?眼睛又都不瞎,當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許多人都憋的一肚子話不敢輕易說出來,誰也不想在皇帝的興頭上去做那惹人厭煩的掃把星!
李世民一看安靜的場面,立馬笑逐顏開;
“諸位愛卿莫要糾結,今夜就修路的事情大開言路之門,任何人說話止于此地,出了門就當沒有發生過,御史言官也不準追究口責,現在開始收起文書不再記錄,好叫愛卿們暢所欲言!”
“遵旨!”
隨著李世民的話音落地,廳堂兩邊的角落里,兩個書記官合上了本冊,站起來答應一聲,便退出了廳堂。
文武大臣一看這樣了,立馬搶著開口,一個文官老頭還不等兩個書記官離開廳堂就站到了中間行禮;
“啟稟陛下,臣不敢附議。”
“哦?朕沒有吃多,且很是清醒,所以愛卿盡管說來不必擔心其他。”
“多謝陛下寬宥,臣之所以不敢附議此事,原因也不少的,就拿誰去修這個事情來說吧。
能有本事修出來一條大路的,除了五姓七望那些世家門閥,便是千年積累的豪門大戶,而且還是要傾家蕩產的去干才能功成,不知陛下您以為然否?”
李世民坐在上手平靜的點點頭;
“然也!”
“來人!”
“奴婢在,陛下請盡管吩咐。”
“去外院傳李大朗進來,他鬧騰的事情叫他自己來細說端詳。”
“喏!”
皇帝吩咐完畢就閉上了眼睛,文武大臣又趁機商量了起來,等李鈺帶著酒勁兒進來的時候,看到廳堂里菜市場一樣的局面,忍不住露出驚詫的表情!
“臣拜見陛下!恭請圣安。”
“免禮。”
“謝陛下。”
“兒拜見諸位叔父,諸位叔父萬福金安。”
“哼!”
“居然教唆陛下來問百姓收過路稅錢,簡直混賬至極!”
“就是就是,你把陛下的名頭放在了何處?”
“百姓要是聽到走路都要收稅,指不定要怎么議論陛下呢!”
“唉……大朗你竟然真的把去年的戲言做到實在處?”
“萬福金安?我們這些老家伙被你弄的進退不是,還安個狗屁!”
“啊?原來是說的修路一事啊,嘻嘻!諸位叔父莫要生氣,如此大賺特賺的事情,怎么不能進行了?還請諸位叔父教兒。”
看著李鈺嬉皮笑臉的樣子,牛進達上來就是一腳,踢在李鈺的屁股上,當然了根本就沒有用勁兒。
“你個混賬東西,叫老夫今夜得罪了許多人,踢死你都不虧。”
“哎呀!牛叔父您把兒的骨頭都踢斷了……”
之前說話的文人老頭過來指著李鈺的鼻子;
“你莫要來埋怨老夫,私下里你去老夫家里,你嬸娘還要給你安排美酒佳肴的,但是這朝廷大事上頭,老夫絕對不敢顧念私情,你個孽障的智慧也是超越很多人的,應當能聽懂的?”
“回叔父的話,兒能聽懂,但是兒弄不明白,如此功在千秋之事,又不費朝廷的銀錢絹帛,為何不成?”
“為何?老夫來告訴你為何吧,你先說這路該叫誰修?
陛下要從長安城為中心,四面八方修造八條水泥官道,老夫來問你,應該哪家門戶來修?
誰家修一條不是傾家蕩產的局面?你真當天下的門戶都是傻子了?任由你這三寸不爛之舌就把一族的力量押進來不管不顧?”
“哦叔父您說的這個問題啊,這完全不是問題,我隴西李氏上三房就可以大包大攬,也愿意傾家蕩產支持皇帝陛下的千秋大業!”
“你……你糊涂,我的兒,這……支持陛下當然是最好不過的忠君之事了,但是吃飯穿衣也要量家當的,這還是陛下教授我等的道理,我可沒有胡說八道,你不信去問問陛下。”
文官老頭對李鈺也是很偏愛的,家里的幾個崽子和這潑皮過從甚密,且李鈺也確實討人喜歡,老頭忍不住想要勸阻李鈺不可拿祖宗基業瞎搞,但是想來想去無法出口,著急的一頭大汗!
看著尷尬至極的老臣,李世民趕緊站起來解圍;
“有。朕確實經常說這句話提醒臣子,老尚書所言非虛。”
“哦,臣知道了陛下,叔父放心兒懂得厲害之處,不過對于能掙錢的事情兒可不甘人后的,萬一被別人家搶去了買賣,真要痛哭流涕的。”
“你,你……唉……叔父說不過你,唉……”
看著同僚被嗆的無話可說,立馬站出來幾個文官;
“李大,且不說誰來修路,就說你隴西李氏忠心君王之事,愿意傾家蕩產的修路,老夫問你,這收過路稅的事情如何向天下人解釋?”
“正是!王侍郎說的有理,陛下繼承大統以來,三年里頒布召書三次,皆是降低百姓賦稅的輕松策略,已經贏得天下百姓的愛戴,如今哪個不說陛下乃是明主?你叫陛下收過路稅,這成何體統?你有沒有考量陛下的名聲?”
“然也,兩位兄長所說正是在下心中的肺腑之言吶,臣子尚且珍惜名頭如生命,何況萬金之體的皇帝?大朗吶你這次的注意可真心不太妙的!”
李鈺不停的點頭,然后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熊逼樣子;
“幾位叔父所說都是堂堂正正的大道理,兒能理解,但是!兒也有自己的見識,請叔父們給兒一個解釋的機會,不知可否?”
“哼!你還要解釋?你這就是個餿主意!”
“算了算了,將死之人還能留個說話的機會呢,叫他多說幾句,看看他還能把壞事說成好事不成?”
“那好,既然大家都叫你開口了,你且說說長短來去。”
“多謝幾位叔父大度。”
李鈺假模假樣的行了禮,然后故意咳嗽幾聲這才趁著酒勁兒開口說話;
“自古以來,百姓愚昧,多有不知之處,所以需要君王主宰之,需要朝廷引導之,若是因為流言蜚語而止步不前,非大智慧所為也!不知兒說的這幾句可合祖宗們的法度乎?”
李鈺得意洋洋的說了個無懈可擊的開場白,然后看了一圈廳堂里的文武重臣們,李世民面上不聲不響,心里已經在開罵了;
“這混賬東西,在長輩面前賣弄學問,也真是不當人子,牛大將軍還真沒有虧說他什么。”
一大群老頭冷哼連連,卻不出聲反駁,這種小兒科的學問,隨便哪個叔父站出來都能之乎者也的對抗到天亮,還能把李鈺說的體無完膚,但是一個小輩兒的,你要是做的太過,真心不合適。
還好程咬金算是做了件明白事兒,也不等皇帝來訓斥李鈺,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腳;
“你個小兔崽子,給我好好說話,不可對幾位尚書侍郎無禮。”
“哦,兒知道了三叔。”
對于大唐第一滾刀肉,李鈺從來都是沒有一點脾氣的,此人的不講道理和胡攪蠻纏天下第一,你還說個毛線?
“啟稟陛下,也回諸位叔父的話,兒想的是,收過路稅鐵定百姓不能接受的,給他們減免賦稅可以,增加一個大錢都能把陛下說成昏君,這個兒也明白,并非是一味的蠢材毫不顧忌!”
“哼!”
“你明白就好。”
“陛下可是要做千古明君的,你這樣胡鬧,叫人情何以堪?”
“就是,老尚書說的對。”
“不過兒有一計策,可解決這件事的困擾,比如,咱們只字不提那過路稅的事情,也不說叫百姓走路的事情,這不就完了嗎?百姓自然不會來說陛下壞話的。”
“不說?”
“我說李大朗,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是啊,不告訴百姓,百姓不走,修路的人去哪里收本回去?”
“這簡直叫人糊涂了,老夫是聽的云里霧里的,諸位同僚可知深淺?”
“兄長莫要煩惱,咱們先不說話,聽他李大朗的三寸不爛之舌如何辯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