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在他媽的干什么!給我頂住。”劉金全的聲音在雪地中咆哮,又迅速地被周圍的叫喊聲給淹沒,“媽的,別縮手縮腳的,否則還不如放下刀讓他們殺!”
“大人,小心箭矢!”
“別管那些,韃子的箭傷不了我!”
在這個簡易的陣地中,匆忙搭建的防御工事在承受韃子六千大軍的沖擊。不過明軍士兵們都知道如果讓韃子攻破的話會有什么下場,各個也都是拼死奮戰,韃子一時半會也攻不進來。只是這邊的士氣還好否則情況將不可想象。
“小心!”王德貴叫喊著將張凡拉下了戰馬,一支箭從倒在地上的張凡的都頂“嗖”地飛了過去。
張凡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感謝王德貴,更多的箭矢向他們襲來,二人只得慌忙躲避。張凡的馬中了幾箭,吃痛之下,馬匹亂跑之中又撞傷了幾個自己人。
“養的韃子!看來這次要交代在這了!”王德貴用怨怒的眼神看著不遠處的韃子蜂擁在大營正門處,似乎想破營而入。門口的明軍士兵在拼死抵擋,不是有人倒下。有的還能再爬起來,有的則是永遠地倒了下去。
“德貴,你沒事吧?”張凡被王德貴用一張盾牌保護了起來,看著王德貴留著血的左臂,張凡問道。
“大人放心,這點小傷還要不了俺的命。”王德貴大大咧咧地說道。
這里的營地剛剛建好,韃子大軍便到了。茂巴斯見到張凡他們躲在此處,立刻下令全軍突襲,誓要斬殺這里所有的明軍,為巴爾斯報仇。韃子們也是不怕死的料,見主將下令,立刻沖了上來。一時間,營門口是血肉橫飛的短兵相接,營地之內到處是箭雨落下,營地內的明軍士兵也在用弓箭還擊。不是有人倒下。
張凡這次可謂是真正如愿以償地體會到了戰爭的可怕!雖然他不用沖上去和韃子肉搏,但是身邊時刻有箭矢橫飛,時刻都會要了他的命。剛才在馬上的時候就有些被眼下的狀況驚呆了,要不是王德貴拉了自己一把,可能早就中箭身亡了。
那邊劉金全在用自己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大喊著指揮戰斗,絲毫不懼可能襲擊到自己的流矢,甚至有一箭貼著自己的臉頰飛過,留下了一道血印,他也毫不在意。周彪早已經身先士卒地沖到營門口和韃子撕殺起來,身上地鎧甲有多處破損,早已沾滿了鮮血,不過看他的樣子,其中韃子的血居多。
“大人,您不害怕嗎?”王德貴看到張凡看著前方的殺戮,臉上并沒有什么慌張,問道。
“那你又為什么不怕?”張凡反問道。
“俺早就習慣了,何況就算被韃子殺了,這也是命。”王德貴很灑脫地說道,看了看外面的韃子,他又加了一句,“不過俺臨死也要拉兩個墊背的,要不然哪有臉去見俺的父母兄弟姐妹!”
張凡看著王德貴,半天沒有說話,外面的喊殺聲依舊震天,周圍依舊有箭矢飛舞,但是張凡卻時而不見,他對王德貴說:“我雖然也第一次上戰場,之前連死人都沒有看過,但是我也不害怕。不知道為什么,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若是我死了,這就是命。我只是擔心家母以后沒有人照顧。”
“大人,你不必如此。”王德貴指著周圍的同僚們說道,“我們都是自愿來當兵的,誰家里沒有老小,可是我們既然來了,就已經想到要死在戰場上。大人跟我們不一樣,大人其實不必來趟這趟渾水,只要大人一說,朝廷必然會讓其他人來頂替大人。可是大人為何……”
“為何非要來送死?”張凡接道,“其實又有那個人想死?但是當我看到那些逃難來我家中要糧的人,我就一直在擔心,也許哪天就會輪到我家。所以當朝廷下令征調我的時候,我決定來出一份力。”
“大人……”王德貴聽了張凡的話,剛想說什么,張凡打斷了他。
“待我跟你們到得寧夏衛的時候,聽說我要跟著五千人去突襲韃子大隊人馬的時候,我確實后悔了。當時的我只是想出份自己的力而已,可是還沒有想到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王德貴聽到這里,沒有打斷張凡,他知道張凡后面還有話。
“可是你不知道,是你改變了我。”張凡說道。
“我?”王德貴有些詫異,為何是自己?
“不錯,在聽到你的故事后,我的想法改變了。”張凡點頭說道,“我曾經想著哪怕韃子來了,也只不過是搶些糧食金銀,再說我也是舉人身份,他日要是中個進士,在別地為官,也可以把母親帶走,脫離這個危險的地方。可是你的遭遇要我知道,我的想法太蠢了。韃子不是可以破財消災的對象,而我如果真的這么做了,恐怕以后就是做了宰相,也會心中不安。我知道我有可能死在這,可是我覺得我死的值。”
張凡說著拿出一封書信,遞到王德貴的手中,說道:“若是這次我沒能逃過這一劫,你把這封信叫給我母親,跟她說:‘孩兒不孝,不能……’”
“這些話你親自去和令堂說。”王德貴沒等張凡說完,把信推了回去,說道,“俺還要回去跟俺老婆孩子過日子呢!”
張凡看著王德貴,沒有說話,把那封昨晚寫的信收了起來,笑了笑,心中想著:“對啊,何必那么悲觀,我還不一定死呢!不,我一定不會死。”
太陽漸漸地升到了正中央,韃子的攻擊還在繼續,不過卻也是漸漸緩了下來。不過劉金全可不怎么樂觀,對面的韃子已經在不遠的地方安營扎寨,擺明了要跟自己耗到底。
經過了幾個時程的戰斗,很多人是又餓又累,軍中伙夫立刻開始做飯,雖然只是些干糧,不過士兵們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雪地上到處都是箭矢,鮮血和尸體。張凡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他看到軍中那些傷員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痛苦地叫喊著,跟劉金全說自己也曾讀過些醫書,想幫著治療傷員。劉金全覺得讓張凡去那里也好,起碼安全點,就同意了張凡的要求。
張凡這個身體的記憶中確實有些古代醫書的記憶,但是那些都是草藥針灸之類的,那里能應付眼下的狀況。還在張凡起碼也是五百年后的新時代青年,幾本的衛生知識還是懂的。他叫王德貴找人挖了些干凈的雪來,用大鍋燒成熱水,將一些撕成繃帶的醫療消毒,又為受傷的士兵們包扎傷口。
韃子們的攻擊沒有停止,雖然雙方激戰了許久,都有些餓了,但是營門口的戰斗一直沒有停止。明軍士兵只好用一批吃好了干糧的士兵來換下在門口抵御韃子攻擊的士兵。不是有受傷的士兵被抬進帳篷,張凡和幾個臨時的軍醫也是忙的不可開交。
漸漸的韃子們看到營地內的明軍士兵都躲了起來,只剩下營門口還在于自己人混戰,也就不再用弓箭射擊。輪換下來的明軍士兵立刻去休息,又有一批人馬到營門口抵御。就這樣,戰斗一直持續到傍晚,韃子這才鳴金收兵,只是韃子也派了人馬到明軍營地的后方駐扎,防止明軍逃跑。
受傷的人很多,張凡一直忙到深夜,這才休息。隨便吃了些干糧,異常疲憊的他確實怎么都誰不著,他攤開紙筆,將這幾次戰斗的情況記錄下來。
劉金全來到張凡處,待張凡做好自己的工作,這才進來。
“主薄忙了一整天,定然十分疲累,為何不早早休息?”劉金全問道。
“在下確實十分勞累,可是卻無法入睡!”
“主薄不必擔心外面的韃子,他們一時半會還攻不進來,主薄可以安心休息。”劉金全以為張凡是在擔心外面的韃子。
“大人不必擔心,在下并非因為韃子而不得入睡。只是……”張凡頓了下,繼續說道:“只是今天發生了這些事,在下心緒不寧而已。”
“呵呵,不知主薄可曾想過,要是援軍沒有及時趕來,會怎么樣!”劉金全問道。
“在下并不是怕死,何況這次的任務已經完成,在下也覺得死而無憾了。”
劉金全想了想,說道:“其實軍中的糧草已經不多了,適才韃子追擊的時候丟了許多,如今剩下的只夠用到明日。”
“大人準備如何應付?”張凡問道。
“如今我們被韃子圍住,若是正面與韃子拼殺,絕無勝算。”劉金全說道,“我打算集合軍中所有戰馬,還有沒有受重傷的士兵,突圍出去。雖然也會有上網,可是比全都在這里坐以待斃要好。”
“大人……”張凡剛想說什么,劉金全打斷了他。
“到時候,我會率領那些行動不便的人纏住韃子,主薄也跟著他們突圍吧!”劉金全說道。
“大人這是何意?是要在下做那貪生怕死之徒嗎?”張凡立刻反駁道。
“這不是貪生怕死。主薄留下來只會拖累我等,還會白白送死。”
“可是大人……”張凡還想說些什么。
“我意已決,主薄今晚就好好休息。”劉金全不給張凡說話的機會,退出了張凡休息的帳篷,和在外面的王德貴說道,“你給我好好守護主薄,明日送主薄上戰馬,護衛他突圍。”
“諾!”王德貴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