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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懷璧其罪

  瞬間,一股火,從脖子上燒起,燒到了眉梢。

  茂德帝姬難忍嬌羞,一把推開李慢侯,轉過身去,無法言語。

  李慢侯心涼了半截,連罵自己愚蠢,怎么能說這樣的話呢。

  如同冰塊丟進了水塘,兩人都涼了下來。

  曖昧的氣氛轉向尷尬,李慢侯覺得無法留在這里,連忙告辭。

  “在下孟浪了。告罪,告罪。告辭,告辭!”

  然后倉惶而逃。

  茂德帝姬也羞怯難當,過了許久才轉身,人去船空,貼身侍女遠遠的站在碼頭上眺望。

  走回翠樓的一路,李慢侯不知道罵了自己多少句。問什么問啊,直接親上去不就了,這種事情還要問?

  他對自己的低情商惱恨,感覺自己從沒有如此蠢過,都那樣了,還要去問。

  李慢侯確信他跟茂德帝姬之間是有感覺的,公主的身份,天下第一美女的名聲,這一切都帶給了李慢侯對公主最初的好奇,之后的交流中,感覺公主跟他能說一些家長里短之外的事情,兩人可以討論一下政局,公主站在統治者家族的視角,往往能帶給李慢侯不一樣的認識。

  可兩人之間積累到現在的情愫,被李慢侯的愚蠢頃刻間砸破了。

  蒙著紗窗的那種美好一旦刺破,覆水難收。至少李慢侯現在就是這么感覺的。

  回到家里,這種情緒都無法平復,見到金枝還有一些做賊一般的心虛,不敢碰她。

  第二天一夜沒睡好的李慢侯,懷著一種特別的激動和緊張,早早爬起,立刻忙碌起來。

  跟他一樣一夜沒睡的,還有張三。

  這幾日見李慢侯帶著李四忙來忙去,他一個人看著一群婦人,總覺得一股失落。

  今天看到李慢侯又叫著李四出門,張三好幾次想叫住他們,可等他們走出門去,他也只是追到門邊,始終沒有喊出聲來。

  看著兩人的背影,他心情非常復雜。

  街上游人如織,繁盛日甚一日,突然張三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突然起腳追了上去。

  李四跟著李慢侯,面帶興奮,李慢侯卻一路無言,神色慌亂。

  走到金梁橋邊,回首看公主府,心情煩悶,正要轉身過橋,突然一聲叫喚。

  “鮫人!”

  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聲音頗熟。

  剛剛轉頭就看到一個身影撞了過來,同時大喝:

  “妖物受死!”

  李慢侯都沒反應過來,傻傻呆立當場。

  一個人,拎著一把匕首刺向他,同時又一個身影撲過來,將李慢侯撲了一個趔趄。

  周圍人群密集,驚呼尖叫,躲閃道一旁。

  李慢侯滾到一邊,被欄桿擋住,身上趴著一個人。

  “張三?!”

  撲到他的竟然是張三。

  李四反應過來大叫:“殺人了!”

  當街殺人。

  李慢侯已經看清了刺客,果然是一個熟人,曾經蔡京府里的家丁頭子朱提轄。

  朱提轄也有些慌神,眾人圍觀,刺殺失敗,他沒有繼續,收起匕首,飛快的跑過橋去了。

  一切都發生在頃刻間,李慢侯推了推張三,摸到了滿手血。

  “你沒事吧?”

  此時所有人都有些懵。

  張三倒吸著冷氣,在已經走上來的李四攙扶下,從李慢侯身上爬起來。

  李慢侯也趕緊起身,幫他檢查,肩膀處被扎了一個血口子,看位置是在肌肉上,但愿沒傷到骨頭。

  怎么回事?

  誰要殺他?

  李慢侯茫然看著四周,陌生的人也茫然的看著他,他此時看誰都像野獸。

  “走走走。”

  劉樓也不去了,直接帶人回家。

  請大夫,看傷情。

  李四十分擔憂,張三自己倒是樂觀。

  “皮肉傷而已。死不了人!”

  李慢侯不敢大意,這是宋朝,還是夏天,感染了是要死人的。

  大夫來看過,也說不要緊,沒傷著筋骨,叮囑養上幾天。

  此后半天,李慢侯都有些神不守舍,到底誰要殺他,這種事他從來沒經歷過。還是當街殺人,誰跟他這么大恨?

  那個朱提轄是個熟人,可他從沒得罪過這個人啊,倒是這個朱提轄,曾經三番四次虐待過李慢侯,要說殺人,也是李慢侯要殺他才是,可李慢侯即便被朱提轄拳打腳底過,拔刀砍殺過,也沒想過要殺他。

  他不覺得朱提轄有殺他的動機,不是朱提轄那會是誰,是誰讓他殺自己的?

  過了半天,四個富商突然登門,本來約好在劉樓交割,他們沒等到李慢侯,干脆直接登門了。

  李慢侯看著這四人也充滿懷疑,是不是他們要殺自己?為了錢!

  可想想不太可能,跟自己把生意做下去才有錢賺,殺自己對他們沒任何好處。

  那會是誰?

  是那個王經紀嗎?因為他貿然卷入了錢引生意,耽誤了他的財路?

  還是說僅僅因為他家里有寶物,誰見錢眼開想要謀財害命,懷璧其罪?但這樣也不應該啊?真的為了錢沒必要殺人啊,晚上偷偷進來偷便是了。

  殺了自己,誰會得益?他死了,財產歸誰?金枝,不可能!難道是李四或者張三起了歹意,也沒道理,張三救了他,李四跟張三親兄弟一般,也不應該吧。難道是張妙常,小小年紀心機沉重,她應該沒有這個能力吧?

  難不成是茂德帝姬?更不可能吧!自己可是在為她轉移財產呢,更何況兩人關系中有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情愫,讓李慢侯對這個公主有種盲目的信任。

  實在是想不明白,跟富商溝通了一下,晚點交割,又囑咐李四看好張三,李慢侯換上了自己的潛水服,這可是能防彈的纖維制成,外面套上一身衣服,他這才敢出門,匆匆趕去公主府求見公主。

  將自己遇到刺殺的事情告訴了公主,他覺得這件事不一般,他怎么都想不出有什么人會殺自己,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財富動人心讓某些藏在暗中的人起了殺意,有可能是公主的仇家遷怒到了李慢侯。

  果然這件事讓公主也感到不同尋常,他叮囑李慢侯小心,交代日后進出不要孤身行動,讓府里的司承拿來一套盔甲和佩刀給他防身,給他一輛馬車,讓他以后只坐馬車,千萬不要露面。

  接著公主要調查這件事,有一條明確的線索,刺客李慢侯是認識的,公主也認識,知道那人原來在蔡府當過家丁頭子,是蔡京政治盟友朱勔的近親,蔡京倒了,朱勔更慘,被抄家發配,此人就失去了音信,沒想到還留在汴京,還對跟蔡府有關系的李慢侯下了手。

  公主一方面從自家查起,蔡家的家丁最多的是蔡家宗族子弟,但蔡京過去權勢滔天,也有一些權貴的旁支子弟在蔡家充家丁,這些人有的現在還在公主府里謀職,他們跟朱勔都是權貴子弟,私下可能還有聯系;另一方面,一封官司就打到了開封府,李慢侯現在可是有公主府護衛的身份的,即便沒有公主咬定是公主府的人,開封府也不會較真,公主府的人被人動了,這件事鬧到開封府去,府尹也要頭大,不可能不認真查辦。

  雖然內心驚慌,畢竟沒經歷過這種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城府,不是說出來的,那需要特別的歷練和經歷才能鍛煉出來。倒是李慢侯,雖然驚慌,卻依然決定繼續變現財貨的計劃,反倒有種臨危不懼的精神氣。

  繼續交易,而且在價格上沒有過多計較,第三批貨交割了一百萬貫。并且要求幾個富商加快速度,制約速度的,一個是珍寶商變現的速度的,一個是交引商籌集錢引的速度,牽扯到巨額資金周轉,沒有銀行擔保的情況下,很難快速完成。

  幾家珍寶商已經聯合押下了他們的身價,此時也只能繼續咬著頭皮盡快出貨,他們也寧愿少賺一些,李慢侯被刺殺也嚇到了他們,他們也本能的覺察這件事可能跟錢貨有關,讓他們放棄舍不得,只能想辦法盡快完結。

  兩個交引商也沒能力一口吃下所有的生意,他們也決定聯合其他大小同行,一起做這樁買賣,少賺一點,圖個平安。

  于是約定,三天內,將全部財貨結清,交引商接受珍寶商的田宅地產抵押,以及準許他們欠一筆債務,等出貨后結算,他們之間的關系,李慢侯并不關心,他只要能帶走的錢引。

  公主府這邊,茂德帝姬還是不放心,不準李慢侯一車一車寶物運出去,而是弄了一艘小船,讓他直接走水門運出去,在河上跟珍寶商交割。驗貨、評估,準學珍寶商晚上進府來進行。

  余下那批貨,珍寶商給了一個三百萬的總估價,跟公主做買賣,他們也不敢隨便壓價,算是一個合理的價格,甚至比李慢侯自己預估的要高一些。

  幾進幾出,錢貨交割清楚,每一筆賬目李慢侯都記得清清楚楚,事后都向公主匯報,這次也不例外。

  同樣不例外的是,公主將賬冊隨意放在一邊,看都不看一眼。

  李慢侯正打算像此前一樣,勉強公主仔細看看,公主突然說話。

  “查到了!”

  “什么?”

  李慢侯還以為說的是賬。

  茂德帝姬道:“朱提轄的消息。人已經死了,今早被人發現,在東水門柵欄處飄著。”

  原來說的是刺殺案,李慢侯一驚:“就這么死了,線索斷了?”

  茂德帝姬搖頭:“更麻煩。還查到自朱家被抄家后,朱提轄一直躲在汴京,被鄆王收為食客。”

  李慢侯驚疑:“難道是鄆王要殺我?”

  鄆王是誰,李慢侯當然是知道的,可他是誰,鄆王怕都不知道,怎么可能鄆王要殺他?

  茂德帝姬瑤瑤頭:“說不清楚。扯到親王了,開封府不好冒失,開封府尹打算投貼拜會鄆王,說一定給我一個交代。”

  李慢侯嘆了口氣,還扯著王爺了。但他無論如何不覺得一個王爺好好會殺自己,八竿子打不著啊。但是線索指向王爺,這件事就沒那么簡單了。假如不是王爺,那就是有人借機栽贓王爺,同樣不是小事。

  茂德帝姬叮囑道:“這件事無論怎樣,你都不要追究。也不要多問,鄆王身份特殊,我都避之不及!”

  李慢侯點點頭,他知道這個鄆王身份很特殊,是宋徽宗最得寵的兒子,學識、修養都跟宋徽宗相像。宋徽宗宴客的時候,都不要太子作陪,而是要這個兒子在身邊,寵愛不一般。反倒是太子,母親早早死去,而鄆王母親極為得寵,跟繼任皇后親如姐妹,繼任皇后又沒有兒子,對鄆王視如己出。這種情況下,在其他朝代,太子早就廢了。還好宋朝的祖制森嚴,皇帝也不太容易挑戰,加上宋徽宗身體還算康健,也就沒有到換太子的時候。

  結果金兵來了,李綱等大臣主張皇帝讓位,正想跑的宋徽宗立刻就將太子扶上了龍椅,退位那天,鄆王還想闖宮,結果被帶兵大臣阻攔,才沒能提前進宮勸阻宋徽宗。

  這樣一個親王,宋欽宗當太子那會沒少受他的氣,唐唐太子,在皇宮里竟然過的還不如一個庶出的親王,整天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死的不明不白。現在當了皇帝,怎么可能不好好“照顧”一下這個欺壓他的兄弟。

  所以,當鄆王跟隨宋徽宗難逃又被宋欽宗追回之后,幾乎處于一種軟禁的狀態,鄆王府不知道有多少皇帝的眼線。

  這個刺殺案充滿蹊蹺,如果是栽贓,最大的可能就是皇帝想借機收拾鄆王,那么鄆王就兇多吉少了。因為如今宋欽宗權位堅固,連老皇帝宋徽宗現在幾乎都像被囚禁了一般,身邊的寵臣童貫等人紛紛被刺死或者流放,老皇帝身邊幾乎都換成了小皇帝的人,根本護不住自己寵愛的兒子。

  想到這里,李慢侯更頭痛,連皇帝都牽扯進來的話,他更危險。

  “汴京是不能留了。公主也要早作打算,盡快脫身。”

  李慢侯說道,不管是親王還是皇帝,這種級別的陰謀把他卷進來,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可是茂德帝姬口氣有些猶豫:“難道非走不可?”

  李慢侯有些懊惱:“都這時候了,你還不信我?”

  很奇怪,張三不相信李慢侯,不肯跟他去南方,李慢侯只是無奈,可茂德帝姬不信他,他竟非常生氣。

  茂德帝姬道:“金兵真的會南下滅我大宋?”

  真的非常生氣,可還耐心解釋。同樣奇怪,張三不肯去南方,李慢侯心里說人各有志,公主不肯去南方,他本能的覺得不該如此。

  還要耐心解釋,既然不信自己以后來人的身份說的話,那當代人的話總要相信吧。

  李慢侯道:“公主總該相信種師道吧?”

  茂德帝姬道:“老種經略老成持重,自然可信。”

  李慢侯道:“種師道希望遷都京兆府,可知如此老將,也知道大勢已去。”

  茂德帝姬疑惑:“我未曾聽說此事啊!”

  李慢侯無可辯駁,此事種師道還沒提出這個建議,種師道剛剛因為言語沖撞了皇帝,被貶去看守宮觀去了。李慢侯陷入一種邏輯陷阱,他無法用一件尚未發生的事情,證明另一件尚未發生的事情,心里開始著急。

  深吸幾口氣,縷清思路,他決定就現有形勢給茂德帝姬做分析,而不是試圖用名人去證明了。

  “敢問公主。我宋軍能否勝過金軍?”

  茂德帝姬搖頭。

  李慢侯又問:“再問公主。如今之開封,比之年初之開封,兵強兵弱?兵多兵少?”

  茂德帝姬道:“自然是弱一些,也少一些。”

  開封圍城的時候,汴梁聚集了二十萬勤王軍,其中十萬都是能打的西軍。可現在,西軍精銳被派到河北收復失地了,西軍老弱則被遣回陜西對抗西夏,其他各路勤王軍紛紛遣散,開封城內兵力只有七八萬禁軍,按照慣例,禁軍的兵額是要打個折的,能有四五萬就算不錯了。

  軍隊又少又弱,金軍再次打來,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李慢侯道:“若金兵再次襲來,如何能擋?”

  茂德帝姬嘆道:“可金兵未必會來?”

  眼前的局勢就是這樣,金兵攜帶數千萬兩財貨,一路北撤,宋軍一路護送,一路報捷,盡復失地。

  李慢侯道:“為何不來?來一趟可掠數千萬兩財貨,怎能不來?”

  茂德帝姬道:“即便想來,未必能來啊?”

  是啊,想來也得能來才是,宋軍現在重新奪回了大量城池,都部署在河北,金軍得突破一道道防線才能打到開封來,打不贏這些不斷奏捷的宋軍,怎么能打到開封呢。

  李慢侯苦笑:“公主真以為金軍打不贏河北諸軍?倘若西軍精銳在,開封固若金湯。西軍長于步戰,拙于馬戰,河北之地,一馬平川,西軍于曠野之上與金軍浪戰,毫無勝算!”

  茂德帝姬皺眉:“莫非李綱也解不了太原之圍?”

  目前是李綱代替種師道做了河北宣撫使,奉命解太原之圍,領兵將領是種師道的弟弟種師中,帶走了全部西軍精銳。

  李慢侯嘆道:“前有折家將四萬西軍解圍太原,全軍盡覆。后有姚仲平兩萬精騎劫營,大潰。就在近日,姚古率西軍到威勝,聽聞粘罕軍至,士兵驚潰。種師中帶西軍主力,與金軍戰于榆次,戰死陣前!前車之鑒就在眼前,為何卻不肯信呢?”

  李慢侯說著說著,真的有些痛心疾首了。大好局面一次次敗壞,正確的事情,一件都沒做過,錯誤的事情,一再的發生。放著種師道這種老將的意見不聽,讓一群初出茅廬的文官慷慨激昂的決定戰事。種師中這種久經沙場的宿將要求從上黨偷襲金軍側翼,后方文官道聽途說金軍要撤退,非得讓種師中從正面進攻,結果戰死,西軍精銳全軍覆沒。

  這些文官們,孫子兵法一個個背的爛熟,卻完全不相信“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這句警語。種師道讓趁敵人渡河的時候偷襲,不聽,此時皇帝生怕金兵不肯走;種師道讓轉入防守,不聽,此時皇帝又生怕讓金軍溜走了,倉促追擊。

  茂德帝姬能感受到李慢侯的情緒,她頗有些動容,她以為這個人千年后來人,對大宋毫無情感呢。

  感嘆道:“你這番話,如果放到朝堂上去說,也許能說動皇帝。你竟如此深通兵事,可要我薦你?”

  茂德帝姬竟要推薦李慢侯。

  李慢侯剎那間心動,一個男人,怎么可能不會有帶雄兵百萬,征戰沙場的浪漫情懷。何況是他這種受文科熏陶很重的人。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大勢已去。孫子復生,也無力回天!”

  皇帝是下詔讓文武百官推薦可以帶兵的勇武之人,茂德帝姬自然有門路推薦李慢侯,可推薦后又能如何,最多給一個小軍官當當,最好的結果是守在開封,最壞的結果是被派去河北收復失地,此時宋軍根本就沒有跟金軍騎兵野戰的能力。

  除非公主有能力讓李慢侯突然坐到宰相的位置,而且是權相,皇帝會對他言聽計從,徹底放權讓他去指揮。即便那樣,李慢侯第一時間也只是會請出種師道主持大局,因為他自己也缺乏軍事經驗。

  但這一切都不可能。皇帝手里明明有種師道這樣的老將,明明有西軍那樣的強兵,結果老將罷免,強兵送死,還能說什么呢。

  氣氛沉悶了起來。

  過了片刻,茂德帝姬解釋起來:“非我不信你。奈何駙馬不肯走。”

  這句話讓李慢侯心里發涼,他剎那間察覺到了自己的錯誤。

  這段時間他仿佛一個少年,喜歡上了一個姑娘,這種感覺很美,他也很享受。可這姑娘卻是人婦,他怎么能對一個有婦之夫產生這種感情,這是不道德的!

  突然間,李慢侯失去了強求公主難逃的精神力量,嘆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還是請公主要走。在下即刻準備,十日后啟程。公主若有安排,也可以相互照應。”

  說完躬身打算告辭。

  茂德帝姬卻追問:“你說我如果不走,會被抓走。然后會死。”

  李慢侯點點頭。

  茂德帝姬繼續問:“我是怎么死的?”

  李慢侯道:“正史未載,野史曰——”

  李慢侯沒說出口。

  茂德帝姬卻更好奇:“野史如何說?”

  李慢侯嘆道:“野史說,谷道破裂而亡!”

  這種死法極慘。

  茂德帝姬愣住了,她想到她會寧折不彎鞭打而死,想到她會寧死不屈絕食而死,也想過是逃跑被追殺致死,想過暗通南國被刑罰而死,唯獨沒想過是這種死法。為什么會這樣死?

  作為一個已婚婦女,茂德帝姬稍微迷惑了一下,立刻想到了原因,面色赤紅。羞惱與恐懼同時襲上心頭,憤怒的看過去,卻發現李慢侯已經接連躬身,倉惶逃走了。

  他不會是騙自己吧?應該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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