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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節 加官進爵

  好消息是李慢侯加官進爵了。

  此前她身上的官職是湖州防御使,這是他要求的南方的武官,公主按照這種要求討要,結果給了這樣一個寄祿官,純屬糊弄人;還有武功大夫這樣的官階。這次給他加了一個騎都尉的勛,還有一個游騎將軍的散官。

  這些都是有官無職,他的本職,依然是護軍統制這樣一個非正式的職務。加這些官銜最大的意義只是增加俸祿罷了。

  這不是李慢侯高興的原因,他高興是因為他前段時間剿匪,幾乎全軍出擊,立了許多功勞,報功的文書遞上去,遲遲沒有下文,這次總算都批下來了,他手下突然多了十幾個各種郎君,主要是保義郎、承節郎、承信郎這三郎,是五十三階武職的倒數后三名。

  所以他高興,是因為手下得到了封賞,他們的付出得到了回報。他高興,是因為上次跟王淵和劉光世喝酒,受到他們的啟發,知道打仗得到嘉獎,對一般武將來說,才是最有意義的事情,才是他們的最大追求,連王淵、劉光世這樣的大將都不例外,或許只有岳飛這種已經將精神追求上升到信念的武將例外。所以岳飛才選擇跟著宗澤,不斷的出擊,卻一直只是小官,跟他同時起步,且境遇相似的韓世忠卻跟隨了趙構。

  帶回如此高興的消息,卻還要挨板子,找誰說理去。

  校場上,一張刑凳前,李慢侯黑著臉,脫掉了衣服,然后捂著自己的襠部,慢慢趴在長條凳上。

  “打啊。愣著干什么?”

  轉頭向將執行的都頭喊道。

  都頭沒想到是玩真的,就隨口提了一句,結果李慢侯明確表示,法無例外。

  “沒吃飯啊?用點力,撓癢癢一樣!”

  都頭剛試探的打了一下,李慢侯就罵起來,都頭也來了脾氣,狠狠的打了起來。

  李慢侯這次一句都不敢說了。

  皮開肉綻,胳膊粗的軍棍打人,不是鬧著玩的,打完他已經感覺不到屁股的存在了。

  讓人扶起來,哆哆嗦嗦穿好褲子,又讓人扶著回自己的帳房,老實趴著。接著將一個個軍官叫進來,將朝廷給他們的官冊給他們。

  這群人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也不知道是被李慢侯嚴于律己,把自己跟他們一視同仁的行為感動到了,還是因為終于當官了,磕頭謝恩之后,被心情不好的李慢侯趕了出去。

  下午公主府的張喜兒來了,李慢侯對她也沒好氣,直言沒時間寫故事,他以為是公主來催稿了。結果張喜兒罵她不識好人心,她是替公主來送金瘡藥的。

  很快李慢侯就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價,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然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啊,張喜兒給他上藥比打棍子還疼。

  擦完藥后他才反應過來,公主怎么知道他被打板子了?

  莫非一直盯著他的動向,既然一直盯著他,自然該知道他修改軍規的事情,為什么要灌醉他?

  突然他覺得,這都是陰謀!

  張喜兒還帶來一些好消息,或者是壞消息,皇帝確定要駕幸揚州了。這不算什么好消息,皇帝離開南京,勢必造成恐慌。可相比皇帝被包圍,造成的損失更小。另外趙楷到了揚州,根據他這兩年的表現,怎么也比趙構要強的多,不至于倉皇逃跑,引起徹底的崩潰要強。有秩序的撤退,肯定也比臨時的逃跑,更容易收拾局面。

  好消息背后總有不如意的成因,李慢侯已經習慣了往壞的方面想,是這段歷史給他的陰影太深刻了。上次想著趙構會來揚州,結果很快就來了。這個趙構簡直是風向標,恐怕他已經提前察覺到了危險,現在皇帝也要來揚州,恐怕背后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難道金軍打過來了?

  可惜張喜兒什么都不知道。

  這讓李慢侯焦慮不安,周圍的匪患持續惡化,李慢侯卻收緊了兵力,現在出去剿匪的,已經換成了趙構的部隊,主要是王淵在負責這些,王淵是帥營都統制,節制所有兵馬。他的人打土匪還是有一套的,而且也比較積極,因為打土匪能有一些繳獲。

  強忍著痛楚,傍晚就讓人準備了車子,將他送到了公主府,他需要跟公主聊聊。他收不到的消息,公主府往往能更先收到。

  結果兩個公主也說不出來原因,只說皇帝發來諭旨,讓他們做好接駕的準備。最近還發運了一批御用之物,都已經派人在公主府安置好了,就差皇帝前來了。

  “最近可有什么大事?”

  李慢侯問道。

  兩個公主搖了搖頭,趙嬛嬛說道:“大事倒是有一件,聽聞衍圣公要來揚州。”

  衍圣公就是孔子嫡系傳人,宋朝封為衍圣公,是天下僅次于王爵,甚至比一般王爵待遇還好的貴族。

  衍圣公要南下,這意味著曲阜受到了威脅,甚至可以說孔家人認定曲阜守不住了。

  地圖在李慢侯腦子里轉了一遍,他雖然背不下詳細完整的山東地圖,也沒有這么詳細的地圖給他背,但他去楚州以北剿過匪,大致知道曲阜位于徐州北部,如果金兵占了哪里,說明徐州危險了,一旦金兵打到徐州,就有能力切斷皇帝南下杭州的通道。

  “糟糕了!你們快上書皇帝,就說金兵可能偷襲徐州。讓皇帝盡快來揚州,別準備了,輕裝快馬趕緊來吧。”

  兩個公主也害怕了:“不至于吧。這幾日收到的消息,金兵尚在濟水以北。各州縣都在賣死抗擊,金軍寸步南下啊!”

  公主收到的消息,一方面來自南京宮廷,一方面來自揚州官府,這代表著目前的兩股政治力量,李綱代表的官僚集團和趙楷代表的皇權集團。但還有另外一股勢力,可能比這兩方消息更準確,那就是康王趙構集團。尤其是來自北方的消息,很多都是先由康王轉給朝廷方面的,趙構為了留在南方剿匪,極力貶低金兵的威脅,極力夸大匪亂的禍害,一邊不斷說金兵不會南下,一邊拼命說匪亂禍亂兩淮。

  這一定程度上麻痹了當前的朝廷,加上李綱跟皇帝目前的關系有些緊張,雙方在議和問題上僵持不下,導致對抗金的態度很難統一。

  李綱跟皇帝之間的矛盾,可以說是粘罕刻意制造的,但康王趙構顯然間接幫助了粘罕。

  李慢侯嘆道:“恐怕金兵早就南下了。康王身邊有高人啊!”

  幾天前,康王一行突然就奔赴揚州,見過兩個公主后,就搬去了大明寺,這幾天一直都很低調,深居簡出,也不惹事,也不問事。

  趙構當時在楚州的時候,李慢侯就奇怪,現在看來,恐怕是躲避金兵南下。留在楚州是在等待局勢明朗,突然南下揚州,肯定是得到了準確的消息。金兵在山東清河以北地區,確實遭到了極其頑強的抵抗,數十位文武官員戰死,多座城池抵抗了幾十天。包括現在,其實在遙遠的宋遼邊境附近的中山府依然在據城死守,比太原堅守的時間還長,如果從宋金戰爭開始算起,已經在兩國邊境地帶堅守了兩年多了。

  金軍從去年冬天開始,就在大名府周邊一帶作戰,每座城池似乎都能堅守很長時間,接著金軍屠城泄憤。十月初,金軍剛剛攻占了濮州等地,即便要南下,擋在他們面前的城池還有很多,如果走梁山泊以東,要經過東平府、襲慶府、藤縣,然后才能到徐州和淮陽軍,徐州是李綱打造的沿河帥府,儲備了海量物資,而趙構南下之后,將韓世忠放在了淮陽軍,這意味著只要金軍從梁山泊以東繞道迂回,趙構肯定能立刻得到示警。如果金軍走梁山泊以西的話,道路非常不好走,因為黃河泛濫,泄入梁山泊,這里是一片澤國。

  李慢侯確信金軍應該是進入東平府了,盡管還很遠,趙構膽子太小,他需要防備金軍長途奔襲,畢竟金軍可是有放著河間府、中山府不打,直接南下開封府的舊例的,還不止一次而是兩次,并抓走了兩個皇帝。

  “金軍應該是剛剛進入東平府,驚擾了孔府,衍圣公才要南下避禍。至于朝廷為什么沒有消息傳來,可能是擔心引起讒言!”

  孔子的后代都要南逃了,這政治影響太壞,趙家人保護不住孔子陵墓,跟保護不了趙家祖墳性質都相當了。

  真實的消息李綱率領的官僚集團高層肯定知道,趙構肯定也知道,唯獨沒有告訴皇帝趙楷,而是秘密行動,公主府只收到了一些風聲。李慢侯也許只是瞎猜,或許官僚集團和皇帝的關系也沒那么糟糕。此時讓皇帝南下,是很有必要的。只是李綱不認可,所以向皇帝善意的隱瞞了衍圣公南下逃難的消息,以免嚇跑了皇帝,引起整體崩潰。

  具體情況誰也不知道,消息嚴重不對稱,這還是有公主一直跟皇宮保持聯系的情況下,他都無從判斷,可想而知當金兵真的突襲兩淮,到時候民間該有多么慌亂。

  公主表示立刻會給皇帝寫家信通報情況。

  正事處理完了,李慢侯得處理點私事了。

  “有件事想問問你們。你們為什么要灌我酒?”

  兩個公主相視一眼,哈哈笑了起來,果然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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