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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節 濟貧(2)

  治下人口兩千萬,五到十歲的兒童占了十分之一以上,高達兩百多萬,犧牲一半女童的受教育機會,光是鄉學要收的男童就高達一百萬以上。校舍、束脩、食物,這些固定的開支是無法省的,一個男童之前平均二十貫錢,這是非常高昂的成本,李慢侯養一個精兵,如今平均也不過兩百貫錢。這也是為什么窮人讀不起書的原因了,以前五戶才養得起一個兵,現在十個孩子的支出就等于一個兵,可窮人家可不僅要養孩子啊,還有父母,還有妻子,還真的是開支不起。

  即便再壓縮,一個孩子的讀書投入,也不會少于十五貫,如今在城里打零工,像縫紉、刺繡、幫廚、送餐,日薪文,月入三四貫。賣點水果、炊餅、果脯之類的小買賣,大概文的樣子,月入不超過七貫。這些都是普通城市的平均水平,比農村還要高三分之一左右。讓一個城市平民,用兩個月的收入供孩子讀書,自然太過奢侈。不強制,很少人愿意承擔。

  更何況絕大多數人的收入,實際上是低于平均的。一個月收入不足三貫錢的百姓,比比皆是。他們一年收入不過二三十貫,要供孩子讀書,那就得拿出一半錢來。這些收入中的大部分,其實都用來繳納房租,購買衣食,根本省不下來,這些人就屬于那種,無論愿不愿,都負擔不起的人群。

  因此光是鄉學投入,就得從過去的三百萬貫,增加到三千萬貫。而縣學其實更花錢,因為鄉學只是開蒙,從六歲到十歲,五年時間。而縣學,開始接觸數學、幾何這些邏輯培養,所以以前,李慢侯是全國招生的,基數是整個大宋。縣學的學生以前甚至比他要支撐的鄉學還多,他一視同仁,野心勃勃,試圖改變整個國家的思想。以前朝廷阻撓,只能通行江北,滅金之后,朝廷也不在組織了。大量江南優秀學子涌入北方。大多數都是中產階層的孩子。

  宋朝的人口基數極為龐大,在高產的土豆、玉米等作物推廣的背景下,這十年來也是瘋狂生育,很可能已經超過一億。

  因此李慢侯承擔的縣學學生數量,這些年已經超過了二十萬人。南方學生的開支更大,因為還得為他們提供住宿。在江北的小城,最偏僻的后街小巷,一間屋子每月租金是文,每年就需要一貫以上。而即便是小城,好的地段,每月租金都在五貫左右。李慢侯不可能給江南學生安排最差的小城的后街小巷,為了便于管理,江南學生基本上都安置在交通便利的大城市里,讓他們感受城市文化,也是一種教育。

  因此每個學生的租金,每月平均不少于一貫錢,一年下來光是房租就額外多了一百多萬貫。其他開支又比鄉學多得多,因為投入的師資更多,以前開蒙,一個老先生帶一群小孩子就行了。現在需要有教數學的老師,教幾何學的老師,教孔孟之道、老子墨子等國學文化的老師,師資至少反了數倍。

  因此在學生數量相差不大的情況下,鄉學只花了三百萬貫,縣學卻要花費一千萬貫。

  現在鄉學進行強制,數量激增了十倍,縣學肯定也要相應擴大,光是燕王之民,翻不了十倍,但兩倍以上還是有的。縣學的經費支出最少就得兩千萬貫。

  府學則是另一個大頭,府學的入學門檻很高,淘汰率高達九城。每年分散在燕京府學、東平府學、狼居胥府學、揚州府學、上海府學這五大府學的學生,人數不少于三萬,除了大量縣學考入的學生之外,還有大量自學考入的,府學依然是全國招生,有許多官宦子弟,他們不去縣學讀書,接受家族教育,僅憑自學一些數學、幾何知識補充,就能通過考核,這些絕對是世界上最聰明的頭腦,李慢侯可舍不得拒之門外。

  這些大家族的子弟,之所以愿意考府學,很大原因是想入仕,入仕至少得是府學畢業。南宋的科舉太難考,燕王的府學相對容易。而且招生比例大,每年都有一萬人左右的名額,而江南學生就要占去一半,尤其以吳越地區居多,這里的教育從現在開始,就已經占據優勢了。數十萬南渡的衣冠家族,終于給吳越地區帶去了濃烈的學風。

  府學人數雖然比縣學少很多,可投入卻比縣學要多,因為府學子弟要學的科目更多。要從府學畢業,他們至少要讀通五十門各大文明的經典。入選的自然有中國文明的諸子百家,也有印度各派的經卷,還有古希臘的,阿拉伯的,古波斯的,將這些經過檢驗的人類圣賢的著述讀通,也就是學到這些幾千年來人類文明最高智者的思維方式。

  府學是很自由的,不限制時間,可以慢慢讀。每年考試可以自己選擇考幾科,題目由老師統一出題,答卷之后,則在一個公開的考場中,現場討論,合格與不合格,都是學生和老師們進行討論,公開透明的進行答辯。

  有的學子,三年就能讀通這些智慧,而有的學子,十年都讀不通。這些人已經是拔尖的聰慧之士,十年都讀不完,足以說明府學之難。如果十年都沒讀完,他們就得肄業回家。

  讀完府學,就獲得了入仕的門票,但還需要入伍十載。或者可以繼續進修,其中最優秀的學子,每年大概三千人,可以進入齊州府學讀書,在這里直接跟世界各地請來的著名智者交流,溝通和探討,這些全世界最聰明的腦袋在這里進行思想碰撞,他們已經不是學習知識,而是不斷創造新的知識。

  齊州府學實際上不設學習年限,一生待在這里都行,但想出仕,依然要入伍十年,利出一孔,這是鐵律。但齊州府學的學者,有一個特權,他們可以免試去海外探索,代替軍齡。比如去美洲大平原地區,研究印第安部落文化,一年可抵兩年軍齡,撇去路途,實際上只需要在這里待三年,就可以回國做官。

  事實上,要讀通鄉學、縣學、府學三級,難度比科舉小不了多少,也是十年寒窗,過獨木橋。

  而要讀到齊州府學,那更是比科舉都難,畢竟科舉只是在孔孟之道里窺到門徑,齊州府學卻要在孔子、孟子、老子、莊子、蘇格拉底、柏拉圖、畢達哥拉斯、亞里士多德、甚至釋迦摩尼和穆罕默德這些智者圣賢的思想方式中,都有所領悟,學識的深度也許就跟一個科舉進士差不多,可是廣度和視角卻翻了數倍。

  一個進士之才,讀通齊州府學,至少要花費十年工夫。不止他們要十年寒窗,東藩府的投入是巨大的,有人算過,一個十年讀通齊州府學的學子,花費在他們身上的金錢,相當于等體重的黃金,他們是真真正正的黃金人。

  這些精英中的精英,每年招收的名額是不固定,多的時候可以有兩三千人之多,少的時候甚至只有幾百。不是進行名額限制,而是入學需要經過嚴格的面試,大多數人是過不了關的。真正能過關的,是極少數天才。而這種天才的出現,有時候非常巧合,會出現扎堆的情況,有一年會突然來一個爆發。

  比如北宋嘉佑二年的那次科舉,別稱為科舉史上第一榜。那一屆科舉的主考官是唐宋八大家的大學者歐陽修,而這一科中舉的人中,有這樣一些名字:蘇軾、蘇轍、張載、程顥、程頤、曾鞏、曾布、呂惠卿、章惇、王韶……

  光是唐宋八大家就出了三位,蘇軾、蘇轍和曾鞏。程頤程顥,這二程可是程朱理學的標志,是圣賢。張載也是一大哲學家,有一句名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開啟了顯赫的關學流派。

  這些人中,做過宰相的就不下四五個,這反倒不值得一提了。

  在齊州府學體現在招生數量上,每年這里的世界一流學者十人一組,趕往各個府學,親自考核報名學生,這些學者的眼光,就算比歐陽修差,也不會差太多,就算有錯漏,也不至于漏掉蘇東坡張載、程頤程顥這樣的人物。

  這些學者也不至于徇私,他們當然有傾向,但不至于打壓府學士子。因為他們可不是來挑選學生的,而是來挑選跟他們一樣,去探索世間真理的朋友的。因此傾向主要在于思想是否相近,思維模式是否可取,以及悟性是否夠高,而且十個學者,派別不同,文化不同,只要一個認可,就可以收入府學。漏掉英才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

  所以每一屆齊州府學的學子質量都有保證,放在世界范圍內,是可以跟伽色尼帝國的智慧宮學者,跟印度的那爛陀寺這樣的智慧之地的智者比肩的地方,而數量卻比這些地方的學者多多了。

  李慢侯知道,齊州府學這樣的機構,是世界級的,是人類高度的,是不能吝惜投入的。因此這里的財政是不設上限的,只要學者們提出研究項目,基本上都會批準。每年的花費,往往高達一兩千貫,而且很無常,有時候很少,不到百萬都有,有時候極多,沖到三千萬都有可能。

  不過平均下來,一年在兩千萬左右,這其中包括來自世界各地的兩千多名學者的高額俸祿,包括支持各種奇思妙想的探索經費,也包括不用上萬書吏對從世界各地請回來的各種文獻的抄錄、翻譯經費支出。

  這筆錢花的值!

  李慢侯不在意齊州府學花多少,他每年預備的經費就是兩千萬貫,這筆錢很難削減也很難增加,突然猛增,只有兩個可能,突然間學者增多了,這是好事,或者突然間爆發出了大量奇思妙想需要檢驗,這也是好事。

  縣學的經費應該也會達到兩千萬貫。鄉學則會達到一千萬貫。

  總計就是五千萬貫,增額高達兩千萬貫,這是一筆沉重的負擔,不加稅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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