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這邊剛躲開,靖越王府的車就到了靜安侯府門口。
陳老夫人遠遠看到,侯府中所有的主子全都迎出門來,包括剛剛口口聲聲向著她的二侄子一房。
所有人對趙景云和林清淺笑臉相迎,甚至比對她還要恭敬。
陳老夫人心里頓時酸澀不已。
陳今今看到林清淺蒼白的臉色后,心里忽然高興起來。林清淺氣色太差,不會是生病了吧?最好是重病,要是死了,更省心。
她心里堵著的悶氣忽然消散許多。
趙景云板著臉說了幾句話后,他拉著林清淺的小手被眾人簇擁進了侯府。
陳今今見狀,心里又開始難受起來。光天化日之下,不,天色擦黑,趙景云竟然當眾拉林清淺的手,也是傷風敗俗......
接著她又酸澀的想,如果當初,她沒有想得那么多,一心嫁給趙景云,那么現在風光得到趙景云寵溺的人,就會是她?
她暗暗嘆口氣,又想到皇上和趙景云之間微妙的關系,她又安慰自己:靖王妃的身份雖然看起來風光,但以后的事卻很難說得清楚。
趙景云其實也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風光愜意呀,與其如履薄冰生活,她寧愿留在京城之中。
在陳家祖孫心情起起伏伏之中,趙景云和林清淺已經看到了只剩下一口氣的靜安侯府大公子。
病人臉色蒼白,嘴唇都是白色的,看起來半點兒血色也沒有。
醫正和方太醫看到她十分高興,主動給她讓出了位置。
“我身體不適,不能拿刀。”林清淺嘆口氣解釋,“你們最好找出能動刀的人,我最多能在邊上指點如何給常公子止血。”
靜安侯府姓常!
醫正和方太醫見她臉色蒼白,神色疲憊,已經猜到了她身體不舒服。
兩位太醫也不敢托大,更不敢主動要求為她把脈。
靜安侯夫人眼神閃過一絲光芒,她恭敬地上前行禮后,狀似關心林清淺一般,“王妃身體不適,我也是無法才冒犯王妃,請求王妃過來。譚太醫是醫正,不妨讓他給王妃請個平安脈。”
林清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靜安侯夫人知道今日,她已經將林清淺和趙景云得罪了,因此,她破罐子破摔,在林清淺譏諷的眼神之下,她居然沒有躲閃。
趙景云臉色揾怒,剛要發火。
林清淺卻不慌不忙落座,“也好。”
她居然同意讓太醫為她把脈?靜安侯夫人心里有些發慌,林清淺的反應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醫正微微蹙眉,靜安侯夫人膽子還真夠大的,她這是在懷疑王妃裝病?
既然靖王妃同意請脈,醫正也不好推脫,他只好上前給林清淺試脈,然后是方太醫。
“王妃最近兩日熬夜,又受了風寒。下官托大,等會兒給王妃開兩副方子回去調養幾日,慢慢養回來就好。”醫正給出結果。
林清淺點頭,“最近很容易感到乏力疲倦。”
醫正和方太醫對視一眼后,猜想她可能是因為為季斐十費心費力沒有好好休息,才導致身體出現不適。
兩個人對林清淺十分推崇,醫正認真地林清淺開了藥方。
初心十分機靈,笑瞇瞇接過藥方,然后對折收起來了。
“王妃身體先天有些不足,下官開了兩副藥,一副是治風寒,另一副則是調養的方子。王妃不妨看看有沒有不妥的地方。”醫正雖然高興林清淺對他信任,但他知道林清淺醫術在他之上,因此他不敢托大。
林清淺笑著點頭,一只手揉了揉太陽穴回答,“我對二位自然信得過。醫者不自醫,方子我就不看了。”
“王妃身體不適,就該在府里好好養著。成天為一些阿狗阿貓操心,身體會累垮的。”趙景云語氣很冷,顯然他心情此時很差。
林清淺擺擺手,“只是受了一點兒風寒而已,不大緊。王爺別太過擔心。”
靜安侯心里著急,看林清淺的模樣,分明自顧不暇。靖越王心情不好,不會直接將人帶回去吧?
二房夫婦冷眼旁觀,他們對林清淺好奇得緊。京城里的人都在傳,靖越王對靖王妃寶貝得很,如今親眼所見,看樣子,靖越王比傳說中還要寵溺王妃呀。
他們剛剛看得很清楚,從門口到花廳這段路,王爺一直拉著王妃的手沒松開過。
林清淺也不用靜安侯催,她主動過去給大公子試下脈。
試完脈以后,她心里有數了。侯府這位公子,還真如外界傳言一般,是個好色的主。年紀輕輕,身體就虧空這么厲害,當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們誰主刀?”林清淺輕聲問。
太醫和郎中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冒尖。在場的人,就沒有人擅長金瘍術。拔簪子這事,一個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王妃,太醫院鮮少用刀子治傷,不瞞王妃說,太醫院中無人敢下手。”醫正尷尬地解釋,“宮中也不許帶刀呀。”
連太醫都這么說,醫館來的郎中們就更不敢下手了。況且,他們很多本來就是太醫家中的直系。這事吃力不討好,他們更不愿冒頭。
靜安侯和夫人聞言,臉色變得更加灰暗,夫妻兩個默默流淚,一起眼巴巴看著林清淺。
躺在床上的是他們的親兒子呀,如果王妃不出手,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死去。
林清淺嘆口氣,她后退進步站遠些,“不是我不愿意救人。實話告訴你們,其實我目前的狀態,進這個屋都不妥。”
她簡單解釋了病毒和細菌,靜安侯夫妻一下聽懂了。
怎么辦?能救人的人生病,不適宜動手。其余的人,沒有能耐拿刀救人,老天對他們何其不公!
“還望王妃垂憐。”靜安侯夫人噗通再給林清淺跪下。
“只剩下一口氣,誰動刀還不是一樣將死馬當成活馬醫。別說什么一條命,在本王眼中,你們侯府所有人的命加起來,也比不上王妃一個手頭。”趙景云冷笑,“信不信,本王將你們整個侯府現在就給平了?”
眾人見趙景云發怒,誰也不敢吭聲。
靜安侯連聲告罪,心里悲痛到了極點。
侯夫人更是面如土色,她知道自己強人所難,可那是她的兒子呀。
“多余的話我不想說好幾遍。如果實在沒有人選的話,而你們常家愿意賭一把的話,倒是可以讓王府的府醫試試。”林清淺淡淡地提醒他們,“常公子的情況不容樂觀,再拖下去,估計直接不用救了。”
靜安侯夫妻對視一眼后,靜安侯終于下定決心,同意讓王府府醫動手。
府醫先強調,他是第一次拿刀,以前只是當王妃的助手而已。
趙景云不高興打斷他的話,“橫豎都是逼到最后才動刀,不救的話,他死的更快。”
話是如此,但聽起來十分不中聽。
靜安侯按照趙景云吩咐,夫妻二人寫下保證以后,府醫才收拾開始準備動手。
林清淺沒有離去,她一只手揉著太陽穴,坐到了簾子外。
她身上有“病氣”,不能靠病人太久,偏偏,手術時還需要她的指導,所以,她只能撐下去了。
靜安侯夫人臉色最難看,她紅著眼睛咬著牙站在林清淺身后伺候著,順便看著自己的兒子。說到底,她還是不放心。
但手術比任何人想象得要順利得多,也好得好。
“常公子的運氣不錯。”林清淺輕笑向侯夫人道謝。
靜安侯夫人流著淚給林清淺主動磕頭,她親眼看到府醫打開了兒子的腹腔,目睹了整個手術過程。她很清楚,如果沒有林清淺指導,她的兒子真的就沒命了。
林清淺卻知道,府醫其實跟著她已經學了大半年時間,這次不過是借姓常的練手而已。簪子尖銳,沒有枝杈,又是直直地插下去,所以造成的傷口很小,這樣的傷口最適合給新手練手了。
“王妃的大恩大德,常家沒齒難忘。”靜安侯夫人對林清淺的態度發生很大改變。
其他郎中和太醫們紛紛過去找林清淺聊天,能和高手過招,哪怕得到幾句指點,說不定對郎中來說,都會是一個大的進步。
“我今日身體不適,沒有精神和精力和各位共勉。不如這樣吧,年后初六,我們抽時間在找個酒樓聊聊。”林清淺笑瞇瞇地說。
眾人沒想到,林清淺居然和下了約定,一時全都愣住了。
林清淺淺笑,她特意解釋,“聽說京城之中,各家藥鋪的藥價都是商量好了來,藥鋪之間還有聯盟?不瞞各位說,我想多認識幾個可靠的藥材商。我賣得是成藥,成藥需要的藥材數量也不少,平陽的藥材商數來數去就那么幾個,價格擺在那兒了。”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
各家藥鋪都有自己的藥材供應商,一般來說,藥鋪之間并不愿意相互共享這些門路。不過,如果能為王妃拉攏幾個藥材商客,就能搭上靖越王這條線的話,他們倒是十分樂意。
太醫們心里也高興,他們迫于規矩和一些忌諱,不能和林清淺走得太近,但家族里用生意來作為紐帶,小輩們慢慢和靖王妃走得近的話,皇上也不會為此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