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和小雪下山去了?”阿嬈問胡里。
胡里見了阿嬈,便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是打算下山的。不過,小雪她,還是放不下。小雪說,胡里的修為比她高了許多,就算小雪不能拜入上昆侖,如果胡里能拜入上昆侖,也是一樣的。這是小雪最大的心愿,胡里想替她完成。多虧有仙子恩人送的避毒草,胡里才能通過瘴氣林。”
胡里一直低著頭。
那避毒草是阿嬈隨手送給胡里,并不是給他用來再參加試煉的,阿嬈哼了一聲。
胡里雖說的有些詞不達意,但是眾人卻也聽明白了。胡里是被兔子小雪鼓動來的,為了完成小雪的心愿。
阿嬈看著胡里,不禁搖頭。世人傳說,狐貍一族都極善狐媚。可是這胡里與小雪在一起,一只狐貍一只兔子,狐貍的修為高于兔子,可胡里卻對小雪予取予求 ,分明是狐貍被兔子狐媚住了。
“難道天下最善狐媚的原本不是狐貍而是兔子?或者狐媚該改成兔媚嗎?”
“噗。”歸來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小嬈兒,虧你怎么想的出來。”
青云和王小虎也都囧了,胡里的頭垂的更低。
“這試煉的兇險,你也是看到了。不如,還是回去吧,修煉幾年再來,也是一樣的。”青云勸胡里回去。
“道長,就算是胡里想回去,只怕現在也回不去了。”胡里瞅了瞅身后的瘴氣林。
此時的瘴氣林,已經恢復了阿嬈第一次看到時的樣子,也許是傍晚,那瘴氣又濃重了幾分。好在瘴氣似乎被束縛住,即便有風吹過,也不會外溢。
現在的瘴氣林,便是他們幾個,手拿避毒草,也不會隨意踏入。
“胡里避毒的功夫粗淺,別的修為,自信還有些。”胡里道。
“胡里,你怎么突然變機靈了?方才這話是那兔子教你的。”阿嬈道。
胡里的臉漲的通紅,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不過還是笨狐貍。”阿嬈道。
“……胡里會努力,就讓胡里試一試吧。”胡里從懷中將他的木牌取出來,“如果試過了還是不成,胡里便用這木牌霞山區。那時候,對小雪妹妹也能有個交代。”
見胡里是打定了主意,阿嬈等人便不再勸說。
眾人穿過樹林,面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盡頭便是一道絕壁。阿嬈舉目看去,就見巖壁光滑如鏡,似乎是整塊巨石被斧子劈開一樣,往上看去,石壁半山腰云霧繚繞,看不清這山壁到底有多高。
“這便是千丈崖了,真的有千丈高嗎?”
“只多不少!”
隨著說話的聲音,幾個道士打扮的人走了過來,和幾個人見禮。
“青云道長,怎地來的這般晚?”這道士似乎與青云相熟。
青云便將在瘴氣林救人的話說了一遍,那幾個道士紛紛拱手,對青云幾個贊不絕口。
“東方兄怎么也在這里,難道……”
“說來慚愧,在瘴氣林中遇到毒蟲,耽誤了一些時間。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這道絕壁不是一時半會能夠上去的,因此打算歇息一晚,明早再做打算。”東方道士道。
“正該如此。”青云道,“方才東方兄說這千丈崖不止千丈,可有根據?”
“哦,是這樣。我們到了這巖壁下,已經有人在攀爬,上面云霧遮著看不清,不過有人中途退出,聽那喊聲判斷,這千丈崖不止千丈。”
阿嬈四下望去,就見巖壁下,三三兩兩坐著大約有幾十人,有的在調息,有的在吃干糧,還有的在調理傷口。有幾個人看著有些面熟。
“那不是洛家兄弟?”王小虎突然道。
阿嬈順著王小虎指點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洛家兄弟。洛家兄弟見了他們,面無表情地扭過身去,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王小虎卷起袖子。
“罷了,罷了。”青云擺了擺拂塵,攔住王小虎。
“朱麗娘!”看到巖壁下,圍坐在一起的朱麗娘四個人,王小虎也沒心思去理洛家兄弟了。
阿嬈也看見了朱麗娘,不過卻沒什么表示,而是問與青云說話的道士,“這一關,有很多人退出嗎?”
“只我們能聽到的,就不少。”東方道士答道。
阿嬈點了點頭,看巖壁下干干凈凈,想來這千丈崖比瘴氣林安全了許多。
天邊的最后一道霞光也漸漸隱去,月亮從云朵中露出半張俏臉。胡里拾了一堆柴火,燃起一個大大的火堆,又不知從哪里采了許多的野果子來,又拿出干糧來,請阿嬈等人吃,態度中帶著十分的討好。
青云和歸來也坐在火堆邊,歸來挑了個紫色的果子,用袖子擦了擦,遞給阿嬈。
阿嬈接過,咬了一口。
“王小虎那?”
從方才燃起火堆,就不見了王小虎的蹤影。
“阿姐,那邊……”聚寶兒往嘴里塞果子,騰出一只手來指著旁邊那片矮樹林。
阿嬈拿了幾個果子,站起身走到樹林邊,果然看見王小虎坐在一棵大樹下,正捧著一個已經發黃的硬饅頭在啃。
王小虎見阿嬈過來,臉色有些發紅,“你來做什么?”
阿嬈在王小虎身邊坐了下來,將果子遞給王小虎。
“胡里摘的,說是感謝咱們救了他。”
王小虎這才接過果子。
“方才我四處走了走,想獵點東西烤著吃,結果這周圍連只蚊子也沒有。阿嬈,你和聚寶兒不要隨便亂走。”
“我知道,要防備朱麗娘嗎。”
“不只是她,這地方有些奇怪。”
“嗯,”阿嬈點頭,“太安靜了,不僅沒有野獸、飛鳥,便是草蟲也沒有一只。”
“你知道就好。”
月明星稀,周圍的人聲漸漸安靜下來,想來大家都打算好好休息,明天挑戰千丈崖。
“小虎,在瘴氣林中問你的話,你只說了一半。”
“有什么好說的。”王小虎道。
阿嬈沒有追問,不過王小虎悶了一會,卻自己說了起來。
“我家在九蟲山,我爹本來是九蟲山的山主。那時,我娘正懷著我。有一天,朱麗娘帶著人闖上山,打傷了我爹娘,將他們趕到山腳下一個山谷里。那里終年都被瘴氣包裹著,朱麗娘知道我爹娘活不了多久,干脆封了那山谷,困死他們。我娘受傷太重,生下我就死了。我爹為了我能活下來,將最后的靈力給了我,也死了。一般的瘴氣奈何不了我,是因為我娘生下我之前就中了瘴氣的毒,我爹的靈力,又替我解了毒。”
原來朱麗娘殺了王小虎的爹娘。
“那你是怎么長大的?”
“那谷里瘴氣厲害,朱麗娘想不到我娘生下了我。我能活下來,多虧了谷里的槐叔爺爺。后來,那山谷被朱麗娘當做牢獄,凡事她看不順眼的人和妖族,都被她扔進谷里等死。我就尋找機會,出了谷。”
“那你去了哪里,投靠親戚嗎?”
“我沒有親戚,我那時剛能化成人形,就到了山下的鎮子上,給人做零工賺飯吃,一邊修煉。”
山中之王的白虎,竟然是給人打零工為生。
“你也不走遠一些,朱麗娘若知道了,哪會放過你?”
“我不想走遠,我要為爹娘報仇。……朱麗娘過了很久才知道我。她做了九蟲山的山主,不能殺光所有九蟲山的妖族,她對大家說,只要我不去找她,她就不會殺我。”王小虎悶聲道。
原來王小虎的爹娘還有些人脈,朱麗娘是顧忌那些人才不好對王小虎下手。
“我修行了幾年,就上山去報仇。路上碰見黃老三,黃老三說要打得過他,才會讓路。我們打了一架,他打不過我,就逃,我追了過去,他躲進一個山洞,接著就抱出個孩子來威脅我說,那是一家沒什么修為,慣吃素的妖精。,是我爹原來身邊打雜的仆人。他說我如果逼他,他就殺了那一家。他還約我第二天接著打,我怕他逃走,就堵在那家門外。半夜,我睡的迷迷糊糊,就看見洞里面起火,我忙跑了進去。進去之后,我看見黃老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過來,那一家人都死了,黃老三找來了朱麗娘,還有九蟲山的元老們,說是我殺了他表舅全家。”
“小虎,你被陷害了吧。”
“我也不記得我殺了人,可是他們尸身上,只有我的爪痕,那爪痕帶的毒,也是只有我才有的白虎毒。不是我殺的,還能是誰?”王小虎的目光有些空洞。
阿嬈皺了皺眉,“那之后那?”
“我辯解說不是我殺的,朱麗娘說我并不是故意要殺人。是我從娘胎里帶的毒,讓我發狂殺人。她說不能怪我,我也控制不了。為了九蟲山的安全,她可以留下我的性命,但是要將我關起來。”
“你難道相信了她?”
“我不知道。不過我不想被她關起來,就拼命逃了出來。”王小虎的臉上帶著痛苦的神色,“聚寶兒,你離我遠一些,免得……”
“我覺得,小虎,你被陷害了。”阿嬈道,很簡單的權術伎倆,以朱麗娘的勢力,要天衣無縫地陷害王小虎,實在太簡單了。
“等我拜入上昆侖,修為有成,我會找朱麗娘問個清楚。”王小虎道。
“小虎,我相信你不會濫殺無辜。”阿嬈燦然一笑。
“寶兒也相信小虎哥哥。”
相識了才一天,便給了他這樣的信任和關切。
“切。”王小虎故作不屑地扭過頭去,眼睛里卻亮光閃閃。
…………
“小虎哥哥,你給人家打工,能賺很多錢吧。”
“每個月一百文錢。”
“那小虎哥哥,你都做什么?”
“挑水、砍柴、燒火、刷馬桶……,所有的重活都是我一個人干。”
“那小虎哥哥你干活的那戶人家,有多少人啊。”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他們家原來有二十個雜役,在我去了后,就都被打發了。”
聚寶兒的嘴巴張成了O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