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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8章 從此西北無柳家(上)

  昏暗的燈光,映射在港口a2區外的一處露頭停車場內,沿著并不寬敞的內道,黑色奧迪緩緩的駛入,提前預留好的車位。

  從始至終,肖勝都沒有指揮竹葉青改朝著哪個方向開車,更沒有向她透露這處停車場的位置,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把車穩穩的停在了這里。

  手里還拿著未有塞進兜里的通訊工作,在轎車徑直的停靠在這里時,肖勝順勢拉開了天窗,撐開雙臂,側頭往了竹葉青一眼……

  “不介意我抽根香煙吧。”與其對視的竹葉青,許久沒有回復,隨手把手機扔向車臺的肖勝,自顧自的掏出香煙,并叼在嘴里隨即點著。

  后腦勺壓在真皮靠背上,仰望著窗外,那豆大的雨滴,砸在了他的臉上,冰涼、濕潤,忽明忽暗的煙蒂,在轎車熄火后顯得異常刺眼,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肖勝不問,竹葉青也沒有開口……

  “道一個承諾,背負一世的枷鎖,以悲歌落幕,這是英雄,扯一個彌天大謊,讓整個世界為之起舞,而自己卻冷眼旁觀,這是梟雄。

  芝蓉,至今我都很難定義,老爺子他……到底是英雄,還是梟雄。”突兀的一番話,乍一聽顯得與剛才所發生的種種格格不入,但竹葉青的動容,以及肖勝的唏噓,都使得兩人心照不宣的沉寂少許……

  “從我八歲隨他老人家進山,到現在差不多也二十年了,二十年,我們祖孫兩人,很少有真正敞開心門的交談,但又卻在很多時候,彼此心意相通,這種配合了近二十年的默契,始終延續著。

  他總是一副‘為老不尊’的樣子,而我始終保持著‘原生態’的叛逆。

  我們默契了這么多年,也斗了這么多年,我想當一名老師,中文老師,教書育人的中文老師,閑暇之余能全身心的沉溺在書海之中,享受著書頁和墨汁的氣息,感受著旁晚殘陽的余溫。

  可他非要讓我當一名戰士,一名有信仰、有榮譽感、有責任心,能指揮打仗,又能單兵作戰的全能戰士。

  我不甘,我反抗,兜兜轉轉這么多年,我的不甘,我的反抗,伴隨著他的一次次‘算計’,變得勢小,變得慎微,甚至于,在大部分時間里,我都在以一個戰士的身份,來要求自己,從而忘記了初衷……”

  搭在車窗外的右手,被雨點打濕,那燃燒殆盡的煙蒂,隨著一股海風的侵襲,又仿佛回光返照般,透著那么一抹亮光,透過這抹亮光,竹葉青隱約看到了肖勝那張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笑,充斥著無奈,也多了幾分苦澀。

  “我始終以為,早已脫離了他的束縛,缺少的僅僅是時間,可每每當我準備憧憬美好的未來之際,他總能用一個人,一件事或者說……一句話,徹底讓我夢碎人醒。

  就像這一次的歐洲之行,我所走的每一步,都在他老的算計之內,來之前,便已經為我把大局展開,老威廉的被抓,龍玖的出現……包括,你的不請自來。

  他給予了我一個,無法抗拒的‘夢想’,然后再以這個‘夢想’為基準,肆意的進行修葺,當我竭盡全力去完成這個夢想的時候,卻發現,必須得先完成,他所設下的條條框框。

  他向我撒了一個彌天大謊,讓我歡呼雀躍的在其中為之起舞,而他卻如同導演般,在幕后冷眼旁觀,不單單是對我,所有人,他所能支配的所有人,包括他的敵人。

  如果這么看,他老人家應該算是不折不扣的梟雄,可事實上呢,就因為一個承諾,他讓整個納蘭家,背負了一世的枷鎖,如若不是暴發戶急流勇退,或者說他老人家還健在的話,我想,以悲歌落幕,則是納蘭家最后的結局,實為英雄……

  他總是向我展示著梟雄之姿,卻又為我傳輸著英雄的信條,所以,自始至終我都很難跟他老人家定義,是英雄,還是梟雄……”

  “芝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次你的歐洲之行,是以納蘭家媳婦的身份吧。”竹葉青沒有開口,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燒手的煙蒂,脫落于肖勝雙指之間,扭過頭的肖勝,刻意保持著和煦的笑容,再次詢問道:

  “來歐很多天了吧,一直都參與此次計劃中,等了這么多天才出現,肯定是老爺子交代的,應該有話吧,借你之口轉述給我……”在肖勝沒有開腔之前,就已經預見到對方,知曉了什么,應該是生怕有所紕漏,竹葉青把老爺子想說的話,字字記錄在紙張上……

  當竹葉青伸手把紙張交給肖勝之際,后者把頭扭到了外面,輕聲道:

  “你念,我聽……”

  “常常有人告訴我們,現在的幸苦,是為了‘以后’的幸福,可是沒有人許諾我們那個‘以后’什么時候會來。

  人生一直是付出和得到的交織,把幸苦也當幸福來過著,我們就是贏了。”念到這,竹葉青停頓了少許,下意識的望向肖勝那孤寂的背影,隨后又把最后一句,讀了出來。

  “問菩薩為何倒坐,嘆眾生不肯回頭。”

  多么熟悉的一句話,數月前,祖孫兩人曾經交談過的一句話,也許旁人不懂,但肖勝比誰都明白。

  緊咬著自己的拇指,眼眸內多了幾分淚光,在聽到最后一句話后,咧開嘴角的肖勝,笑得是那般堅毅。

  “家里發生了什么事,嗯,讓我想想,把我們兩人都支開,一定有所目的,西北,柳家,斗了半輩子,不管真假,兩老頭子能以這樣的方式,解決恩怨,也算是對過往的種種,有個交代吧。

  記得老爺子說過,從入伍的第一天開始,他們兩人就誰也不服氣誰,矛盾一直都被壓著,直至我奶奶被搶回了北省,徹底爆發。

  芝蓉,你說他們是真斗,還是假斗,搞得跟上戰場似得,還特地讓你來歐轉述遺言,我咋聽著這么不現實呢。”猛然轉身的肖勝,直勾勾的盯著身邊的柳芝蓉,此時,后者的淚水,早已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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