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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離開汴梁

  史書記載劉邦從小游手好閑、不事生產、貪財好色,基本上就是一個混混。

  也難怪李師師等人看不上這樣的劉邦。

  武棟想了想,道:“我說劉邦是英雄,首先是因為劉邦能忍。”

  李師師驚訝道:“他能忍?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武棟道:“是的,他能忍,很能忍。所謂的忍,有兩種,一種是在強權暴力面前不得不忍氣吞聲,這與其說是忍耐,不如說是無奈。打又打不贏,拼命又沒有本錢,不忍,又能怎樣?能做到這種忍的很多,而劉邦的忍則是第二種忍。”

  李師師道:“此話怎講?”

  武棟道:“所謂的第二種忍則是面對誘惑不為所動,為了實現自己的志向寧可斬斷欲望,這才是真正的忍。能做到這種忍的無一不是大英雄大豪杰。劉邦為人貪財好色,但是劉邦打下關中之后,‘財物無所動,婦女無所幸’,面對無數的奇珍異寶、美女佳人,劉邦其實也心動,在秦宮里看的眼都花了,腳都挪不動,別人叫他他都聽不到。但是最終他還是毅然離開了秦宮,返回軍營,沒有拿走秦宮一件東西,甚至連秦人獻來的犒勞軍士的牛羊酒食都不接受,說我們自有軍糧,不忍破費大家,結果秦人喜不自勝,唯恐劉邦不能當秦王,你們說劉邦這不是‘忍’嗎?可是看看項羽是怎么做的,項羽進了咸陽之后,大肆搶掠焚燒三個月,弄得人心盡失。兩相比較之下,立見高下。”

  李師師默然,過了好一陣,才道:“你說的不錯,以前我確實小看劉邦了。光是這一點,他就遠遠超過項羽了。”

  武棟又道:“除了能忍之外,他還明是非,識好歹,善于聽取別人的意見,善于糾正自己的錯誤,還能容忍別人的過失,不拘一格的錄用人才。資治通鑒上記載,他胸襟開闊,熱情豪爽,連看門人和底層的小兵都可以做朋友,所以英雄豪杰也心甘情愿為他所用。樊噲有勇,張良有謀,韓信會用兵,蕭何會治國,這些人都是他的屬下。他不止是想著自己做皇帝,自己發財,而是有飯大家吃,有衣大家穿,有官大家做,有財大家發,你們說這樣的人物算是英雄嗎?”

  李師師、林沖、林娘子都不由得點頭,他們眼前仿佛出現了這樣一個人——他出身卑微,但是堅忍不拔,又大氣豪爽,趁亂而起,廣納天下豪杰,最終成就一番霸業,開辟400年大漢皇朝,這樣的人確實稱得上是英雄。

  武棟接著道:“劉項大戰的時候,劉邦被困在了滎陽,老父和呂后也下落不明,讓韓信出兵營救,韓信卻來信說他現在打下了齊地70座城池,齊人狡詐多變,反覆無常,不如立一個假王來鎮守。若是一般人聽到這里肯定要氣炸,自己的老父和老婆都不知道在那里,自己被困在了城里,自己的部下竟然趁著這個時候和自己討價還價。誰知劉邦卻哈哈一笑,說沒出息的東西,男子漢大丈夫,建功立業,平定諸侯,那就是真王了,立什么假王?立刻冊封韓信齊王。這樣的氣量又豈是嫉怕楚懷王、范增的項羽能夠比得上的?。”

  武棟又道:“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很佩服劉邦。劉邦平定天下之后,已經成了一國之君,但是因為不聽婁敬的勸告,被困在了白登城,后來劉邦利用陳平的計策逃了出來。回來之后,他立刻釋放了關押在那里的婁敬,向他賠禮道歉,并且封他二千戶,升關內侯。”

  李師師道:“這……似乎很多人都能辦到,我若是錯了,也會主動承認錯誤的。”

  武棟緩緩搖頭,道:“那只是說普通人……對于普通人來說,賠禮道歉是很容易的事情,不算什么,但是對于君王來說,卻不是如此。劉邦當時已經富有四海,唯我獨尊,到了這種地位還能賠禮道歉、主動認錯,實在是太難能可貴了。你們可以想想袁紹,官渡之戰的時候,袁紹不聽田豐的勸阻,結果落敗。回來之后,他不是向田豐賠禮道歉,而是羞于見田豐,于是立刻派人殺了田豐,田豐臨死前說‘大丈夫生于天地間,不得其主而事之,是無智也。今日受死,夫何足惜’。劉邦和袁紹同樣都是君主,氣量相差何止千里?”

  李師師默默點頭,道:“不錯,劉邦的氣量果然是非同小可。”

  武棟道:“所以地痞流氓出身的劉邦一統天下,而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紹卻一敗涂地。劉邦如此英雄人物,項羽就算武功再高,又如何是他的對手?”

  武棟這一次說完,李師師再也找不到絲毫反駁的話來,不得不承認武棟說的都對。

  許久,李師師才道:“受教了,今日師師才知道以前有多么的淺薄。劉邦果然是蓋世豪杰,難怪能夠成為一統天下。”

  林沖和林娘子對于武棟的一番話也深深贊同,兩人都有一種“聽君一席言,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李師師現在對武棟印象大好,道:“公子見識高明,這番從山東來到汴梁,不知是為了何事?”

  武棟笑道:“只是做點生意罷了,不日就要返回山東。”

  李師師“哦”了一聲,道:“這樣子啊……原本還希望公子在汴梁多留一段時間,好向公子繼續討教,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武棟道:“若是下一次來汴梁,必定還會拜訪姑娘。”

  武棟對這個李師師的印象也不錯,李師師和這個時代的女子都不一樣,除了精通曲樂,文學造詣不低之外,最令武棟欣賞的是李師師的落落大方,這在這個時代的女子身上極為罕見。

  所以武棟愿意和這個李師師多打交道,也不管李師師是不是“妓女”身份,都答應下次還會拜訪李師師。

  李師師笑道:“那就這么說定了。”

  武棟點了點頭,道:“不知姑娘這里可有歇息的地方?我們三人想在這里暫時停上一晚。”

  李師師道:“這個簡單。”

  當下便給三人安排歇息的地方,武棟三人便要離開。

  李師師看著三人的背影,心中躊躇不已,突然下了一個決定,道:“且慢……武公子,我有一物相贈。”

  原本武棟三人已經走到了門口,此刻都不由得站住,武棟有些驚訝的道:“不知是什么東西?”

  李師師臉色微紅,走到了武棟的身邊,咬了咬牙,突然取出了一塊手帕,塞到了武棟的手里,然后轉過身去。

  武棟有些發愣,不知道李師師這是什么意思,而林沖、林娘子此刻則是驚呆了。

  過了片刻,林沖來到武棟的身邊,輕聲道:“兄弟,師師姑娘這是相中你了。”

  “啊?”武棟大吃一驚,難以置信,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是拒絕還是接納,兄弟你趕緊說一聲啊?不要讓人家姑娘久等。”林沖又道。

  “這個……姑娘的深情在下……”原本武棟想說“在下難以承受”,突然他又停住了,過了片刻,道:“不知何以為報?”

  說完武棟暗罵自己好色,家里已經有一個潘金蓮了,怎么還會對這個李師師動心。

  李師師也不看武棟,道:“公子只需為我贖身,將我接出翠風樓即可。將來為奴為婢,任由公子決定。”

  “這……”武棟這下子是真不知道怎么辦了。

  他現在和林沖、林娘子還在逃命之中,哪里有時間將李師師接出翠風樓啊?

  當下苦笑道:“實不相瞞,我們三人剛剛從太師府中逃出來。”

  “啊?”這一下是李師師驚訝了,難以置信。

  武棟道:“太師估計還在追殺我們三人……所以……只怕……”

  李師師打斷他的話,道:“所以公子現在是無法把我接出翠風樓,可是如此?”

  武棟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

  李師師沉默片刻,道:“那也無妨……只是,我的手帕,公子是要還是不要。”

  要,就表示接納李師師了,不要,就是拒絕了。

  武棟現在也不猶豫了,點頭道:“要,為何不要。只是……不知姑娘現在該怎么辦。”

  李師師輕聲道:“我就在汴梁城等公子,公子何時有閑,再將我帶出翠風樓,帶回山東。”

  武棟道:“那就這么說定了。”

  當天晚上,到處都是追捕三人的,即使在翠風樓里,也可以聽到外面士兵的聲音。

  第二天清晨,一切寧靜下來,武棟三人才離開了翠風樓。

  轉身看了一眼翠風樓,武棟覺得自己如同做夢一樣,竟然就這么認識了李師師,而且李師師還把一顆心投在了他的身上,實在是不可思議。

  “兄弟真是好手段,這李師師在汴梁好大的名頭,賣藝不賣身,不知有多少權貴想要把她娶回家里,她都沒有同意。兄弟僅僅見了她一面,她就相中兄弟,要跟著兄弟回家。”林沖哈哈笑道。

  “我現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武棟苦笑道。

  “因為兄弟你學識過人,別說是她,就算是我都為之折服。當初在汴梁的時候,也認識幾個所謂的才子,但是那些才子除了吟詩作對,什么都不懂,和兄弟你相差實在是太多。”林沖道。

  其實正如林沖所說,李師師之所以相中了武棟,也是折服在了武棟的學問之下。這些年,李師師見過的才子不勝其數,但是那些“才子”懂得東西,李師師這個才女也懂,沒有一個“才子”能夠勝過李師師。今天武棟的一番話讓李師師大為震驚,深深的打動了她,先是之前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說,然后是后面的項羽、劉邦之說,都讓她深深的嘆服。

  古人講究“郎才女貌”,女子對于男人的“才能”尤其看重,所以就這樣,李師師相中了武棟。

  再加上武棟長的高大,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男人的雄壯氣息,和平日里見到的那些文人墨客大不相同,這樣的男人對于女人的吸引力不言而明。

  這一切加起來,李師師又一向大方,也不顧武棟是什么想法,就要向武棟示愛。古人簡單,心里認定了一個人,這一輩子基本上就不會變了。

  于是,武棟就稀里糊涂在汴梁城有了一個等他的女子。

  回到了客棧,十幾個手下還在,這些人也很擔心武棟,此刻看到武棟歸來,都十分的興奮。

  “兄弟,我們要不要在這里躲上一段時間,然后再離開汴梁城?”林沖道。

  “不用!如果要躲的話,我們干脆一直呆在翠風樓就可以了,也不用出來。”武棟道。

  “那該怎么辦?”林沖道。

  “我們這就離開汴梁城,光明正大的離開汴梁城。兄弟我早有準備。”武棟哈哈大笑道。

  當下武棟一行人全部披上錦袍,在街上橫沖直撞,朝著城門而去。

  來到城門口,武棟突然取出一份文書來,上面蓋著“大名府”的印章。

  將文書砸到了看守的臉上,傲然道:“我等奉大名府梁中書之命,前來給蔡太師送禮,快快開門,爺爺們還要回去復命。”

  看到武棟一行人如此蠻橫,看守哪里敢阻擋啊,原本今天城門口正在捉拿欽犯,每一個人都要嚴格檢查,但是武棟等人卻是直接放行,當下武棟等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離開了汴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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