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如果謝慕林還猜不到曹氏與這陌生男子是什么關系的話,就枉費了她被各種狗血影視劇、小說與新聞八卦荼毒的二十多年人生了。
曹氏居然有婚外情!
這倒罷了,反正謝璞也不是什么感情專一的好男人。雖然當年對曹氏這位強行推銷上門的妻子不太感冒,但他也把人娶回家了,還生了兒女,除了曹氏與文氏外,更納了另外三個妾,亦有兒女。如果曹氏不忿,想要另外追求真正的愛情,那也是她的自由。
問題在于,現在謝璞正倒霉呢,她就跟情人私下密會,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可別是見謝璞情況不妙,就索性一腳踢開他,另尋第二春吧?
沒有了后族曹家的助力,謝璞會不會逃不過抄家下獄的命運?謝慕林的小心肝不由得發涼了。
曹氏與那男子一陣激動,親近了一會兒,后者便問:“淑卿,你還好吧?委屈你了。我如今只是副將,初入禁衛軍不久,除了幾名親兵,還有三五個平日里合得來的同僚外,尚未能收服底下所有人。禁衛統領又是皇上心腹,我在他眼皮子底下,事事都得小心謹慎,免得叫他抓住了把柄。抄家之事,雖是我為主導,隨行的卻多是統領的人。我除了把你們安置在上房,不至于太受罪外,實在不好做得再多了,再多便要叫人起疑心。”
曹氏哽咽道:“這又算什么委屈?自打過年時,在伯府與你匆匆一見,至今一月有余了。我日思夜想,就盼著什么時候能與你再見。如今心愿得償,便是受些罪,又有什么要緊?”
那男子嘆道:“我卻是看不得你受罪的。如今還是二月天,夜里冷得很,風又大。這上房雖好,卻沒有人日夜燒火取暖,就憑著你事先準備的那兩袋銀霜炭,又能管什么用?你在這里待上一天半天的還罷了,拖上三四日,鐵打的人也熬不住,萬一生病了可怎么好?豈不是叫我心疼死?”
曹氏低頭拿帕子拭淚:“我倒還好,衣食都不缺,身邊人服侍得也盡心,你不必為我擔憂。只是兩個孩子身子弱,他們又不知實情,被官兵嚇著了,還時時為他們父親懸心,似乎有些不好。我就盼著能早些帶他們回伯府去,請個太醫來調養身體。聞山哥,你們什么時候才辦完事?那信還未搜到么?”
那男子肅然:“正因為遲遲未找到那信,我們才耽擱了這許久。淑卿,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記錯地方了?否則我已把書房翻了三遍,處處都找過了,怎么可能找不到那封信?!若是再耽擱下去,就怕其他人把主意打到你這間上房來。屆時,即便我有心護著你們母子,也不得不做些表面功夫,把你們挪出去了。到那時候,別說兩個孩子,只怕連你也受不住。”
曹氏咬了咬手帕角:“先前我讓錢媽媽給你們遞話,說我一個庶女形跡可疑,慧兒說,看到她宴席時往書房去了。你可曾去搜過她的屋子?錢媽媽應該把地方告訴過你了吧?”
男子點頭:“已經搜過了,里里外外搜過兩遍,連那幾處上了鎖的箱籠,我也都查驗過,并未見有那封書信。淑卿,你確定信真是被那庶女盜走了么?”
曹氏不敢確定:“她死不肯坦言從書房里帶走了什么,我又不好明說,更擔心顯之會起疑心。如今我只能懷疑信是在她身上,又或是被她藏在上房某個地方了,正讓人悄悄兒搜索呢。”
男子嘆道:“如今顧不得這許多了,趕緊把信找出來要緊!王家已經往大理寺遞了狀紙,要定了謝璞的罪,就差那封信做鐵證了。若沒有信,根本沒辦法把河工消失的那一大筆銀子跟謝璞聯系起來。其余所謂罪證,都不過是捕風捉影罷了。大理寺卿是個認死理的,絕不會因為這些真真假假的證據,就判了謝璞死罪。他的罪定不下,倒霉的就是王家,萬一把曹家與程家牽連進去,你哥哥就有麻煩了!而你我多年夙愿,也難有得償的一日。此事關系到你我終生,不可輕忽。就算謹之會疑心到什么,他不過是個孩子,事后你好好哄一哄就是了。他終究是你親生,難道還能逆了你的意不成?”
曹氏抿了抿唇,咬牙道:“若不到萬不得已,我實在不愿意讓顯之知道真相。這孩子愛較真,就怕他想不開……”
男子打斷了她的話:“淑卿!我們沒時間了,大局要緊!更何況,此事一日未定,你們也會被困在這府里出不去。你難道就不擔心兩個孩子的身體?”
曹氏臉色變了變,抓住自己的領口:“你說得是……”
然而,她總覺得有些不安,忍不住再問:“聞山哥,你確定信不在別的地方么?若是從三丫頭處也搜不出東西來,又該怎么辦?能不能再假造一封?既然你們能造出第一封信,那第二封信必定也沒問題吧?”
男子搖頭道:“只怕來不及了!當日為了偽造這封信,王家費了老大的功夫。聽說他們為了防止消息走漏,還把造信之人給滅了口。如今箭在弦上,到哪兒再找這么一個能人去?最重要的是,信雖假,上頭的私章卻是真的。可如今私章早被抄走了,并不在我手中,想借來用都不可能。你也不必多想,只管去搜信。我帶人把這宅子前后再搜索幾遍,只要信沒被毀掉,總能有搜到的一天。”
曹氏嘆了口氣,默默點頭,又猶豫了一下:“聞山哥,謝璞罪名若定,是不是……就逃不過死罪了?不能饒他一條命么?好歹……他也是我兩個孩子的生身父親。當年是我哥哥看中他家的銀子,才非要把我嫁進謝家的。這十幾年來,我不知從謝家拿走了多少銀子,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又是為了給姻親脫罪,方才算計到他頭上,我心中實在不安。我們只要他的萬貫家財就好了,別要他的命了吧?”
男子抬眼認真地看著她:“淑卿,莫非你與他做了十幾年夫妻,便與他生出真情了么?他若不死,你我如何能相守?這謝家的百萬家私,又如何能落到你們兄妹手中?他若不死……就怕牽扯出真相,反而會置我們所有人于死地!淑卿,你難道忘了你哥哥的大計,當真要感情用事?”
曹氏的臉色又慘白起來。
男子看了看天色:“我以宵夜的名義,把原本守上房的官兵支走,才爭得這一刻鐘的時間,與你相會。如今時辰差不多了,再不走,只恐叫人生疑。你不要胡思亂想,只管照計劃行事。至于謝璞的生死,是由皇上定奪的,大不了定罪之后,你再想辦法救人便是。”
他親了親曹氏的手,便轉身離開了。曹氏想要叫住他,卻又怕聲音讓人聽見,只得慢慢地重新關上窗,上了窗栓。
謝慕林在黑暗中暗暗咬牙,心想她終于知道謝映容偷走的,到底是什么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