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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拆穿

  謝老太太自私自負又固執,有些事她認定了,那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偏她又是長輩,謝家如今在李家寄住的人里,自文氏以下,沒一個敢反駁她的。李家人就更不會多管閑事了。

  因此謝慕林就算覺得好氣又好笑,也拿她沒辦法,只能隨口答應下來,把人搪塞過去就完了。

  偏在這時候,謝映容又要多嘴:“二姐姐,你答應了老太太要去做的事,可要真的做起來才好,別是哄人玩兒的,過后就不認了。”她掩口笑言,仿佛是在說笑一般。

  謝老太太卻立時黑著臉看過來。

  謝慕林皮笑內不笑地說:“我既然答應了,自然就會去做。我有說不做嗎?三妹妹,你無緣無故就猜度我會哄騙老太太,是不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了?這可不太好。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你我雖然不是同一房出身,卻也是姐妹,自然是該和睦相處,互敬互愛才是。你在老太太面前說這些不著調的話,難道是想要挑撥離間嗎?”

  謝映容臉色變了變。通常,她說這種含沙射影的話時,對方往往也會含沙射影地駁回來,無論話里包含著多少深意,面上都得是和和氣氣,親親熱熱的。謝映真從前有一多半的時候,是聽不出她話中的深意,剩下一小半則是聽出了,卻口笨舌拙不知如何回應才好。往日家中也只有曹氏與謝映慧母女倆,還能與她玩這種言辭游戲。大多數情況下,她都是跟別家的千金小姐們斗心眼的。結果如今不過是想要算計謝映真一把,好促使自己的目的早日達成,謝映真卻如此直白就拆穿了她話里的含義……

  這這這……這真是太不含蓄了!哪里是她們這等人家的閨閣女孩兒該有的教養與禮數?!

  謝慕林不在乎什么教養與禮數。真有教養和禮數的,就別說這種含沙射影的話呀?不過是玩弄小聰明罷了,當誰不會說話似的。想她謝慕林,在大學時代也是聽過話術講座的……

  謝映容察覺到謝老太太看過來的目光,似乎帶上了幾分疑慮,心中頓時一緊,忙勉強笑道:“二姐姐言重了,我并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擔心二姐姐害羞,不好意思找江家求助罷了。”

  謝慕林淡淡地說:“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害羞也要分情況的。眼下爹爹正在牢里受苦,曹氏一門卻要棄我們于不顧,與誣告爹爹的人同流合污。情況如此危急,只要是能幫上爹爹的忙,就算是不認識的人,我都愿意去求一求,更何況江家與我有婚約呢?只要他家能幫得了爹爹,一點羞澀之意,完全就是不值一提的!回頭你可別又笑話我,在江家人面前不知害臊,太沒有女孩兒的矜持就好。現在實在顧不上這個。”

  謝映容的臉色越發僵硬了。她不敢說,她確實有過這樣的打算。反正……只是“說笑”、“打趣”嘛,自家姐妹之間,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謝映真這么一說,她就不好開口了,只能自個兒郁悶。

  謝老太太倒是難得地對謝慕林有了好臉色:“二丫頭這話說得對。只要能幫上你爹的忙,什么害羞不害羞的,有什么要緊?你這孩子,從前總是笨笨的,叫人生氣,如今經了事,倒是懂事許多。”她瞥了文氏一眼,忍住了沒有再罵人,還算和顏悅色地吩咐道,“你也辛苦了,這就去寫帖子吧。明兒見了江親家夫人,記得說話客氣些,多奉承人家幾句。”

  文氏有些受寵若驚,連忙答應下來,拉了女兒回房。謝徽之郁悶地跟在她們身后,回頭看一眼謝映容,目光中閃過一絲不解。

  謝映容這才注意到謝徽之,她想起上輩子,這個兄弟在家里出事后,象沒頭蒼蠅一樣橫沖直撞,雖然是為了救父親,卻不但沒能幫上忙,反而惹來了大禍,叫曹家旁支的幾個紈绔子弟算計,落下了殘疾。盡管他受傷之后就變得穩重起來,隨文氏謝映真等人回老家后,還做起了生意,頗積累了不少身家,甚至一度擁有百萬巨富。可惜她為了自己的前程,與這些返回老家的兄弟姐妹們反目,他后來明知道自己陷入困境,也不肯幫她一把……

  謝映容心中對謝徽之是有怨恨的。他們姐弟倆雖不是同母所出,兩人的生母卻是嫡親姐妹,而謝徽之生母小金姨娘早逝,他幾乎就是由姨母大金姨娘帶大的,與親生母子也不差什么了。上輩子他雖給大金姨娘養老了,卻對自己這個姐姐冷酷無情,明明有萬貫家財,也不肯分她半點好處。如今重來一世,她真不想跟他再敘什么手足之情!

  然而,謝徽之畢竟那么有錢,又極會賺錢。就這么舍棄一個助力,謝映容怎能甘心?她如今有了先知的優勢,完全可以趁著全家人蒙難之際,拉攏謝徽之,收買人心,叫他對她這個三姐姐死心塌地,愿意為她賺取大筆金錢。

  再者,上輩子謝徽之功成名就之后,還曾一度攀上了京中貴人,若不是身有殘疾,買個官做也是有可能的。倘若這輩子,她能救他出險境,使他避開殘廢的命運……將來他對她的助力,想必就更大了!

  謝映容心中盤算一番,已然拿定了主意。她哄了謝老太太幾句,便找了個借口離開,轉頭尋謝徽之去了。

  文氏帶著女兒回到后者的房間,見謝映芬病情好轉,已經被宛琴抱到謝涵之那邊說話去了,屋內無人,便關上了門,回身發愁地對謝慕林說:“這可怎么好?難不成我們真要去求江家?江家這門婚事,本就是平南伯夫人與曹氏牽線做媒的,如今我們與曹家反目,江家難保不會退婚,哪里還愿意幫我們?我們找上門去,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這對你的名聲有什么好處?!”

  她擔心女兒去了江家,會受到江家人的為難。

  謝慕林要比她淡定多了:“不過就是上門求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爹爹當初答應婚事,是覺得江侍郎為人正派,值得結交,而不是因為曹家如何。現在我們求上門去,如果江家愿意幫忙,那證明爹爹眼光不差,交的朋友確實是君子,要是還能把他救出來,那就更好了;如果江家拒絕,甚至要退婚,也不過是證明了這家人不值得交往。我們干脆地退婚,也好及時止損呀!”

  文氏嘆氣:“傻孩子,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這無緣無故的,你就被退了婚,名聲怎么辦?!”

  謝慕林不以為然:“我往日能有什么名聲?現在爹出事,我被退婚,也不是我的錯。真要說起來,聯姻是為了結兩姓之好,還有親家之間互相扶持之意。謝家才出事,爹還沒被定罪呢,江家就迫不及待的毀約退婚了,哪里是個值得信任的厚道人家?看他家兒子以后還能娶到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子!到時候外人就會發現江侍郎的真面目了。佞臣就是佞臣,靠裙帶上位就是靠裙帶上位,給自己臉上貼什么金呢?”

  文氏看著女兒,臉上只有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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