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www.mian花tang.cc
謝顯之回到謝家后,很快就安頓了下來。
去見謝老太太也挺順利的,老太太依然疼愛他這個大孫子,只是比起從前,感情多少有了些變化。謝顯之能察覺到那種膈閡,但不敢有任何怨言,因為這一切都是他母親與外家的錯,他又有什么資格抱怨呢?
謝顯之回家后住在哪里,也一度讓文氏煩惱過。
謝徽之本來大力邀請他跟自己住在一個院中,畢竟他那院子只住了他與大金姨娘,謝映容不在,再添兩個丫頭,他們住著也是綽綽有余。可謝顯之最終還是婉拒了他的好意,反而接受了謝謹之的邀請,兄弟倆同住一間房。
謝謹之的院子里有謝璞與文氏在,謝顯之跟著父親住,那是順理成章。可謝徽之的院子里住的不是姨娘就是庶子,他住過去算什么呢?那也太尷尬了。謝顯之不是嫌棄誰,他只是自尊心有些受不住。
謝謹之察覺到了長兄的糾結,私下與謝徽之商量了一番,后者又去跟大金姨娘說了半個時辰的話,這房間的問題就解決了。
大金姨娘搬進了宛琴與兩個孩子的院子,將原本的院子空了出來,給謝顯之、謝謹之與謝徽之三兄弟共住。宛琴一聲都不敢吭,院子畢竟還很空,甚至還有地方給謝映容留著。
本來謝涵之也想搬去與哥哥們同住,宛琴擔心他的身體,死活不愿意,他只好作罷,但也跟兄長們約定好了,等回了湖陰老家,兄弟四人就住一個院子里,不但能彼此作伴,功課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方便隨時請教。
謝璞看到自己的幾個兒子相處融洽,互相友愛,心中十分欣慰。他即將到遠方赴任,老母親又不能與孫輩同行返鄉,兒子們能夠相互扶持,日后成為妻子文氏的臂膀,照顧好家中上下,他感到頗為安心。
謝璞開始抓緊時間,再教導一下兒子們,學問功課,為人處事,什么都教。他希望他們都能盡快成長起來,成為這個家的支柱。即使他長年不在家,也不用擔心一家老小了。
平南伯府送來的人和東西,就是這個時候到達謝家的。
謝璞聽聞曹氏把謝顯之的衣裳用品與貼身侍候的丫頭送過來了,皺了皺眉,但沒有斷然拒絕。
謝顯之這兩日無人侍候,基本都是使喚兄弟們的丫頭小廝。他是從小錦衣玉食慣了的人,家里人人都能看出他不適應卻不敢開口,暗暗心疼。謝家留用的下人中,已經沒有多余的大丫頭人選了,文氏只能催人牙子那邊盡快物色一個合適的來。至于其余衣裳鞋襪用品之類的,謝顯之暫時也只能跟兄弟們共用,自然也十分不方便。
這時候,曹氏愿意送人送東西來給兒子,省了謝璞的事,他是不會拒絕的。
只是謝顯之看到來的丫頭是文竹,忍不住先愣了一下。
自從知道了父親入獄的真相,他心中就對母親和舅家產生了怨懟之心。文竹雖是他一直信重的大丫頭,可總在他面前說曹家好話,說謝家壞話,他也是會煩的。因此,他早就把人換了下去,另挑了別的大丫頭在跟前使喚。就算曹氏真的要將侍候的人手送過來,也不該送文竹呀?
謝顯之再問平南伯府送來的其他人,卻發現除了文竹以外,只有一個小廝,還不是他用慣的青松,而是另一個從前在謝家就幫他跑腿的小廝,他并不是很喜歡。
謝顯之皺著眉頭問文竹:“怎么來的是你們?”
文竹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只一味哭哭啼啼地說,是太太派他們來服侍大少爺的,怕大少爺在家里無人侍候,受苦了,又說什么他們帶來了大少爺的衣裳書本,里頭還有太太剛剛為大少爺親手做的新衣,以及太醫前不久剛給大少爺開的藥方,太太在家里又是多么擔心大少爺的身體,云云。
謝顯之只得再問:“只有你們在么?其他人呢?”
文竹繼續哭著表示,太太擔心謝家不肯收下她送來服侍謝顯之的人,因此精簡了人手,丫頭小廝各一人,其余的都還在平南伯府里呢。謝顯之什么時候回去了,就能見到他們。
謝顯之嘆了口氣,心想這到底是生母的一片慈愛之心,他不辭而別已經夠傷生母心的了,又怎好再將她的好意拒之門外?他看向父親謝璞,面露羞愧之色:“父親,您看這……”
謝璞并不是很在意,擺擺手道:“罷了,你想留下誰,就留下誰吧。家里本來也要給你買丫頭,外頭買回來的人,怎比得自家用慣的好使?你娘能送人過來,也省了我的事。只是家里如今不比以往,許多規矩都改了,你得教好自己手下的人,不許他們胡鬧。”
謝顯之連忙應下了。
不過,等到謝璞離開,謝顯之卻轉身對文竹說:“你們二人先回去吧,讓我母親將菖蒲與青松兩個送過來。我如今更習慣他們的服侍。”
文竹頓時又哭了,還跪下道:“大少爺恕罪!奴婢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再不敢犯的!奴婢是太太派到大少爺身邊服侍的,倘若頭一天就被趕了回去,太太一定容不得奴婢了,那奴婢就只有一個死。求大少爺看在奴婢服侍了您好幾年的份上,可憐可憐奴婢吧!”
她哭得好不可憐,謝顯之本身還是個溫柔善良的少年,見狀也有些不忍,嘆了口氣:“我留你下來容易,可你須得守這個家的規矩才行。倘若有什么行差踏錯的,不用父親、母親開口,我就先把你攆出門去了!”
文竹被他話里的“母親”二字驚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大少爺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守規矩的!”
人就這么在謝家留下了。
文竹雖然留在了謝家,但夜里還要跟其他丫頭婆子一道睡大通鋪,家里其他下人對她也多有防范之心,她除了老實干活,似乎什么出格的事都做不成。她只得埋頭苦干,終于在三天之后,找到機會摸上宛琴的院子,見到了對方本人。
當時周圍沒有其他人在,文竹想起自己在平南伯夫人那兒聽說的事,一時沒沉住氣,沖著宛琴嘲諷道:“姨娘多日不見了,這一向可好?姨娘看起來氣色不錯,可見在謝家過得稱心如意了,卻不知是否想過自己的親人如何?你還記得自己的親兄弟么?!”
宛琴冷冷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她被這一眼懾住,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旋即懟了回去:“姨娘這是什么眼神?難不成真忘了自己是誰了?!”
宛琴面無表情地轉身關上了院門。文竹吃了個閉門羹,忍不住啐了一口,但想到宛琴既然安然無恙,那件事肯定還沒有泄密,估計她自己也害怕事情暴露呢。如此一來,自己要做的事又多了幾分把握,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氣。左右瞧瞧,她又輕手輕腳地溜走了。
宛琴站在院中發呆。
“姨娘?”正屋門前傳來四姑娘謝映芬的聲音,“是誰來了?”
宛琴抬頭望過去,淡淡笑了一笑,上前摸摸女兒的臉:“四姑娘,你去請二姑娘過來一趟吧,我有話要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