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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平靜下來了。
她把弟弟弟媳趕到外間,叫了貼身大丫頭來幫自己整理。等到她重新梳了頭,換了一身衣裳,完全看不出先前那等狼狽模樣之后,方才出去與程禮夫妻相見。
程氏很鄭重地對弟弟說:“阿禮,大姐明白你的心意。不管母親怎么說,你這份情誼,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程禮有些局促地笑笑:“大姐別這么說,我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手足……其實母親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她也是怕父親會生氣。父親從前就不大喜歡曹家行事,也不贊成你嫁進來,可是母親一力主張……如今姐夫出事了,母親擔心父親會怪罪下來……到時候還不是便宜了大房?”
程氏冷笑了一下。她覺得自己已經看清了親生母親的真面目,無論心軟的弟弟說什么,都不過是在為母親辯解罷了,她一個字都不會相信!然而,正如弟媳程王氏方才勸她時說的那樣,現在不是她與娘家人反目的時候,這口氣她會忍下來的。忍到她兒子重新出了頭,重新掌握了權勢……她倒要看看,母親到時候又會是什么嘴臉?
程氏轉頭看向程王氏,表情略放緩了些:“弟妹,多謝你方才勸我的話了。若不是真心為我著想的人,斷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心里領你的情。”
程王氏柔柔笑道:“大姐言重了,一家人還說這些客套話做什么?當初我娘家出事時,你也冒著大風險,幫我救下了弟妹與侄女兒們。就沖你對我王家的這份恩情,我為你做什么都是應該的!”
程氏的表情僵了一下,干笑了兩聲,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她怎么就忘了呢?王家的事……她還瞞著弟媳程王氏呢。如今程王氏誤以為她是恩人,才會這般為她盡心盡力,若是知道了真相……
程氏抿了抿唇,不打算向弟媳坦白實情。她再為程王氏的勸解感動,也沒有蠢到暴露底牌的地步。
她低聲對程王氏說:“家里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府里也亂糟糟的。王太太和兩位姑娘身份太過敏感,我怕被人發現了,她們會有危險,就讓人把她們遠遠送走了。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恐怕沒法安排你見她們一面,你別見怪。”
程王氏一臉體諒地點點頭:“我懂。只要她們母女三人能平安,見不見面的,有什么要緊?將來等風聲平息了,大姐讓我弟妹給我寫封信來報個平安就好。信中不需要提及我與她的姓名,省得落在別人手中,說不清楚。我只要看到她的字跡,就能安心了。”
程氏咳了一聲:“等時機合適了,我會安排的。”她看了弟弟程禮一眼,程禮與她對視,雙眼微閃,端起茶碗啜了一口。
程王氏似乎很高興的模樣,還積極地幫大姑姐分析眼下平南伯府的形勢:“大姐您方才說,曹家幾個庶出的房頭,縱容自家子弟打了外甥一頓,傷得不重吧?我看他們打人,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倘若只是因為往日受了外甥的氣,趁著伯府出事時報復,也犯不著急于一時呀?如今知道的人都覺得他們勢利又薄情寡意,難道是什么好名聲?若是他們耐心一些,日后慢慢再尋機會打人,就不會被人非議了,還一樣能出得了氣。我想,他們之所以選擇在這時候下手,定是另有圖謀!說不定……就是沖著你們家的爵位去的!”
程氏認真思索著,緩緩點頭:“確實……你這話有道理!如今伯爺是因為犯了皇上的忌諱死的,萬一皇上連死人都不放過,順勢給他定一個罪名,奪爵便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倘若這時候,文衡再出事,我們這一支便連襲爵的人選都沒有了,那幾個庶支的房頭還能不蠢蠢欲動么?!”
程王氏目光微微一閃,暗下思索著平南伯到底是犯了皇上哪一條忌?這條罪名能否把整個曹家都拖下水?
程禮沒有妻子想得那么深,他第一反應就是為長姐擔心:“那怎么辦?外甥就算能躲過那些人的暗算,也未必能保住爵位呀!”
程王氏看了他一眼,緩聲道:“這個爵位……一時半會兒未必能保得住。大姐最好別去跟人爭,就讓其他幾房的人搶去,由得他們搶個頭破血流。”
程氏臉色一沉:“不行!這是伯爺留下來的爵位,除了文衡,誰也沒資格繼承!我便是死,也不能任由別人奪走文衡的東西!”
程王氏柔聲解釋道:“大姐誤會了,我并不是勸你將爵位拱手相讓,而是覺得,你大可坐山觀虎斗。那幾個庶支就算想要奪爵位,又能如何?這個爵位,終究還是要皇后娘娘與承恩侯來決定襲爵人選的。對他們而言,誰還能越過曹二爺去?當年若不是姐夫橫插一手,平南伯的爵位早就落到曹二爺頭上了。如今不過是晚了十幾年,可皇后娘娘與承恩侯的心意,多半還未改變。”
程氏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平南伯的爵位,本就該是我們伯爺的東西。曹二也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他一個庶孽之子,哪里有資格繼承曹家祖上傳下來的爵位?!”
程王氏微笑道:“他當然沒有這個資格了,他與曹家四房、五房、六房的人又有什么不同?一樣是庶出,不過是更會討皇后娘娘與承恩侯歡心罷了。他若要搶爵位,其他幾房的人定會與他相爭。大姐只管躲在一旁看戲。等他們爭得兩敗俱傷了,再把爵位奪回來,豈不是更加大快人心?”
程禮合掌笑道:“不錯,夫人此計大善!”
程氏也若有所思:“二房仗著有皇后和大房撐腰,從不把四房五房六房的人放在眼里。若想要他們爭個兩敗俱傷,只怕我還得想辦法挑撥離間一番才行。”
程王氏露出憂色:“大姐若真要這么做,可千萬小心謹慎,別露出馬腳,否則,立刻就要得罪皇后娘娘與承恩侯了!”
程氏冷笑:“如今我什么都沒做,也把他們得罪了。若是再不費點心機,他們也不可能讓我兒順順利利襲爵!”
不過,程氏如今對兒子襲爵的事,實在沒什么底氣。她如今沒有了靠山,連娘家都指望不上,只要皇后不肯點頭,就算曹家幾個庶出的房頭為了爵位打生打死,個個都遭了殃,那爵位也不會落到曹文衡頭上來。她再挑撥離間,也只是出了口惡氣罷了,能管什么用?
程王氏又給她出了個主意:“這時候,就要看你們家那位姑太太的了。她不是要嫁給禁衛軍的方統領么?只要方統領能執掌禁衛軍權,又向著你們,皇后娘娘與承恩侯總有一天會有求于你們的。到時候,大姐什么條件不能提?更何況只是襲爵這樣合情合理的要求?”
程氏頓住了:“你是說……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