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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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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下午,謝慕林坐船等候在竹山書院的碼頭上,等到長兄謝顯之下了課上船,便一同前往老宅所在的謝家灣。

  至于同樣下了課的謝謹之,則另行坐船返家。

  謝慕林是穿著男裝過來的。謝顯之坐船時幾次看向她,才猶豫著問:“二妹妹,你從前一向是著女裝回老宅的,老宅里借住的金山衛中人,也不是認不得你,為何今日還要特地做男裝打扮?先前洪水來時,謝家角上下都有嬸娘嫂子們著男裝,為著行事方便,可如今事過境遷,大家都安頓下來了,已經很少有女眷作男子打扮。你……你莫不是習慣了著男裝,以后就以這么一身打扮出門了吧?”

  雖然這么做,也不是不行,可真要傳出去了,終究不是好事兒。謝慕林若只是在謝家角里穿穿男裝,自然無妨,可要是在外頭也是如此,肯定會被人說閑話的。姑姑謝梅珺據說少年時期,就曾經因為這種事,遭了閑言,才會不再穿男裝了。謝顯之不希望自家妹妹步上姑姑后塵。

  謝慕林卻擺擺手道:“平時穿男裝,確實是為了行動方便。反正如今老太太就在家里住著,我甚少出門,頂多就是在謝家角里走走,穿男裝還是女裝,族人都看習慣了,有什么要緊呢?但今日前往老宅見蕭瑞,本就是為了一件秘事,咱們也別太大張旗鼓的。我若照著平日的女裝打扮,跟大哥你一塊兒去見蕭瑞,大哥覺得見到我們的人,會不會覺得奇怪?會不會好奇我們的來意?

  “雖然不會有人猜到我們的目的,但何必要引人注目呢?一會兒要是有人認出了我,你就照實說我是誰,如果沒人認出來,你就只當我是族里的堂兄弟,告訴別人我叫謝慕林就是了。反正老宅里的人,也不會真去謝家角打聽一個叫謝慕林的謝家子弟的。金山衛借了謝家的宅子暫住,如今他們打算要走了,謝家來兩個男孩子與他們見面,跟主事的蕭瑞私下說說話,根本就不算事兒,誰會多余地去打聽其中細節?”

  說得也是。謝顯之頓時覺得二妹之言有理,便不再多話了。

  兄妹倆到了謝家灣下船,早有遠遠瞧見他們的金山衛中人報進老宅,蕭瑞便帶著一名高大壯實的絡腮胡男子迎了出來,客客氣氣地與謝顯之見了禮。只是當他們轉向另一位謝家來客時,蕭瑞臉上的笑容不變,眼角卻輕微地抽搐了一下,方才溫聲打了招呼:“謝二公子,又見面了。”

  至于他身后跟隨的絡腮胡,原也是傷兵的一員,眼下顯然已經痊愈了,只是行走間右腿略有些跛而已。他自然是見過謝慕林的,但如今卻完全沒認出來,還哈哈笑著問謝顯之:“這位清秀的小兄弟看著眼熟,定然也是你們謝家的小少爺吧?是謝大少你的堂兄弟么?”他倒是知道謝顯之的親二弟不長這模樣。

  謝顯之咳了一聲,有些干巴巴地介紹說:“是,這是……舍弟……慕林。”謝慕林微笑著向絡腮胡行禮問好,舉手投足都跟謝顯之象了個十足,一點兒都不帶閨閣脂粉氣,反而比兄長更顯得風度翩翩。

  絡腮胡雖是個粗人,但并不魯莽,見狀大笑,放輕了力道,伸手拍了拍謝慕林的手臂,直夸道:“你們謝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怎的一個個瞧著,都斯斯文文,靈氣十足呢?莫非真是書讀得多的好處?改明兒我也叫我兒子多讀幾年書,要是能學得跟你們有幾分象,我們家祖墳上就冒青煙了!”

  謝顯之看著那粗人的手拍上了自家妹妹的手臂,差點兒沒叫出聲來,好不容易才死死忍住。蕭瑞也忍不住拉了絡腮胡一把:“哥哥別動手動腳的。”絡腮胡不由得面露茫然。

  謝慕林倒是非常淡定,故意把聲音壓得低沉了些,笑著對謝顯之與蕭瑞說:“外頭風大,這位英雄重傷初愈,若是著了風寒就不好了,我們還是進屋說話吧?”

  絡腮胡拍著胸口笑道:“沒事兒,我雖說傷勢剛好,但這身板結實著呢!別說吹這一小會兒的風,就是在風地里站上一兩個時辰,也算不了啥!”

  蕭瑞微笑道:“你個粗漢自然是不怕的,兩位謝少爺卻都是文弱書生,誰陪你在風地里站著傻吹一兩個時辰?”

  絡腮胡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說:“這倒也是,是我疏忽了。兩位謝小兄弟,快快進屋,屋里暖和!”

  四人進了大門,在前院正廳里坐下。這里果然暖和,屋子正中央已經燒上了炭盆。蕭瑞不知謝家兄妹來意,只管再次謝過謝家送來的豐富物資,令他們在這座老宅里生活得溫暖舒適,受了傷也不覺得多難熬。謝顯之又再次客客氣氣地表示這是謝家的榮幸,又問起諸位英雄的傷養得如何了?

  金山衛的傷兵基本已經好了八成,留下來的大多是行動不太方便,無法前往杭州效命的。金山那邊來接應的人已經到了平望鎮,預備這兩日就要把自家兄弟接回去了。蕭瑞將會隨行返回金山衛,仍舊沒有前去杭州與指揮使金鵬等人會合的計劃。

  而他們之所以拖到現在,才準備起程,主要是因為傷勢最重的兩人,一個斷了腿骨,一個傷了內腑,是直到眼下方才恢復到可以經得起長途跋涉的地步。杜家醫館那邊派了兩個子弟,再帶兩個打下手的學徒,隨他們一同返回金山衛,籌備醫館分館的建設。有他們沿途護持,這兩位傷勢最重的人,想必也能安然抵達。

  謝顯之連忙把事先準備好,由謝慕林從家里帶來的程儀給送上了,又說了許多祝福的話,然后便開始躊躇,不知該如何開口提謝映慧的囑托。有那絡腮胡在,他實在不好意思提自家妹子和馬家姑娘。

  他這模樣哪里瞞得過蕭瑞?一瞧就知道他有話要說,卻不好在外人面前開口,便笑著轉向絡腮胡,非常自然地將那一小包程儀遞了過去:“謝家如此盛情,我們怎么好厚著臉皮收下厚禮,卻叫兩位謝公子空手而歸?衛所來人時,不是捎來了幾樣土產,準備要在臨行前送謝家的么?索性也不必等到臨行時了,趁著今日房主人在,我們先送出去吧?”

  絡腮胡原本還在為謝家的大方厚道而高興,心里想著幾位要退下去的哥哥,都能多得幾兩銀子,多買一兩畝好地了,聽到蕭瑞這話,立時反應了過來:“這話說得不錯!我這就去取回禮!”順手就把那包程儀給揣了,大步出了屋子。

  謝顯之連忙要推拒,蕭瑞卻再三道:“要的要的,不過是幾樣土產,若是顯之兄弟這都不肯收,就是看不起我們金山衛了!”

  謝顯之頓時不敢再多言,卻有些忐忑不安。謝慕林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使了幾個眼色,又望望門外,暗示他趁著眼下無人,把該說的話跟蕭瑞說出來。

  謝顯之這才恍然大悟。蕭瑞哪里是要回他的禮?不過是尋借口支開絡腮胡,好方便他說話罷了!

  他頓時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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