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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顯之與謝謹之兄弟倆立時前往前院,招待客人。他們還順帶把想要溜出去的謝徽之給捎帶上了。
謝映慧趁機拉著謝慕林告退,一邊往二門的方向走,一邊好奇地探頭朝東廂的花廳方向望過去。誰知這么巧,一個讀書人打扮的青年男子正好站在花廳的窗邊往外看,與謝映慧對視了一眼。他怔了怔,臉微微一紅,忙轉過頭去,聽得謝顯之與謝謹之兄弟進門,就立刻迎上去了。
謝映慧也紅了臉,忙低頭做無事狀,腳下還加快兩步,迅速跨進了二門,方才回過頭看一眼花廳的窗戶,雙腳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謝慕林方才看得分明,眨了眨眼,湊過去小聲問:“大姐,怎么啦?”
“沒……沒什么。”謝映慧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目光閃爍地繼續往前走,“不知來的客人是什么身份?父親為什么會委托他捎信來呢?我們一家滯留在京城,原是意外。父親怎么就能知道,他托付的那人,會正好在京城遇上我們?”
謝慕林奇怪地看了謝映慧一眼:“就算不在京城遇到,我們北上也是要走運河的,這個人一定是跟在燕王府的船隊后面進京的吧?自然也是走運河了。以我們家的情況,如果路上真的遇到了燕王府的船隊,肯定要避讓一旁,還有很大可能會上前拜見,至少也要送個帖子過去請安。再說了,咱們家的船隊,也是大大方方亮出爹爹的官職來,一路打明旗號趕路,免得叫不長眼的人上門尋麻煩的。燕王府的人看見了,也必定會找上門來打招呼吧?既然我們定會跟燕王府的船隊碰頭,這位客人也會知道我們家在那兒,主動找上門來呀!”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嗎?
謝映慧有些訕訕地:“哦,確實如此。我怎么沒想到呢?不過要是真的不走運,我們與他沒有在路上碰見,父親的信豈不是就落了空?我是擔心這一點而已。”
謝慕林想了想:“我們出發之前,該跟爹爹和娘商量的事,都已經商量過了,如果有什么要緊事,燕王府的船隊南下,爹也可以托王府的人給我們捎話。但如今爹讓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給我們送信,這人還是讀書人的打扮……我估計他很有可能是北平那邊的舉子,進京參加明年春闈的,說不定是想借咱們家的地方住宿,又或是爹爹想囑咐家里的人替他打點日常生活呢。如果是這樣,就算我們不在京城,問題也不大。蔡老田夫妻與毛掌柜肯定都會把客人照顧好的。”
謝映慧若有所思:“也對……北平離得這么遠,冬天里又冰天雪地的,明春再趕路進京赴考,肯定來不及了,趕在今年冬天之前進京,才是合理的做法。但時間這么長,京城居大不易,若那位客人囊中羞澀,父親有意助他一臂之力,收留他在咱們家的大宅里住上一年半載,也沒什么出奇的。只是……我看那人的穿戴,不象是窮舉子的模樣。”尤其那人生得高大挺拔,膚色白凈,五官俊秀舒展,舉止大方,分明就是書香世宦之家出身,半點沒有窮酸相!
謝慕林聽著自家大姐的話,好笑地看著她:“大姐觀察得倒仔細。方才匆匆一瞥,我連那位客人長什么樣都沒看清楚呢,大姐竟然連他的穿戴都留意到了?”
謝映慧臉一紅,輕啐了她一口:“胡說八道些什么?!父親還不知道在信里說了些什么事,這么急,竟叫個陌生人捎過來了,你就不知道多關心關心?!”
謝慕林忍笑:“這有什么?等哥哥們見過客人,把信帶回來,我自然就知道了!”
客人只在謝家逗留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告辭而去。謝顯之原想留飯,卻被對方婉拒,只得把人送出了大門口,還吩咐自家的馬車夫把客人主仆連帶行李送到城外的小莊去,謝謹之與對方同行,順便回小莊上給嗣祖母宋氏請個安,明日再回城里來。
哥哥們在前院送客的時候,謝徽之已機靈地偷溜回了內宅。他腹中饑餓難耐,實在等不及開飯了,便熟門熟路地找到自家二姐的院子討要點心,沒想到大姐謝映慧也在這里。
謝慕林連忙問他:“那位客人是什么身份?爹爹的信呢?在大哥那里嗎?!”
謝映慧也停下了翻動手中書本的手,關心地把目光投注過來。
謝徽之飛快地往嘴里塞了兩三塊點心,又從香桃手里奪過茶杯一口氣喝光了里面的茶水,順了順氣,方才答道:“來的是個舉人,姓黃,叫黃巖,是北平府人士,好象在北平布政使大人手底下為幕兩年多了,干得不錯,有心要參加明年的春闈,便趁著冬天還沒到,趕緊先到京城來了。他在北平布政使司衙門跟上下人等都混得熟了,人緣大概也很好吧,父親很欣賞他,就讓他帶了親筆信過來,讓他在咱們家的地方借住,也省得花銀子到外頭租房或住店了。他帶來的信還挺多的,有給大哥二哥的,也有太太給二姐你的,有一封給老太太,還有一封給二老太太,連帶的蔡老田和毛掌柜都有信。不過毛掌柜那封信,好象有別的伙計送來。琴姨娘的兄弟也從揚州回來了,就跟黃舉人同一條船,這會子估計是到羅廊巷那邊去了吧。”
謝慕林忙問:“那信呢?都在大哥那里?”
“都在大哥那兒呢,一會兒你問他要就是了。”謝徽之又往嘴里塞了塊點心,笑道,“父親也真是有意思,還特特托黃舉人送那么多封信過來。這是運氣好,咱們還在京城,黃舉人又與家里的伙計同行,因此早早打聽到咱們家的地址,找上門來了。倘若運氣不好,我們正好在北上途中,就算遇到燕王府的船,會前去請安問好,也不知道還有個信使黃舉人跟在后頭呀!咱們一家都是老弱婦孺,貿然有陌生人前來求見,我們也未必會見他呢,那豈不是就錯過了?其實,父親只要讓黃舉人帶上給蔡老田或毛掌柜的信就好了,何必再捎帶這么多人的信?
“還有這位黃舉人也有些意思,咱們家這么大的宅子呢,還住不下他主仆二人么?家里人又不多,等我們一走,這么大的宅子就空了大半了!大哥二哥特特請他留下來,他卻非要到城外小莊去住,說那里夠清靜,適合他讀書備考。他們讀書人都在想什么呢?莊戶人過年,跟‘清靜’二字有何相干?!”
謝慕林挑挑眉,與謝映慧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