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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章 東院

  晚飯結束,侍女上來撤下了殘席,又送上香茶,方才退了下去。

  燕王喝了口茶,皺了皺眉頭:“這是下頭采買的新茶?我六月里得的那份茶葉倒是很好,我喝得很是順口,一向喝得好好的,怎么今日倒換了別的?”

  燕王妃道:“王爺不在家時,東院那位偶然過來小坐,喝了那茶,也覺得好,便把剩下的茶葉都給討要了去。我也不好多說什么。老太妃才去了不到兩年,正經論起來,她還能說自己尚未出孝呢。若是指責我們趁著老太妃沒了,便欺負她們孤兒寡母,連點子茶葉都要摳門,傳揚出去,又要引來議論紛紛。雖然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卻也沒有平白招惹是非的必要。”

  燕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但隨即便是一松:“罷了,叫人再去采買就是。我記得是謝璞送過來的。他家里的產業一向做慣南北雜貨生意,年下正是最忙碌的時候,想必還有存貨。實在沒有,先向他訂貨,明年再買就是了。”

  燕王妃應了,叫了侍女過來吩咐。眼下邊境承平,北平城內無事不會宵禁,反正謝家官邸離燕王府也不算遠,這會子派人過去,用不了多久,謝璞那邊就能得信了。若是謝家人眼下手里就有存貨,說不定明天一早,燕王就能喝上自己愛喝的茶了呢。

  永平郡主對此早已見怪,并不在意,只是在侍女們都退出去后,才小聲抱怨道:“東院那位也太貪心了些,明明是父王喜歡的茶葉,她想要,分一些去就是了,何必非得全都拿走,害得父王連口茶都喝不了?動不動就說我們欺負孤兒寡母……明明是她一直在仗著老太妃的勢,欺負父王母妃才對!”

  燕王妃嗔了女兒一記,永平郡主忿忿地閉上嘴,還忍不住多念叨一句:“我只是說實話而已……”

  蕭瑞聽得好奇:“東院是哪位?”

  燕王妃微笑道:“東院的徐夫人,是前頭那位先帝所生的燕王世子的側妃,真論起來,你管她喚一聲小伯娘便是了。先時老太妃還在時,對她甚是關照,因她本來與老太妃同出自徐家,只是血脈稍遠了些,但也算是姑祖與侄孫女的關系,一家子骨肉,故而兩人格外親厚。老太妃憐惜她少年守寡,時有賞賜。每每遇到她想要什么,都會盡可能滿足她。倘若徐夫人是想從我們這兒要東西,老太妃也會勸我們讓著些。王爺從不跟婦道人家一般見識,我對她多有忍讓,時間長了,便成了慣例。即使老太妃去世,徐夫人的性子也依然一如往昔。”

  蕭瑞迅速理清了這位徐夫人的身份。

  先帝還是燕王世子時,與原配生了嫡長子。但后來先帝登基為帝,又另立了皇后,這原配與嫡長子便仍舊是燕王世子妃與世孫的身份。雖然后來這嫡長子頂著燕王世子的名頭進了京,但終歸與皇子是不一樣的,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他心生不甘,參與奪嫡,卻不幸落敗,最終身死,正妻以死相殉,側妃卻帶著他的女兒繼續生活在燕王府,受到了老太妃的庇護。老太妃亦是先帝親母,今上與現任燕王的親祖母,從前她還在時,誰都不好越過她去對徐夫人母女做些什么,甚至連臉色都不能給她們看。估計徐夫人也因此被養出了驕心,哪怕眼下失了老太妃的庇護,也依然覺得自己身份不一般,照舊跟燕王夫婦爭閑斗氣。

  這位徐夫人只怕不是什么聰明人吧?

  蕭瑞又迅速想起了當初在北平鬧得沸沸揚揚的軍中被服案,有傳聞說就跟先代燕王后嗣有關,天知道徐夫人是否在中間插了一腳?那就更蠢了。不管燕王這個位置上坐著誰,兵權才是燕王府一系最大的實力所在。不好生籠絡軍中將士,收買人心,增加自己的名望與影響力,卻對將士的被服下手,生斂財之心,行克扣之實——這簡直就是在自斷臂膀!就為了一些黃白之物?得不償失!

  蕭瑞小聲問永平郡主:“徐夫人是不是一向都愛跟咱們家里過不去?”

  永平郡主含笑看了他一眼,為他這“咱們家里”的說法感到高興:“是呀,她總覺得是父王搶走了她夫婿的燕王之位,可那位伯父在奪嫡之中落敗時,父王才幾歲?那位伯父差不多是在先帝諸子中第一個丟了性命的,要記仇也該記到當時與他相爭的伯父們身上吧?皇伯父與父王都是后來才長成的小皇子,記恨咱們真是一點兒道理都沒有!”

  燕王又喝了口茶,漫不經心地道:“這些事,重林不必太過在意,自有你母妃與妹妹料理。東院再怎么生事,也不過是婦道人家,還招惹不到你頭上。她年紀也不小了,一向身體不甚康健,八成是要走在我們夫妻前頭的。因此,有我們夫妻一日,你就大可安心一日,用不著理會那些人。反正,在你繼任燕王爵位之前,我會替你把事情都料理妥當了就是。”

  蕭瑞忙道:“父王,您這么說……”

  燕王擺擺手,打斷了他想要說的話:“此事不必再提了。現下你不如跟我們商量商量一些更重要的事?比如說……你的婚事?”

  蕭瑞頓時把東院拋在了腦后,忙笑著說:“父王說得是。兒子的婚事確實該定下來了。只不知父王與王妃打算什么時候請冰人上謝家提親去?”

  永平郡主在旁掩口偷笑了:“瞧哥哥這急迫的模樣!你看中的那位謝二姑娘,到底是什么樣的天仙,能讓你如此心急著想娶回家來?”

  燕王妃笑道:“瑞哥兒確實該定親了。既然是早早就定好的親事,只差正式下定,那還是早些辦妥的好,免得夜長夢多……”她給燕王使了個眼色,又看了看東邊。

  燕王與王妃成婚多年,早已有了默契,知道她在暗示東院。徐夫人生事之心從來都沒有熄過,雖然他如今有了兒子,讓她死了攀附上皇子的心,但若是他的兒子遲遲沒有婚配,難說她會不會又生出妄念來。她的女兒出嫁后,夫家有不少未嫁人的姑娘,早年其他幾支先代燕王的后裔也不是沒有嫡出的外孫女,當中更有與徐夫人親厚者,天知道她會不會打起蕭瑞婚事的主意來?

  燕王迅速下了決定:“找人挑個好日子,請巡撫上門替我們提親吧,這事兒還是早些定下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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