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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八章 安撫

  “受人欺凌”這四個字還是說得輕的。謝顯之心里真正擔心的,是生母曹淑卿能不能不受方聞山的牽連!

  方聞山與曹淑卿目前還未和離呢,后者鬧了這么久,曹皇后與承恩侯都沒為她做一回主,走上層路線判她與方聞山和離。方聞山眼下又還在西北做著武官,不曾進京,曹淑卿想逼他寫和離書也不成了。一旦方聞山那邊因罪去職抄家什么的,曹淑卿的嫁妝、私房很難說能不能保得住,說不定就會被當成方家財產的一部分,一并被官府抄沒了去。

  三年多前,曹淑卿可以靠著娘家權勢,以和離的名義,卷了謝家家財脫身。三年多后,曹家自身難保,她胞兄已死,兩位隔母的嫡姐嫡兄苦于自救還來不及,哪里還能騰出手來替她操心?若無法重施故伎,她隨時都有可能被抄個干凈。她有萬貫家財時,娘家兄嫂們待她尚且沒多少熱情,等她精窮之后呢?倘若連承恩侯府都遭了殃,其他曹家庶支房頭又都跟她沒什么親情,她能否托庇于一向感情不睦的曹二老爺家,還是未知之數呢。萬一有個萬一,她沒錢沒人沒靠山的,在京城要如何過得下去?

  謝顯之沒辦法不擔憂生母的處境。他甚至擔心,方聞山說不定會比曹家倒得更快些。相對于尚有皇后與太子為后盾的曹家——皇帝要廢后、廢儲也不是說說就能辦成的事——那些依附曹家、本身卻沒有多大實力、偏手上還不大干凈的官員,才是最容易成為炮灰的。方聞山正是這么一種有炮灰相的人物,他如今還連曹家的助力都失去了。一旦他有難,曹家絕對會在第一時間選擇踢開他。到時候,作為兩家聯系的曹淑卿,說不定就要成為曹家棄子了。

  眼下正值大冬天,南北往來交通通訊不便,謝顯之甚至沒辦法及時知道生母在京中的消息,心中著實冷靜不下來。

  蕭瑞便安撫他道:“令堂與方將軍是夫妻,在和離之前,自然免不了要受其連累。這種事就要看令堂如何抉擇了。方將軍這等品階的武將,若要定罪,定然要押送進京,走一趟兵部衙門的。曹家固然是久不領兵,但老承恩公余蔭猶在,只要承恩侯愿意出面,又或是令堂找對了請托之處,想要在牢中見方將軍一面,應當不難。見了面之后,該談什么就談什么,不要在意一時的意氣之爭。

  “只要令堂愿意照拂方將軍的子嗣,方將軍怎么說也與她有多年情份了,一紙休書也好,和離書也罷,想來還是愿意寫的。皇上既然能饒過曹二老爺,那么就不大可能為難令堂這樣一個深宅婦人。和離之后,令堂手里有財物,再帶著方將軍的家眷與心腹,完全可以搬離曹家,另外置宅度日。她遠離了曹家,少在故人面前出現,別招惹宮中不快,誰又會特特惦記著她,非要與她過意不去呢?”

  謝顯之恍然。關鍵是曹淑卿愿意照拂方聞山的子嗣么?那是不是還有他的妾室?她就是為了這些妾室庶子的瑣事,才跟方聞山鬧翻的。她是否分得清事情輕重,在這要緊關頭做出正確的選擇,不要為了一時意氣之爭,把自己攪和進方聞山的官司中呢?

  謝顯之咬了咬唇,起身走到文氏跟前,低頭行禮道:“嬸娘,我想給京里送封急信,不知道……家中可方便?”

  文氏方才聽得分明,自然知道他想給誰送急信,忙道:“商隊那邊的船運已經停了,但家里還有伙計可以騎快馬走陸路送急信。你既然是有正事要傳書,只管把信寫了來,我讓人給商隊那邊送過去,他們自然會把事情辦好的。”

  謝顯之頓時松了口氣,深深給文氏作了個揖:“謝嬸娘體恤!”

  里間的謝映慧則有些不大看好兄長的行動:“那個人只怕不會聽哥哥的勸說吧?她一慣是個氣性大的,只要是跟方聞山沾邊的事兒,她眼里就容不得半點沙子。她還覺得曹家什么事都能辦得成呢。不到絕路,她是不會相信,自己還有不得不容忍小妾庶子的那一天的。就算方聞山主動求她,她只怕還要說幾句狠話,嚇唬嚇唬人家呢。哪里知道她自個兒也不過是泥菩薩過江罷了。”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了:“她若真的落到夫死兄敗,無子女可依,身無分文,流落街頭的地步,我倒想親口問一問她,會不會后悔當年拋棄了我和哥哥,拋下了重病的外祖母,跟著方聞山跑到西北去?!倘若當年她沒有走,何至于落到今日的田地?!她的私房總歸還是她自己的,皇上若不跟深宅婦人計較,自然也不會抄了她的財物,她哪怕是依附不得娘家兄弟,總還有許多金銀財物、房屋產業,還怕在京城過不了日子?只因為她被方聞山迷昏了頭,如今這些東西都可能要離她而去了,她悔不悔呢?!”

  謝映慧說完就有些撐不住了,流著淚說了一句:“失禮了。”便轉身鉆進了盡間去,那邊是擺滿了許多大柜子的小庫房,還有一張給大丫頭值夜用的小床,倒是正好給她撲上去哭上一場呢。

  謝映芬給謝慕林使了個眼色,便悄然跟了上去,安慰自家大姐去了。

  謝慕林暗嘆一聲,走到外間給蕭瑞使了個眼色。蕭瑞轉頭瞥見謝顯之也紅了眼圈,便輕咳一聲,道:“方將軍與曹家會有什么結果,我不清楚,但是……只要官府沒有因方將軍而判令堂什么刑罰,她怎么也不至于落到大姐說的那個地步的。即使她手上的私財全都被查抄干凈了,也不會流落街頭。一來,永寧長公主還有意要招大哥做女婿呢,怎么也會拉扯未來姻親一把,只當是給大哥留了體面。二來,黃巖還在京中呢。他素來是個精明人,怎會不留意曹家人的消息?從前曹家風光時,不認可他這個外甥女婿,他不會主動上門找晦氣。但令堂若是有難,他還能由得岳母受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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