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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十三章 婆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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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氏看信看到這里,頂多只會在心里贊嘆一聲黃巖厚道,卻不會多說什么。但謝映慧就不同了,她看到黃巖在信里說,助周家人為周老大人爭取了一個身后哀榮,便忍不住吐嘈:“何必費這個功夫?周家人待子恒也沒多好。子恒有閑暇,還不如多在備考上用功呢!就算幫了周家這一回,人家只怕也未必會領情!”

  倒不是謝映慧對周家人有什么偏見,而是她到北平之前,黃巖已經辭了周家的幕僚差事很久了,又鄉試上榜,身份早已不同以往。但黃太太在北平時偶爾到周家拜訪,比如向周家兩位老人上香吊唁什么的,周家人還有些拿她不當客人的意思。黃巖昔日只是為幕,并非為仆,周家二、四兩房的人卻覺得他低人三分,待黃太太也少了客氣,好象當人是仆從之母一般。

  謝映慧偶爾去看望黃太太,綠綺就從黃家的丫頭婆子那里聽過些抱怨,告訴謝映慧,她十分惱火。周家大房、三房還罷了,周雅正也是黃巖昔日的好友,可是另外兩房的人,實在是狗眼看人低,明明自個兒也不是什么官身,卻看不起人家正經舉人來了,簡直臉大如盆!因此,如今見黃巖在春闈開考前的緊張時間里,還要替周老大人的身后事奔走,甚至借用了馬家的人脈,她心里就老大不愿意了。

  黃太太微笑著開解她道:“當日我們母子處境艱難時,多虧周老大人與周三公子援手,方才撐了過來。如今我們家事事如意了,有些舊日恩怨,也就不再重要了。子恒苦讀多年,倒也不在乎那一兩日讀書的功夫,但能償還昔日的恩情,不再欠人情債,我們心頭也能輕松許多。周老大人與周老夫人昔日待我們母子不薄,可二老去世,子恒人遠在京城,無法吊唁,等他回來,周家人早就奉靈返鄉,也趕不上了。能替周老大人辦這最后一件事,也算是全了昔日主賓的情份。我還要多謝你,好孩子,若不是托你的福,子恒也不認得公主府的公子,更別說替周老大人出力了,是我該謝你道謝才是。”

  謝映慧頓時臉就紅了,低了頭小聲道:“您言重了,這也算不得什么。我并沒有請托馬家人什么,是馬家姑娘待我甚厚,方才托她的兄長們照拂我的未婚夫婿罷了。我也不是不愿意子恒償還昔日欠下的恩情,只是覺得……周家有許多勢利眼,配不上他這份情誼,便忍不住替他抱屈而已。”

  黃太太笑道:“我知道,你是替我抱屈呢!這又有什么?我昔日隨先夫在京城任上時,也不是沒有見過勢利眼,沒有體會過人情冷暖。我們母子最艱難的時候,連鄉間的小民都能給我們氣受,更何況是周家這樣的世宦大戶?!總歸是托了周家的福,子恒方才得以在北平城中立足,又保住了先夫留下的家產。周三公子還時常借子恒書籍文章,讓他得以繼續求學。他去年請辭備考,周老大人并未為難,還送了他一副程儀,祝他能順利高中。這些恩情,子恒心里都記著呢。他不在乎周家其他人是怎么待他的,愿意幫忙捎句話,替周老大人全了身后哀榮,不過是為著老大人與周三公子待他的情份罷了。”

  謝映慧這時候已經完全不在意了,紅著臉羞澀地說:“子恒就是這樣重情誼的正人君子,我的心胸遠不如他。”

  黃太太微笑搖頭:“好孩子,你的氣度也是極好的,只是忍不得我們母子二人受氣面已。我明白你的心意。”

  謝映慧臉上更紅了,羞答答地低下頭去。

  謝慕林在旁偷偷看了母親文氏一眼,見她仿佛沒事人一般端茶輕啜,完全沒有插話的意思,不由得心中暗嘆。黃太太與謝映慧這對準婆媳還在相互吹捧呢,謝慕林不好意思插嘴,只能盡可能斜眼去瞟信上接下來的內容了。

  黃巖見周家那邊的事有了結果,也就安了心,專心考試去了。倒是考完出來等放榜期間,才有閑心去打聽街面上流傳的宮里宮外種種傳聞。那時候曹家危機已幾乎半解,沒有了先前的頹勢,但曾經的姻親故舊們疏遠曹家的勢頭也越發明顯了。大家似乎忽然對曹家人產生了戒備之心,連正常的新年走親戚都取消了。曹家也不介意,自顧自地閉門謝客,只有下人與女眷、旁支如常出入。

  謝映慧的親生母親曹氏就是時常出門的一員。原本她還要跟江太太談一筆交易,從江家那兒買一座閑置的城郊別院,預備從承恩侯府搬出來的。但由于江大人忽然取消了外放的計劃,決定不變賣家中產業了,交易取消,所以曹氏與江太太鬧得不太愉快。兩人坐馬車在城中相遇,差點兒就產生了沖突,還是多虧了某位路過的郡王妃好管閑事,才把兩人分開了。

  黃巖打聽過曹氏的消息,知道她平安無事,只是時不時與嫂子承恩侯夫人與侄兒曹文泰有所口角,又有小道消息稱曹文泰意欲吞并她的私產,但正月里曹皇后被刺,承恩侯上書乞病,曹文泰就停下了動作,曹氏方才有余力去搜尋別的房產。但曹氏與承恩侯夫人以及曹二太太都有口角沖突,越發顯得不受娘家人待見。雖說眼下承恩侯府與曹家二房都要忙著曹皇后的后事,顧慮皇帝對曹家的看法,沒空理會她,但曹家旁支庶房的幾位爺和太太,卻沒少往她那兒去,傳聞都是打著替她看管產業的主意去的。

  目前看來,曹氏應對的法子不算高明,卻也沒人敢公然搶奪她的私產。曹家內部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有正事要忙,還顧不上她。她手下又有許多男女仆婦,其中不缺能干忠心的,一時半會兒的,似乎沒什么危機。等她搬出承恩侯府,獨撐門戶了,只要曹家還能享一日外戚尊榮,那她便能安穩一日。不會有誰不長眼,跑去對她不利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曹家最后失勢了,她一個獨身的官家婦人,和離過兩回的,朝廷中人也不會跟她過不去。就沖她搬出承恩侯府,仿佛與娘家人劃清界限的架勢,皇帝更不會追究到她身上。但如果哪一日她決定再嫁,新的夫家再借著禮法對她的私產做些什么,外人就沒法干涉了。

  黃巖覺得,目前京城里象樣點的人家,看著曹氏曾經的婚史,都不會產生娶她進門的想法,不象樣的人家,只怕曹氏也看不上。因此,她未來應該不會有什么大麻煩,頂多就是日子過得冷清些,不如從前富貴安逸罷了。但身為她兒女的未婚夫謝映慧與大舅子謝顯之,短時間內就不必再為她擔憂了。

  謝映慧看到這段話,感動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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