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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十二章 緣由

  紫竹院這個園子里頭,有很多的亭臺樓閣,尤其是各種小亭子、小軒館,還有河道水道上的各種拱橋,式樣大小不一,但都各有特色,與這一園春色相得益彰。

  蕭瑞領著謝慕林,去的就是一處梅橋。這里離澄碧山房不遠,梅橋連接著岸邊與中山島,橋下是一大片青翠的荷塘,橋的兩邊又有楊柳青青,清風徐來,端得是一處賞景的好去處,可以將半個園子收入眼中。除了人在橋上站著的時候,感覺略有些冷以外,再無別的不好了。

  翠蕉留在了橋下的柳樹蔭下,十分有眼色。橋上,蕭瑞沒有再往前走,似乎并沒有上島的意思。謝慕林前后看看,明白了,微笑著道:“這里果然是個談話的好地方,隔著老遠就能看見有沒有人走近,不怕會被誰偷聽了去。”

  蕭瑞微笑著把身上的斗篷脫了下來,親手替未婚妻披上:“這里的風有些大,你披著這個,也省得著了涼。”

  謝慕林整理了一下斗篷系帶,只覺得渾身暖烘烘的,鼻間還能聞到蕭瑞的體味,好象被他輕輕摟在懷里似的,不由得臉一紅,連忙扭開頭去,看向橋下的接天荷葉:“所以呢?你特地把我叫出來,是要跟我說什么?”

  蕭瑞笑著倚向橋墩,斜斜挨著欄桿站著:“我也不是有什么特別的話想說,只不過是你先前問我的話,我在船上不好回答,才特地把你叫出來,解說明白罷了。”他頓了一頓,瞥向謝慕林,“更何況,我在王妃那兒也是有事要做的,除了午休這點功夫能騰出手來,實在不知道要等到幾時才能去見你。晚上興許能擠出點時間,卻又怕你那兒不方便……”

  謝慕林的臉更紅了,低頭小聲道:“哦……那你就告訴我吧。這里明明是一處上好的避暑園子,王妃平日里分明也很少來的,怎么會無緣無故地,忽然想起要過來禮佛呢?”

  蕭瑞站得離她近了兩步,仿佛特地湊近了好說什么秘密似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京里忽然來了信,永寧長公主不是打算今年春夏帶著一家人到北平來游玩么?本來父王都想好要把他們一家安置在何處了,這冷不防地長公主就來信說,打算把太后娘娘也一并請來同行。父王與王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還是要想辦法去找地方招待太后娘娘呀!”

  謝慕林怔了怔,驚訝地看向他:“為什么太后娘娘會忽然說要過來?這……不是只有長公主殿下一家打算到北平來嗎?!”他們還是來替女兒相看的,從去年就說好了,怎么忽然間……多添了個太后?

  太后的身份可不一般。她要是駕臨北平,燕王府要招待,就絕不能照原本招待永寧長公主的規格來對待,要準備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謝慕林想起太后與馬玉蓉之間的關系,再想想自家大哥謝顯之,就忍不住替他捏一把汗。原本他只需要討好永寧長公主與馬駙馬,就有把握抱得美人歸了,如今卻忽然添了一位大BOSS,張張嘴就能否決他的所有努力,怎叫人不為他捏一把汗呢?

  蕭瑞告訴謝慕林:“太后娘娘其實也是臨時起意。這幾個月,她老人家真的叫宮里、京里發生的許多事給擾得心煩意亂,連身體都有些不適了。”

  太后娘娘是個十分典型的深宮婦人,不愛管事,也不怎么關心政務,一切都聽從皇帝這個大兒子的意思,偶爾也會接受一下小兒子燕王與養女永寧長公主的一些建議。但大體上,她是一位富貴閑人,從來沒有插手朝政的打算,只愛享受富貴悠閑的太后生活。這輩子,她除了在促成小兒子出繼燕王妃,為她與長子在皇宮中掙得幾分依靠以外,就沒做過什么與政治相關的決定了。皇帝想立哪個兒子做儲君,她都無所謂,反正都是她的親孫子,還有誰能不敬著她不成?曹皇后要攬宮權,她也由得對方去,自己還能享清閑呢!

  然而,曹皇后忽然死了,林昭儀與蕭貴妃先后被卷進刺殺案中,都叫軟禁起來了,喬美人本就告病,也沒有能力插手宮務,新進宮的妃子無論是出身、位份還是資歷,都不足以服眾,宮務竟然頭一次落在了太后娘娘手中,她沒辦法不操這個心了。因為除了她,這皇宮之中就沒第二個人有資格管這事兒了。太子妃倒有資格,可她還跟著太子一塊兒在東宮里半禁足呢!況且她連東宮事務都應付不來,誰還指望她能搞定整個后宮的事務?

  原本太后還覺得,有許多能干的內侍與宮人在,內務府的人也不是吃干飯的,她應該能應付得來。可正值皇后喪禮,又有許多宗室貴戚、官員誥命進宮哭靈。曹皇后遇刺案的真相還沒有查清楚,太子又跟二、三兩位皇子鬧了個天翻地覆,東宮中的太子妃與太子愛妾王湄如更是三天兩頭地鬧出點夭蛾子來。太后娘娘也是有春秋的人了,沒多久就開始感到吃不消,身體也慢慢地出現了毛病。

  這時候,三位皇子都還時不時地就要跑到太后面前去哭,哭皇帝對他們不公,哭各自母親的冤屈。太子無論如何都不想被廢,二皇子還抱著最后一絲期望,不想被廢為庶人,三皇子一邊要替母親蕭貴妃喊冤,一邊還想要把兩個哥哥給徹底打倒。這三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又都去得殷勤。太后從來就沒想過要插手儲位之爭,立時便很想要避開了。

  再者,雖然曹皇后臨終前請求皇帝廢儲,以退為進,替太子與曹家求一條富貴安穩的生路,可一國儲君真不是這么容易就能廢掉的。皇帝自己的想法是一回事,祖宗家法與朝臣主張又是另一回事了。

  曹皇后死得比所有人預料的都突然,皇帝還沒來得及廢她。所以,她一死,皇后的名分就永遠保住了。哪怕將來皇帝找到理由將曹家滿門斬首,曹皇后也依然是皇后,沒有為了活人去廢死人后位的道理。可她一日是皇后,太子便一日是皇帝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就算太子有許多不靠譜的地方,也不象是位明君的模樣,但除非他犯下了大錯,否則,朝臣們就不可能同意皇帝廢長立幼,改立一位寵妃所生的皇子。

  那是禍亂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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