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慕林聽了永平郡主的話,眨了眨眼,試探地問:“四殿下果然要隨著太后與長公主一家到北平來?怎么蕭二哥沒在信里提起呢?”
永平郡主笑道:“嫂子別惱,論理,哥哥是不會有事瞞著你的,但這回事關四殿下的安危,皇上又有明確的口諭,哥哥才不好往外說,只在信里告訴了父王母妃和我。橫豎我們也會跟你提的,他也就不必多此一舉了。其實這又有什么呢?你又不跟京城的人通信,每天幾乎都在家里,就是偶爾出門,也都是跟家里人又或是熟悉的人同行。你又是個明白人,知道什么話能說,什么不能說,就算是知道了什么機密之事,難道還胡亂宣揚不成?
“四殿下到北平來的事,只需要在路上保密。等他到了我們的地盤上,就是滿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也不打緊了。誰還能在我父王的眼皮子底下,傷著他的親侄兒不成?”
這話就跟朱瑞在信里說的對上了。只是他信中語焉不詳,謝慕林若想知道更多的細節,看來還要從永平郡主身上下功夫。
于是她便嘗試地問:“四殿下若只是隨太后娘娘出行,也不是什么大事,為何要保密行蹤?郡主先前提到了……什么別有用心的小人,莫非還有人欲對四殿下不利么?”
“自打皇上顯露出對四殿下另眼相看的態度之后,把他當成眼中釘的人多了去了!”永平郡主毫不諱言,“太子殿下就看他不順眼,只是沒有顯露出要把兄弟干掉的意思罷了。太子殿下到底還是有點兒胸懷的,知道自己有三個兄弟,只要皇上不改主意,隨便哪個兄弟都能取代他,所以重點并不在四殿下身上。至于二殿下,他已經定下要出繼的事了,且還顧不上旁人呢!”
謝慕林吃了一驚:“二皇子殿下……已經定下要出繼的事了?不是廢為庶人?”
永平郡主撇了撇嘴:“皇上有時候對兒子挺狠心的,但有時候又會忍不住心軟。他終究狠不下心腸來逼死親生兒子,可留著二殿下在宮里,對任何人都沒好處,所以把人出繼了,反倒干凈。二殿下要出繼的那家是郡王府,前任老郡王上個月剛咽了氣,老病死的,他的正妃膝下只有一女,早已出嫁了,另有個寵妾生的兒子,極得寵愛,自以為定能繼承王位,這個把月里沒少和他生母一塊兒折騰嫡母。那正妃輾轉托人,才成功把話遞到了太后跟前,求得了恩典。
“如今二殿下入繼這家子做個郡王長子,身份是低了些,但這家子的嫡系成員都是老實人,又無財無勢、人丁單薄,不怕會生出什么事來。正妃之女夫妻恩愛,當初還是林昭儀做的媒。哪怕是看在這門婚事份上,二殿下將來的嗣母與嗣姐都會對他多寬容幾分的。”
皇帝擇定這家郡王府為二皇子日后生活的家庭,也是用了心的。二皇子生母剛剛去世,他一旦被出繼,就沒辦法繼續為生母戴孝了。可由于他未來的嗣父剛剛去世,郡王府上下正值熱孝期,他完全可以服足三年喪。考慮到郡王妃母女倆對林昭儀的態度,二皇子的到來又正好阻止了庶子胡作非為,她們大約也不會太在意他私底下另外多供奉一個牌位吧?
二皇子的出繼儀式初定會在五月初舉行。太后先一步離京,是不想看到親孫子被出繼,變成了遠房侄孫。那家郡王府的血脈已經比較遠了,往上追溯差不多可以追溯到承德帝的兄弟一輩,只是靠著曾經有過擁立之功,才多襲了兩代王爵,否則早就淪落為宗室將軍了。二皇子成為這家郡王府的嗣子,比起原本以為會被廢為庶人的結局,自然是強了無數倍。但血脈遠了,也意味著他一輩子都大位無望,甚至很難接觸到擁有實權的宗室官職。若是走運的話,興許能在宗人府里混個閑職吧?
對于野心勃勃的二皇子而言,這自然不是他所期盼的結果。可對于關心他安危的人而言,這絕對是最好的安排了。
永平郡主感嘆了幾句二皇子的未來,便迅速將話題轉移到了三皇子身上,不再關注一個注定要成為遠支宗室子弟的人了:“關于三殿下,有許多傳聞,但都沒什么明確的證據。哥哥倒是懷疑,四殿下在宮里遇到的幾次事故都與他脫不了干系,無奈沒有證據就說明不了什么。他能說服皇上,讓四殿下外出,已經費了不少力氣了。”
謝慕林忙問:“四殿下都遇到了什么危險的事故?”
這事兒就多了。
四皇子有一回在皇城里練習騎術的時候,發現慣騎的馬狀態不對勁,多留了個心眼,沒有騎著它快速奔馳,而是慢慢策馬回到人群中,讓教導他騎術的老師去檢查馬的狀態。結果后者發現馬鞍被人做了手腳,一旦四皇子催動愛馬急馳,馬很有可能會痛得鬧騰起來,把四皇子摔到地上去。萬一它再往他身上踩上幾腳,那就不是受傷那么簡單的事了,丟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四皇子差點兒墮馬的事還沒查清楚是什么緣故,喬美人宮里又出了問題。四皇子經常去探望親生母親,喬美人總是會讓手下一個宮人給他做愛吃的點心,那日這名宮人忽發急病,沒來得及做好點心就被送出宮去了,另換了一名宮人來給四皇子做點心。四皇子見這點心與平日不同,沒有多碰,賞給了手下的小太監。誰知這小太監當晚就鬧起了肚子,上吐下泄地,因有人懷疑他是時疫,便火速將人送出了宮去。但前后有兩名侍從與點心有關,卻犯了急病,四皇子自個兒也生出了疑心。
喬美人那邊秘密調查了新提拔上來做點心的宮人,發現她本身沒什么問題,倒是給她打下手的一個“好姐妹”,宮外的家中忽然得了一筆橫財,來歷可疑。而在這次搜查行動中,皇帝也發現了自己身邊有兩名不大起眼的侍衛,家里都有成員新近被調職進了京西大營,也就是蕭明德將軍曾經執掌軍權的地方,還升了職。這兩名侍衛雖說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物,但他們擁有接近皇帝和四皇子的資格,不是十分可靠的人,是不可能得到近侍待遇的。
皇帝因此起了疑心,擔心真有人會對四皇子下黑手,這才狠下心腸,把小兒子暫時送出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