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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抵達

  五月中旬后期,“四皇子”快馬趕到了北平城。

  他是帶著數名心腹近侍與護衛,輕騎簡從先趕過來的,大隊儀仗還隨行在后,聽說這會子還沒出山東呢。進城的時候,他也是騎馬飛奔而過,有燕王府的衛士在前頭引路,也沒什么人挑剔他在城中縱馬。而且看到他幾乎連個正臉都不露,風塵仆仆的,一路沒停,就直接進了紫禁城,擔心祖母病情的孝順好孫子形象鮮明無比,還有誰會在雞蛋里挑骨頭呢?人人說起來,都道四皇子真是個極孝順的好皇子,不枉費太后與皇上都這般寵愛他了。

  沒人知道,“四皇子”進了紫禁城,就在慈寧宮內殿與正主兒做了交換。才進城的那位迅速換上了侍衛服,低眉順眼地退到了邊上,隨行人員里,主事的新任典膳正卞大人迅速把來的途中遇到的幾件比較顯眼的事向四皇子本人做了報告,好方便后者日后圓謊。同時,卞大人也交代了他們一行在普陀山遇到的事,比如有當地世家企圖送美貌女兒討好未來的儲君,也有人稍稍有節操一些,送的是很難得的千里良駒,還有人半夜里暗中窺視,以及隨行人員中有人私底下與外人接觸,目的不明,等等等等。

  其中比較值得一提的是,隨行的內侍當中,有一人在自己隨身的行囊中準備了白布衣裳以及能刺激人哭出來的“香囊”。那衣裳可不是尋常白衣那么簡單,更象是哭麻戴孝時穿的。這名內侍在御前也算有些地位,雖比不得那幾位總管資歷深,但也頗受重用,有些個嬌氣的毛病,不穿外頭人做的衣裳,說是很容易出疹子。如果說這名內侍認為自己隨同四皇子前往普陀山上香禮佛,還有需要用到白布孝衣的時候,為了身體不出問題就特地事先準備了一套私服……這里頭的水可就太深了!

  卞大人目前還不知道四皇子中毒一事,只當太后真個病了皇帝下旨讓四皇子前來侍疾,是給小兒子圓場的,又見四皇子消瘦了不少但氣色還行就沒懷疑對方身體有什么問題只道:“殿下,那位公公行事古怪,雖說沒人禁止宮人出行時隨身行李中不得帶孝衣可這也太過晦氣了些。下官已經查問過,他家鄉并不在普陀,也沒有順道回去祭拜先人的可能。為防萬一下官讓殿下宮里的公公出面尋了個借口讓那名內侍留在了后頭的儀仗里省得發現了您不在隊伍中平白生出變故來。”

  四皇子心里卻有數知道這名御前內侍就算不是給自己下毒的人,也會是知情者,估計是擔心他中毒后,死在普陀山,身邊的侍從需要穿孝時只能從本地采買孝衣怕自己穿不習慣才會事先備上一套。四皇子忍不住氣得笑了笑得卞大人莫名其妙:“殿下?”

  四皇子回過神來,看向他,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卞大叔你做得很好,我就說過,你一定沒問題的。這回我的普陀山之行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餡,多虧了你安排得當,可以說是頭一份大功!你想要什么賞賜?回頭我去求皇祖母,什么都能求來給你!”

  卞大人有些受寵若驚,不過他本質上還是個相當本分的讀書人,自不會做恃寵生嬌的事,便恭恭敬敬地回答:“下官當不得殿下這般盛贊。下官只是盡自己的職責罷了。不曾出錯,都是上天在保佑殿下。下官不敢居功。”

  四皇子見狀,對他更加滿意了,便直接問他:“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長史?”

  卞大人嚇了一跳,隨后定了定神,答道:“下官如今僅是八品的典膳正罷了,王府長史卻是五品的官職,下官資歷還不足以擔當這等重責。”

  四皇子卻不覺得這是什么問題:“你是正經二榜進士,給我做典膳正,本就太過委屈了。如今你立了功,升官也是理所當然的。直接升為長史,當然不行,但你可以先給我做審理所的審理副,這是正七品的官職,配得上你進士的出身。橫豎我還未正式開府,審理所主理府中推按刑獄之事,你其實沒什么事可做的,仍舊跟在我身邊就好了。”

  審理副做得一兩年,就可以升做正六品的審理正,一步跨過去就是兩級了,但由副職升為正職,不過是尋常事罷了。四皇子認為自己一言可決。而等到卞大人成為了正六品的審理正,離長史官也就只差一步了。他有能力,人品也好,四皇子相信父皇會看得到這人的好處,不介意抬舉一下小兒子看好的屬官的。

  四皇子清楚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任儲君,到時候王府屬官就會變成東宮屬官,卞大人的職位自然又會有所不同。但眼下京中局勢膠著,太子沒有大過錯,皇帝想廢也沒那么容易,天知道這事兒會拖得幾年?四皇子決定要先做好自己開府封王的準備,該辦的事就得辦起來,不能總想著以后立了儲就能如何如何。

  他若是不能順利立儲呢?即使只是封個王,日子還不是照樣要過?!

  不開府,他一輩子在深宮里做個處處依從皇父之命行事的小皇子,即使再受寵愛,也終究沒有自己的力量。危機到來的時候,他如何能保護自己,保護母妃與父皇?

  四皇子心里有成算,對于自己看好的臣子,是會不遺余力提拔籠絡的。

  卞大人雖受寵若驚,但面對這樣的貴人青睞,想想以后可能會擁有的錦繡前程,也有幾分心動了。他雖沒有明白地表示什么,但一言一行,無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他已經是四皇子的心腹重臣了。

  隨后太后與燕王又分別召見了卞大人,后者這才知道了許多自己此前一無所知的機密,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想想都覺得有些后怕。

  他主動對燕王說:“那名可疑的內侍始終不見殿下毒發,只怕心里已經起了疑心。這會子殿下與下官都不在儀仗隊列中,無人彈壓,此人也不知會不會尋機外逃。”

  燕王想起了先前在徐州失蹤的內侍與皇城侍衛,瞇了瞇眼:“先命人尋個借口,給儀仗那邊傳信吧,暫且不要打草驚蛇。若是那內侍逃走,立刻讓人將他拿下,秘密押送到北平來。若是他不逃,等他進了北平城,我自有法子對付他。眼下,你且待在四殿下身邊,先幫他把這場戲演好了再說,不能讓人發現,四殿下從頭到尾,都沒有去過普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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