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附近的宮人循著玻璃窗破碎的聲音趕來檢查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大殿方向也有十來位外命婦趕到了,其中各王府王妃、郡王太妃、郡王妃、大長公主與公侯伯夫人都有,甚至還有柱國將軍府的蕭夫人與一位老帥的夫人。
所有人看著恒壽齋門上的門栓,以及兩邊破損的窗戶,都驚訝得不得了,面面相覷。
自然也有人透過破窗,看到了里頭的永安郡王妃謝。
謝露出一副害怕著急的模樣,手里用手帕裹著一塊長長的三角形玻璃碎片,隔著窗戶向外頭的人求救:“可算有人來了!我被人騙到此地關了起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只得設法砸破了窗戶,好引人來救。我的丫頭被人打暈了,如今正人事不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還請諸位嬸娘、嫂嫂們救我,把門打開,再請一位太醫來瞧瞧我的丫頭吧!”
東原郡王妃立刻示意宮人上前開門,又問謝:“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誰把你騙到這兒來的?!”
謝一臉感激地看著她,解釋道:“太子妃的侍女特地到席上來求我,說是太子妃有攸關性命的大事,想要與我商量。我想著太子妃處境可憐,被那丫頭說動了,便隨她到這恒壽齋來。那丫頭說太子妃在此等著我呢,沒想到我才過來,我的丫頭就被打暈了,接著太子妃的侍女還把門給關上了,把我鎖在了屋里。我聽見她跟一個聲音陌生的女人說話,管那女人叫王娘娘,說是照著她的吩咐做了。那王娘娘夸她做得好,說接下來只需要等著人過來抓奸就行了,定叫我從此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東原郡王妃聽得愣住了,下意識地與其他妯娌、侄媳婦們交換了一個眼色,心想若是這么明顯的圈套,永安郡王妃都已經陷進來了,怎么就傻傻的說了實話?就算她是清白的,只是被冤枉了,但這等男女私情之事,最是說不清楚。接下來,只要宮中人等在這恒壽齋中搜出一個“奸夫”來,哪怕永安郡王妃再冤枉,也肯定要被人說閑話的呀!她要是聰明,就該提也不提,大家就此離了恒壽齋,豈不是干凈?
然而謝仿佛就是犯了傻,見宮人把門開了,她與眾宗室女眷匯合到一處了,還有宮人前去查看香桃的傷勢,便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直接把自己的“底細”給露出來了:“我根本不認得那個王娘娘是誰,也不明白太子妃為什么要害我。我原是一片好心,不忍心見太子妃遇到危險,方才過來的,哪里想到就中了別人的圈套呢?!我好言與那王娘娘和太子妃的侍女說道理,她們卻不理我。那王娘娘徑自走了,留下太子妃的侍女守在殿前,說是要等到王娘娘安排的人過來抓奸了,她再把門栓給去了,好叫旁人不懷疑是有人在陷害我!”
眾王妃們面色又是一變。她們原本都是在武英殿用茶飯,好幾位同行的公侯伯夫人與蕭夫人則是被安排在敬思殿,都沒想過要到這偏僻無人的恒壽齋來。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確實是有人鼓動的。至于這鼓動的人……
她們紛紛用隱晦的眼神打量著同行的一位宗室貴婦,心中各有思量。
那位貴婦也是面色微變,暗罵一聲王湄如安排不周全,怎么能出現在永安郡王妃面前,還說出實話,又讓太子妃的侍女在此守門?如今人都不見影兒,門栓也沒事先除去,叫人如何相信永安郡王妃不是被人算計關起來了,而是真的與男子私會?!
她只能硬著頭皮提出質疑:“這位王娘娘……平白無故的陷害郡王妃做什么?這無冤無仇的……”
謝發現幾位宗室長輩都盯著這婦人看了,心知她定然有問題,便干脆利落地駁了回去:“我也覺得奇怪呢。我記得宮中并沒有哪位娘娘是姓王的呀?難不成是哪位太妃么?只是聽聲音,似乎還很年輕,應該也就是二十上下吧。我并不認得這位娘娘,也不知道她為何要害我。”
貴婦臉色又是一變。永安郡王妃不肯點明王湄如的名字,她便連替太子側室辯解的借口都沒有了。她總不能越過受害者,主動替東宮女眷攬下罪名吧?
謝又接著道:“起初我聽到這恒壽齋里間有動靜,又聽說那王娘娘安排了人過來捉奸,心里還很害怕,不知道她們弄了什么歹人在殿中。見那王娘娘走了,我想著不能坐以待斃,就砸了窗戶,想引人過來救我。太子妃的侍女大約是見有人來,害怕了,就逃走了。我見來人腳步聲漸近,估計就算殿內真有什么歹人,這么短的時間也不能把我怎么著,便拿起一塊玻璃碎片作護身用,偷偷進內間瞧里頭有什么人……”
東原郡王府長子妃不由得驚叫了一聲,咽了咽口水:“你……你竟然進去瞧了?難道就不怕那人會傷了你么?!”
謝笑著揮了揮手中的玻璃片:“有這個在,我怕什么?他會傷我,難道我就不會傷他?更何況眾位嬸娘、嫂子們很快就到了,宮人也聽到聲音找了過來,我有底氣,不怕什么歹人的!”
一位大長公主忍不住贊道:“好孩子,你真真是有膽有識,不愧是燕王府的媳婦!”就連那位老帥的夫人也對謝露出了贊賞之色。
謝沖她們笑了笑,接著道:“可我進了里間,才發現先前是白操心了!我不知道那位王娘娘是怎么安排的,反正里間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人?!”先前那貴婦人愣了一愣,“怎么可能呢?!”旋即發現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古怪,頓時反應過來,連忙笑著找補,“侄媳婦,你先前不是說,聽見里間有動靜么?”
“我是聽見了的!”謝淡淡地道,“我還看見里間有風吹進來呢!去了才發現,也有人把里頭的窗子砸開了,大約是翻窗逃出去了吧?只是里間還落下了一件官服,地上還有血跡,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受了傷。反正……我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想必是那王娘娘算計了別人,卻又叫人逃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