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莽兒不接,韓猛就戲謔一笑,自己開始吃起來。
見韓猛開吃,劉莽兒就忍不住了,也不管這東西樣子奇怪嚇人,從大鍋里抓出一只學著韓猛吃了起來。
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掉,劉莽兒眼睛亮了。
小臺子上各種蘸料,劉莽兒也學著韓猛蘸著吃,吃海鮮沒啤酒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這兩人又喝了起來。
時間匆匆,轉眼就日落西山,韓猛也準備好了,他讓劉莽兒等在這里,睡在馬車上。
隨后,韓猛就沿著官道,往長安城方向趕去。
一個半時辰之后,已經是三個多小時過去,韓猛回來了,叫醒劉莽兒連夜趕著馬車北去。
入關中流民,大部分其實都是關內道北方地區的百姓,以及一部分隴右道與河東道的百姓。
韓猛沒有具體的方向與地點,只有兩點,一,大致向北,二,順著官道。
這樣就省事多了,反正沿著大路跑就是。
他有指南針,也有詳細地圖,可是這些有什么用?
看著地圖能夠找到流民?
所以,一路向北就是,遇不到流民那還可以去大草原,弄一些牛馬羊。
馬車跑了不知道多久,韓猛反正不管,待在馬車里左搖右晃,想睡睡不著。
趕馬車的劉莽兒是呵欠連天,韓猛聽了就喊劉莽兒停了下來。
找地方露營,睡一覺再說,估計這一番趕路,距離差不多夠遠了。
次日天明,天氣陰沉沉,似乎要下雨或者下小雪,西北風也變的猛烈,吹過樹木都帶著嘯音。
一大清早,長安城的城門打開不久,就有一人騎著馬從城外狂奔而來,進城之后,直奔崇義坊宇文府。
是的,沒錯,宇文府。
韓猛昨夜糊里糊涂找錯了地方,把長孫沖與三個死士的尸體,扔在宇文家的田莊。
崔家的田莊跟宇文家的還隔著另一家。
也不能怨韓猛,他對這一帶根本不熟,不過也是歪打正著。
當然,他并不知道宇文禪師與崔家本就是合謀。
這個時候他與劉莽兒還窩在馬車車廂里呼呼大睡,根本不會知道自己把尸體扔錯了地方。
聽到田莊來人的詳細闡述,宇文禪師神情變得相當凝重。
“確定是長孫沖?你如何識得此人?”
“屬下如何識得,是陳管事認出來的,他見過幾次長孫駙馬。”
宇文禪師略微遲疑,眼神閃爍不定,隨后接著問道:“現在尸體放在何處?”
“還在原地,不能移動,有莊民一早發現,已然報官……”
“啪……”宇文禪師聽了,一只手拍在案幾上,臉上帶著惱怒。
雖然這么明顯的手法,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栽贓陷害,但壞就壞在另外三個死士身上。
暗中培養的死士,難道就查不出根底嗎?
那么想就太自以為是了。
查到崔家,那崔干該如何解釋這些死士與長孫沖的尸體在一起?
而且長孫沖胸口還插著死士所用的刀,身上還有幾處箭傷。
最主要的是,為什么會丟在他宇文家田莊?
別人難道不會想其中有什么關聯嗎?
宇文禪師一只手扶額揉了揉,他現在應該冷靜,好好的想想。
他似乎感覺到了有一只幕后黑手,正在布局。
崔家十幾個死士,去斬殺那韓猛,而現在有三個死士與長孫沖死在一起,那其余那些死士呢?
看情況估計也是死了,而那韓猛很可能并沒有死。
韓猛就帶了個傻大個,兩個人干掉所有死士,這個根本不可能。
或許那些死士并沒有追上韓猛兩人,就遭遇了截殺。
加上長孫沖的突然出現,那就耐人尋味了。
長孫沖失蹤時有三十幾人,此時出現長孫沖一個人的尸體,那其他人呢?
宇文杰是不是也死了?
又或者還活著,只是被囚禁某處?
宇文禪師心里,就沒有把這件突發事件,跟韓猛聯系起來。
就如同韓猛預料的那樣,沒人會在意他,他只是個小人物,沒那個實力。
“你回去吧!告訴陳管事,讓他配合衙門查案。”
宇文禪師對報信的家丁揮揮手。
家丁應諾退去。
現在宇文禪師也只能靜觀其變,不能自亂陣腳。
甚至于本該通知一下崔干,他都沒做。
辰時中,長孫沖死于宇文家城外田莊的事情,就使得朝野皆知。
長孫無忌聞訊親自趕往了現場,宮內李世民與長孫皇后也得到了消息,長孫皇后流淚不止,李世民也是黯然嘆息。
李世民很喜歡長孫沖,各方面都很優秀,謙謙君子,風度翩翩,不驕不躁,溫文爾雅,知書達理。
長樂公主是他的嫡長女,可以說與長孫沖兩人是良配。
長孫皇后更是喜歡,不僅僅是長樂公主的駙馬,長孫沖還是她侄子。
而長樂公主此時,也伏在長孫皇后的胸前,悲痛欲絕,低聲抽泣。
雖然長孫沖失蹤這么多天,她們已然有所預感,但真正的得知死訊,還是難以接受。
李世民看著難受,嘆息一聲,就前往太極殿,出了門就對一旁的王德吩咐道:“著萬年縣,大理寺,刑部,遣派精干官員,一并徹查此案。
不管牽涉到誰,都依律法嚴辦……”
很顯然,李世民是真的怒了。
長安城風起云涌,人心惶惶,罪魁禍首韓猛,卻是無憂無慮,一路北去。
關內道,鹽州,五原郡。
卯時初,天色灰蒙蒙,西北風越來越大。
沒多久,雨夾雪就開始下了起來,一黃土平原的溝壑之內,露宿荒野的無數流民,開始變的人聲嘈雜。
很多人都起身啟程,背著大包小包,冒著小雨夾雪,開始又一天的艱苦跋涉。
這些人都穿的破破爛爛,面帶饑色,頭發蓬亂,一個個拖兒帶女,肩挑手提,朝著南方堅定的遷徙。
一切都是為了能夠在大雪落下來之前,趕到富庶的關中。
都是為了能夠活下去,有一口飯吃,不至于凍死在嚴寒的冬季。
這些人是這個時代社會最底層的人,處于苦寒之地,實際上大部分都是外遷的漢人,于河套地區墾荒。
只是這里實在是太荒涼貧瘠,所產糧食根本沒辦法讓人吃飽,這里只適合放牧牛羊,但有能力買牛買羊的又能夠有幾人。
前些年大唐征東突厥,更是讓平民百姓遭受到重創,大軍所過之處,如同蝗蟲過境一般。
很多地方連小羊羔子,都被吃絕了。
所以,想要讓牛羊繁盛起來,那可不是一兩年就可以的。
所以,唯有南下方能有一條活路。
流民一股就是上千人,就是官府也沒辦法攔截,也不敢攔,攔下就要喂養這些人,餓死了那就是大罪。
喂養不起,那就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現在的這一股流民,數量很龐大,有三四千人,綿延曲折溝壑之中,一眼看不到頭。
一路南下,一路同樣留下很多的老弱病殘,這些人最終下場,可想而知。
這就是最現實的生存法則,殘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