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雨漸漸停歇,一道天虹懸于上空。
江陵城已破,大祁的士兵們渾身濕透,狼狽不堪,但臉上均洋溢著自豪與驕傲。
蕭將軍率兵押解戰俘,清點戰果,同時再三申明,不許騷擾城中普通百姓。
后方營地,傷兵增加的數量漸緩,輕傷者包扎完各自散去。
對于傷勢過重,痛苦難熬的,良岑命人煎了麻服散,一一灌下。
“蘇英,你先回帳罷。”
她抬袖拭了拭額際的薄汗,笑道:“良軍醫,我沒事,撐得住。”
周圍的士兵們也紛紛勸道:
“小蘇,回去休息吧。”
“三天了,就睡上幾個時辰,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本來就瘦,再熬下去,當心以后娶不到婆娘。”
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她哭笑不得。
洗凈染血的繃帶晾在一旁,她似不經意的問道:“說攻城三日,現下都酉時了,不知戰況如何?”
“前兩日跟鬧著玩兒似得,今天才真正打了一場血戰。”一名剛從前線退下的小兵繪聲繪色的描述著,“雖然下著大雨,但主帥一直待在陣前,一刻都未曾離開,只要想到圣上與我們同進退,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勁兒啊。”
另一名小兵插話道:“我聽副將說,主帥好像一直在等什么,連等了兩日,才發起猛攻,道是不想有無謂的傷亡。”
“破了!破了——!”
一名小將高呼著跑過。
有人揪住,急問:“什么破了!”
“當然是江陵城,三日必破,果不其然!”
眾人嘩然,喜笑顏開。
她暗暗松了口氣,揚起唇角。
此時,一陣嘈雜聲傳來,一行人簇擁著一頎長英挺的男子而至。
男子眼神肅然,不怒自威,盔甲猶殘留著雨水的痕跡,在落日的余暉下閃閃發亮。
營地面圣不用行跪拜禮,可眾人依然忍不住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微微頷首,視線越過人群,看到立于帳下的她。
模樣有些憔悴,甚至談不上整潔,不過在他眼里,依然美得驚人。
她噙著甜笑,將一縷碎發別在耳后,輕啟紅唇,無聲的喚出兩個字:
殿下。
肅然褪去,黑眸漾起似水柔情:
囡囡,我回來了。
皇帳內,蕭將軍興奮的踱來踱去。
“您怎么料到,暴雨過后,攏益官道會有落石?”
他慢條斯理的一邊執筆寫信,一邊回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聞言,蕭憶愣住:“不是天意?”
他瞥去一眼:“你覺得,我方被阻的那批糧草是天意?”
撲到案臺邊,好奇道:“皇上,愿聞其詳。”
“同盟相助。”他淡淡道,“除了朕這一條線,現下京中封鎖了所有消息往來,若某一日稍稍松懈,你說會如何?”
“迫不及待,通風報信。”蕭憶干脆屈膝坐下,晃著腿道,“到時候捉人嗎?”
他搖了搖頭。
“不捉?”
“不知。”他擱下筆,“朕也不知,引出的是怎樣的大魚。”
將信封妥,交予好友:“對泉城,你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