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推進,除了帝王暫時無法早朝,將議事場所改成承明宮內寢外。
朝臣們覺得,諸事皆如常。
可似乎,有什么地方,又不太一樣了。
“娘娘。”守在殿外的侍衛,一見來人,忙傾身行禮。
她微微頷首,問道:“多久了?”
侍衛記起余公公的叮囑,恭敬的回:“半個……”
“想清楚了答,嗯?”
迎上皇后并無怒色,卻隱有懾力的眼眸,侍衛不得不老實道:
“一個半時辰……”
她給予一個滿意的微笑,輕輕推開殿門。
內寢的情況,稱得上風和日麗中,下著密密的刀子。
一身白色單衣的男人,披了件外袍,端坐于榻邊,一旁的小幾上堆起兩摞折子。
前面立著數位大臣,同樣分為兩列,右側的稟報完了,若景元帝不置一詞,即能走去左邊。
按大理寺的話來說,這叫過堂審,亦叫秋后算賬。
此時,額頭冒汗,忐忑不安的為工部侍郎謝大人。
“鶴水縣的案子,是你批的?”
他翻開手中的折子,淡聲問。
“啟奏皇上,臣命人考察過,鶴水縣的確缺一座通南北河流的橋梁,遂……”
“什么橋,需要兩千萬兩白銀?”他抬起眼皮,似笑非笑。
謝侍郎一凜,立即跪拜道:“皇上圣明,臣絕沒有收受賄賂,中飽私囊,知府上報了石料和人工費,臣看過,因當地地處平原,不產巖石,需從百里外浦綏縣運送,加之百姓……”
啰啰嗦嗦一大堆,聽得他頭疼,啪地甩出折子,吼道:
“謝興!朕看你這京官是做膩了!說需從百里外運,你信,說石料貴,你也信!查過嗎?看過是什么石料嗎?隨隨便便兩千萬兩送出去,建了個造價不足八百萬兩的小拱橋,當朕的銀子是天上飄來的!”
謝大人的臉色,頓時比氣血不足的男人還要白上幾分。
“臣……臣……”
當初那明細寫得詳盡,恭維的話洋洋灑灑,腦子一熱,懶得查證,就批了。
尋思著兩千萬兩,說少不少,說多且不算多。
“若不是念在未貪一分,早上去你府里的,就該是大理寺的人了!咳咳……”
余公公趕緊遞上參茶,他接過抿了口,惱色未消:
“撿起折子,滾!”
謝興抖抖索索站回右側。
左側那兩位逃過一劫的官員,面露幸災樂禍。
好在補救及時,這圣上久臥病榻,缺乏耐心,脾性暴躁,較之往日兇殘得多。
據受過訓斥的同僚們透露,唯有一種機遇能拯救水深火熱中的他們,那便是……
“皇上,該歇息了。”
清凌凌的嗓音響起。
齊齊偏頭望去,姿容姣美的女子倚著石屏而立,唇角噙笑,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果然,前一刻還怒氣沖沖的男人,下一刻柔情似水。
“好。”他彎了彎眸子,語氣輕得判若兩人,仿佛風中扶柳般虛弱。
繼而對群臣隨意的擺擺手:“爾等明日巳時之前呈上處理辦法,否則……自個兒去大理寺報道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