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神諭，我豈敢違背？”林小嫻神色一暗，“況且，也許……唉，”想想丹田里的霸道娃娃，林小嫻開始懷疑昊天是個善良的神了。“也許將來你會恨冽天劍。”
慕拓宇明白她的顧慮，神意難測，前途福禍，尚未可知。他笑道：“但是，朕絕不會恨你。”
“謝陛下寬宥。”
二人閑坐，繼續品嘗仙茗。
過了一會兒，慕拓宇說：“我母后身上的花，真的沒有解藥嗎？”
林小嫻驚愕。“陛下何出此言？那不是毒！我可沒有給母后下毒。我這么孝順的。”
慕拓宇抿了口茶，輕笑了。
百春生息湯，的確是神湯。
昊天神務局派來的神使看過太后的“病”，各個驚詫震動、頓足惋惜。
這樣好的湯，給個凡人喝，浪費了。
但是，這事兒真不能怨林小嫻。
她獻了仙丹仙糧給太后，太后還說她不孝順，她只好把神品獻上了。
從凡人的角度，太后現在是遭了難了。
可昊天神務局的神使們各個都覺得太后是走了大運了。百春生息湯，生生不息，百花不枯，人就不會死。
這是延命的好法子。
神使們都不建議強行把太后體內的藥力逼出來。他們說：“逼出來做什么？這樣好的藥力，須得慢慢消化才好。逼出來了，豈不是浪費？太后心情急躁，正好借此機會好好寧神安心。”
太后現在躺也沒法躺，坐也沒法坐，整天站著當花架子。不用吃不用喝，也不會餓。
只是比較無聊，神使們給她派了課業，讓她讀書或冥想。但是，安蕾那脾氣那心情，怎么可能靜得下來！
一想到母后，慕拓宇就腦仁疼。
他只好暫時把安蕾扔在一邊，和林小嫻聊起來了別的。“小嫻，神使大人們想來拜見您。”
林小嫻驚詫了。“拜見？我只是個小神仆，當不起當不起。該我去拜見他們才是。只是他們都是上仙，我怎么敢叨擾？”
慕拓宇：“神使大人們說：能夠煉制百春生息湯的，必是神廚。您又是昊天宮七品大人，他們中品階最高的才八品而已。他們說，您是尊長，讓朕來問問，是否準他們覲見？”
“陛下您安排就是。在這兒，您為尊。”林小嫻微微低頭，謙卑溫婉。
慕拓宇看著她怔怔出神。
她微微低頭時露出的溫柔，猶如秋水蕩起的微波，又如明月落下的清輝，又恬淡又自然，好像這世上再沒有憂愁一般，讓人舒心愉悅。
“咳咳！”浮生瞪著慕拓宇，干咳了兩聲，把空茶杯推倒慕拓宇面前。
慕拓宇回神，微笑，給浮生斟茶，沒有半點皇帝架子。浮生的修為超過仙階了，是仙人。他一個人間帝王跟仙人斟茶，不丟人。
把滿杯茶推向浮生，慕拓宇就提著小茶壺站起來，繞到林小嫻身邊，給林小嫻斟茶。
慌得林小嫻連忙站起來，側身避開。“謝陛下。”
慕拓宇倒好了茶，放下茶壺，并不離去，就站在林小嫻身邊，說：“嘗嘗，這一次的口味是否和先前一樣？”
林小嫻正尷尬不知如何是好，浮生開口道：“魯老大人在乾清宮外跪了大半天了，圣女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幽琥的事兒，林小嫻一向不聞不問，更不主動湊熱鬧。但這次，她立即就往外走。“好呀，瞧瞧去。”
慕拓宇盯著浮生看了又看。
浮生卻沒看他，站起來，跟著林小嫻往外走。
林小竹把桌上剩下的大半罐子茶葉撿了，收進儲物戒，這才跟上去。他記得的，慕拓宇說了，這仙茶送給嫻主子了，嫻主子也答應收下了。
走出十幾步遠，林小嫻才剛想起慕拓宇似的，回頭問：“陛下，您要去嗎？哦，對，他應該是來找你麻煩的，您還是別去了。”
見林小嫻逃也似地跑了，慕拓宇苦笑搖頭。
兩人一機械，出了神宮，便放慢了腳步，溜達著往乾清宮方向去。
原本慕拓宇是派了女使、宮令和禁衛來伺候的，全被林小嫻打發走了。
她身邊有浮生和林小竹就夠了。
魯茂修魯老爺子，一百多歲的老大人，曾連任五屆宰相，本來要掛了。因為上次跪宮，被林小嫻賜了一枚氣血丹，好了。
以他的地位，這一年多也被賞賜到了一些仙糧靈米，身子越發健碩了。
跪起宮來，更有勁兒了。
他跪宮，指定沒好事兒。
慕拓宇都躲開了，林小嫻自然也不想湊上去。
浮生說：“我們回幽琥武校吧？”他也不是真想林小嫻去管魯茂修的事兒，他只是為林小嫻找個脫身的借口。
“不想回去。”林小嫻心情忽然變得陰郁了。
原本是慕拓宇不放她走，可現在是她自己不想走。
她想留在昊天宮里，等昊天把那個娃給弄走了，再離開。
這幾天，她天天晚上都抱著小昊昊和他頭碰頭說半天，求他把娃娃弄走。然而，昊天跟她裝死，死也不回應她。小昊昊也呆頭呆腦的，毫無半點生氣，真跟木雕泥塑一般了。
浮生說：“嗯，是該讓慕冽宇跑跑腿。不能總是你遷就他。”
哥，你真是我親哥！林小嫻笑顏如花，心情好了許多。
“慕拓宇已經走了，我們回去吧。”浮生說。
林小嫻一臉羨慕。
浮生可以把神念外放很遠，除了昊天學宮隔絕感應，整個皇宮乃至天空城，都在浮生的感知范圍內。
“哥，你每天看這么遠這么多地方，聽到那么多的聲音，有沒有覺得很吵？”林小嫻很好奇。
浮生失笑。“不吵，但會眼瞎。若不是確有必要，我才不會隨便亂放神念出去呢。天知道會看到什么鬼。”
作為已婚婦女，林小嫻瞬間想歪了，不禁哈哈大笑。
兩人一機械開始往回溜達。走了幾步，林小嫻說：“還是看看去吧。我突然心血來潮，很想知道魯老爺子到底為何跪宮。”
乾清宮外，魯茂修頂著滿頭銀發，跪得筆直。
上次，他跪神宮逼林小嫻，有一大群老頭兒老太太一起跪。
這一次，只有他一個人。
孤零零的背影看起來越發瘦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