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嫻加快了腳步，走到魯茂修身邊，輕聲喚了一聲。“魯老大人。”
魯茂修呆木地轉頭，看了林小嫻一眼，又把頭轉回去看向乾清宮方向。
林小嫻問：“魯老大人您這是為了何事？”
魯茂修慘然大笑。“圣女，你們異界贏了！大昊亡了！全球的學府都倒閉了！陛下還要裁撤太學！再也沒有人學大昊自己的學問了！我們傳承了一萬多年的文化都成了垃圾！哈哈哈……文脈斷了！再也沒有大昊了！大昊亡了！亡了——”
老人笑著笑著頭就磕到了地上，嗚咽起來。
全世界都在慶賀新生。
全世界的人們都在摩拳擦掌準備邁入仙神大道。
只有這個老人清醒地看到了。那是昊天的道，不是大昊國的道。
如果大昊萬年人文傳承消失，從文明層面來說，大昊的確是亡了。
林小嫻略沉思了片刻，說道：“東昊國準備建一所大昊文學院，只招收大學以上文化程度的學霸，想請一些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老專家去做鎮，老爺子您能給東昊王推薦一二嗎？”
魯老爺子猛然抬頭，看著林小嫻。
林小嫻凝眉微蹙：“外來的再好，總要能適應幽琥的土壤才能生根發芽。幽琥自己的大樹長得很好，加入一些異界的養料，未嘗不可。只是，該如何加，如何選，東昊王年輕，拿捏不準，正求賢若渴。”
魯老爺子絕望地搖頭。“有資質的學子都被昊天學宮挑走了，他們修仙問道去了。剩下的，都是沒資質的和一大幫沒用的老骨頭。他們的知識過時了！落后了！跟不上時代了！大昊的文化都是垃圾！都是垃圾！”
老人越說越悲痛，聲音越發激亢，悲絕之色越烈。
“天生我材必有用。老爺子您偏見了。世間大道萬萬條，條條通神界。修煉習武，只是一條路而已。這條路走不通的人，就應該走他們擅長的路。老爺子，為了大昊的文明薪火傳承，您要保重身體啊。地上涼，跪救了骨頭容易軟，回去吧。”
林小嫻說完，抬手招呼在不遠處立等的魯氏子孫過來，讓他們扶老爺子回去。
魯老爺子眼巴巴地望著林小嫻，希望她說得更明確些，但林小嫻卻什么都不說了。
她不管還在遲疑的魯氏子孫，只對魯老爺子微微點了點頭，悠然轉身，端莊優雅地往回走。
魯老爺子又看向浮生。
浮生眼圈都是紅的，他不是很理解老爺子的擔心，但不妨礙他對老人的悲痛感同身受。
世界在發展，舊的總會被拋下，只是這一次，拋得太快，太狠，太徹底。
不敢迎上老人的目光，浮生低下頭，轉身跟隨林小嫻離開。
魯家的一個年輕人上前來，試探著問：“祖爺爺，要不我們今兒先回去？”
魯老爺子點點頭。“回去，是該回去了。”
年輕人攙扶著老爺子起來。
老爺子仰頭最后望了一樣巍巍宮廷殿宇，目光在乾清宮正大門停留了片刻，決然轉身。
這里面做的皇帝已經不是大昊的皇帝。皇帝想的是他的仙道神途，不是大昊的未來。
走吧，去看看東昊的大昊文學院是不是真的會在意大昊本土文明。
走出不遠，浮生就忍不住問：“小嫻，哪有什么大昊文學院？”
林小嫻說：“剛成立的。”
就在剛才，林小嫻用小閑神賬戶向慕冽宇請奏了。
小閑神：陛下，妾身請奏建立大昊文學院，傳承大昊本土文明。
冽天：準奏。
“嘟嘟嘟……”林小嫻的東昊手環閃起了藍色光華。這是有語音請求進入的提示。
東昊給每個百姓都發放了這種手環。外觀一律相同，不同地是內屬權限。只有幽琥武校的人不同，他們只需用秘院手環加載大昊公民外網就行了。
林小嫻原本也可以，但她的秘院“鑰匙”是顆珠子。用起來太顯眼了。她就另要了一只手環。
林小嫻在手環上點了一下，面前立即出現了安哲文的影像。
“臣安哲文，拜見王后。”
“安大人免禮。”
安哲文的職務是政務首輔，相當于宰相。
為了避嫌，東昊國沒沿襲大昊朝廷那套官員體系，而是另編了一套。
有了全智能行政輔助體系，很多官吏職務都被人工智能取代。慕冽宇正式任命的官員不多。
官面上的禮儀完畢，安哲文就放松了，笑著說：“嫂子，哥說您準備辦個大昊文學院，他把這事兒交給我來辦了。您看，您這具體是個什么章程？”
林小嫻說：“這是王上的大業。王上既然交給我們來辦，我的打算是，我負責出資出設備，具體是怎么個章程，我也不懂。阿文你找魯茂修魯老爺子，再找找太學還有各大知名院校的那些老教授老專家，你和他們詳談吧。”
“好嘞。我明白了。嫂子，不用您出錢。王上已經批了三千萬績點的經費給我。不打擾王后了，臣告退。”
安哲文心思通透，一點即通。他掛掉了語音通話，立即飛了一趟昊京。
魯老爺子到家的時候，安哲文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小子安哲文問老先生安好！小子特意前來，請教老先生，大昊文學院該怎么建？”
魯老爺子胡須顫抖，老淚滾滾。
老人轉身，朝著昊天宮的方向，整理了衣衫，戴正了帽子，恭恭敬敬地跪下來，隆重地行了大禮。
下午三點過，內務府就開始在神宮忙活，擺上漂亮的盆景、鋪上精美的地毯，放上古雅的雕花木桌、柔軟的香草蒲團。
早早地跟林小嫻遞了話，陛下將在此宴請昊天神務局派來的上仙們，請圣女務必賞光。
這是午后喝茶就說好的事兒。林小嫻自然應允，先客人到來之前，就在神宮東側殿的圣女起居室里等候了。
內務府派人來幫林小嫻化妝打扮，并送了一大匣子首飾過來。
林小嫻全都拒絕了，素顏穿一套包裹嚴密的漢服。
太陽西斜。
皇帝慕拓宇與昊天神務局十位特遣大人聯袂而至。
林小嫻帶著浮生、林小竹迎過去。“見過陛下。見過諸位仙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