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仙進來收拾會議室的時候,王玉娟進入默片時代,一個人坐在桌子上,眼睛空洞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她無法聚焦某一個點,因為到現在她也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時間變成固體,好像抽象的雕塑。那么多的陳年往事,好像清風拂面,只有片刻的欣喜。
黃小仙輕聲說:“走吧,別在這里了,很多人都想看笑話的。”
王玉娟眼框早就紅了,聽黃小仙這么說,淚水終于掉了下來。
她沒想到,在公司不算短的時間里,那些在她面前討好辦事的人,如今一個不在。而偏偏這個她最看不起的女孩兒,給了她一句最實在最溫暖的問候。
黃小仙覺得王玉娟有點可憐,前不久他們還在床上恩恩愛愛,那畫面中的男女,還在沖擊她的感官。
她想起道貌岸然的關總,那個時候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沒有理智,沒有思維,如脫韁的野馬,奔馳在王玉娟的心上……
如今……男人真的是一種可怕的動物,他們為什么會這么無情?難道喜新非要厭舊嗎?還是……
黃小仙把王玉娟扶了下來,并把她送到辦公室里,總算還有人站在她身邊,讓她留有那么一點點的小面子。
關鵬宇早就跑了,他知道王玉娟肯定不會善罷干休的,干脆腳底抹油溜了。
黃小仙覺得自己是一個特別沒有原則的人,從頭到尾她都不喜歡王玉娟。
因為表姐的關系,她甚至很討厭她,但如今她落得這樣的下場,黃小仙內心對她充滿了同情。
下班的鈴聲響了很久,黃小仙故意磨磨蹭蹭不走,她在聽王玉娟屋內的動靜。她甚至怕王玉娟想不開……
她輕輕敲了敲王玉娟的門,里面有個微弱的聲音問:“誰呀?”
黃小仙推門進去了,說:“王總,下班了,快走吧。”
王玉娟說:“你先走吧,我再呆一會兒,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就在她們雙目交匯的一瞬間,她們竟相視一笑,繼爾王玉娟的內心有一種溫暖的東西彌散開來。
現在的王玉娟,腦子要說完全是一片空白也不盡然,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問自己,這個男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男人?那些溫存與愛都是假的嗎?還是她幻想出來的?
黃小仙跑到胡大爺的屋子里,把情況簡單地做了說明,胡大爺搖著頭說:“你怎么這么善良?你的善良如果對待有心之人,是可以得到回報的,但對有些人……”
黃小仙笑了,說:“大爺,我知道,她只是脾氣不好,人還行。
要是……”她小聲說:“要是林琳,我才不理呢。林琳怎么不遇到這樣的事?她最應該得到懲罰。”
胡大爺也笑了,說:“出來混早晚要還的,只要你能分清就好。”
“大爺,我想等她出來再走,我怕她……”
胡大爺摸了一下她的頭說:“你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大爺替你看著好不?”
第二天一上班,幾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想看熱鬧,人們最關注的就是王玉娟能不能來上班。
副總經理的辦公室里只有她一人,里面一點動靜也沒有,人們輕輕地走路,尤其是路過她門口的時候。
關鵬宇遲到了,當他大步流星打開自己辦公室的時候,王玉娟如箭一般沖到他面前,隨后就跟著他進了屋。
林琳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戲,她不時地從總經理辦公室門前走過,里面竟然是靜悄悄的,連哭聲都沒有傳出來。
幾個人等了有十多分鐘,見一點動靜都沒有,連辦公室的李春紅都忍不住走出來幾次,她想去總經理室,但每次走到門口都退了回來。
幾個人一對眼神,不約而同地來到收發室。
“能不能在辦公室就……女人的武器呀,還不用回家取,現成的。而且這個對男人可好使。”錢亮眉飛色舞,好像他有透視眼,能看見里面的具體畫面。
錢亮這個黨高官,與一般我們眼中的政工干部完全不一樣,滿嘴的低級趣味,但你要是說他真的有什么事,尤其是生活作風上的,那你就冤枉他了,他最大的特點就是痛快痛快嘴。
陳秀芳捂著嘴樂,財會小袁也出來了,說:“別瞎說,這可是晴天白日的。”
錢亮說:“你這話說得好呀,就是要白‘日’呀。”
后出來的幾個人,再一次的哄堂大笑起來。
公司的風氣與領導的喜好密切相關。這是一條顛覆不破的真理。總公司分公司里有一個贏利大戶,就是水泥廠。
開始的時候,效益一般,關鵬宇上臺后,從別的單位挖來一個原來水泥廠的副廠長。
此人叫白志超。他來到水泥廠后,大刀闊斧地進行了全方位的改革,結果,水泥的質量節節攀升,他又派出無數美女帥哥進行推銷,現在成了公司的頂梁柱。他與關總的關系好像親兄弟一般。
白志超與關鵬宇臭味相投的地方,就是都喜歡女人。
白志超的工作地點,因為是在郊外,所以,他更像是一個外派的將軍,大有封疆大吏的氣派。
誰都知道他與財會兩人的關系,他們幾乎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為了堵住悠悠之口,他竟然想出了一個絕招。
水泥廠必須晚上要有值班人員,除了打更的老人外,還要有廠里的職工。白志超把值班的人員,按他所想,必須男女搭配。他把那些他認為平時關系不錯的,或者他認為合適的,分在一起。
這樣安排的結果,可想而知。有的順水推舟成了情人。有的不尷不尬地度過漫漫長夜。
為了派遣夜晚的寂寞,很多根本沒有此心的人,也成了說不清的曖昧關系。
有的人干脆直接找到白廠長,要求他把自己與某某某分在一起,一提一個準,這正是白志超最愿意做的事。
當然,這里面也有人寧死也不可能有這樣關系的人,在單位里,反而成了另類。
那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人,反倒成了白廠長眼里的香餑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