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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隆冬風雪,百家論道

  學宮里的讀書人在這些時日逐漸忙碌起來,籌備那即將到來的百家論道一事。

  這百家論道算是學宮頭等大事,屆時還會有方圓數萬里的大小宗門前來觀看送禮,且還是打破腦袋,搶著往學宮里送禮,畢竟能進學宮看這百家論道,就是對自家宗門極大的肯定,之后在這一州之中,也算享有聲譽的大宗門。

  學宮百家各司其職,廚家做菜,酒家釀酒,法家巡視,儒家待客,發明家一脈的矮小老頭實在沒得事做,便被安排去了守學宮后邊大門。

  老頭二話不說,叫陳九去了,還叮囑他要好好守,別犯事了,到時候要記到他這發明家一脈的頭上。

  于是陳九便穿著棉襖,拎著一壺小酒,屁顛屁顛到了學宮后門,坐在最底端的階梯上,靠在后門柱子上,雙手攏在袖子里,隔一會兒便喝一口小酒。

  百家論道還未開始,每日來客極少,且大多也不走陳九守著的后門,學院弟子也都去了兩頭獬豸守著的正門口看熱鬧,哪還有人來后門。

  所以陳九守這后門,就難免孤寂了些,好在他喝了兩口小酒,身子一熱乎,就能自個靠在柱子上睡一覺。

  只是也不能天天這樣睡,他就從道觀拿了一副棋盤,自己與自己對弈,先是自己走一步,大喊一句神仙手,又小步跑到對面,反手下一步,大喝一聲扭轉乾坤。

  往往下到最后,兩邊都無棋可走,陳九只能抱憾一聲,“只差一步!”

  高處學宮塔樓,是有一位大儒專門負責盯著陳九的,怕這老劍神一脈的弟子在這百家論道里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來,那到時候就太損學宮名聲了。

  腰懸玉佩的大儒看著陳九,咧了下嘴角,覺得這老劍神的弟子真是個心大的,叫他守門,竟然還下起棋來。

  大儒嘆了一口氣,轉念一想,又覺得還好,只要這年輕人不動手打人就成,下下棋嘛,動動腦子,挺不錯的。

  清冽姑娘得空也會來后門處找陳九,給他帶些零食,瓜子、花生和小糕點之類,都是周賢自己去山腳下邊鄉鎮里買的,比起學宮里賣的好吃些。

  陳九就時常磕著瓜子和清冽姑娘舉棋對弈,只是他這臭棋簍子哪下得過人家姑娘,不過兩人勝負竟然還是五五之分,且就算周賢贏棋時也是險勝,無那虐殺一說。

  站在塔樓高處的大儒看到這一幕,臉色古怪,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周賢好像在其老先生尚在時,棋藝就已經算是國手級了,曾經與人下棋,清冽姑娘更是以快、狠著稱,最擅虐殺,曾有落子二十步快斬另一位國手的壯舉。

  大儒臉色越漸怪異,這么一個下棋狠辣的姑娘,現在竟然和這臭棋簍子勝負五五分?

  擱這扯犢子呢?

  陳九不知這些,估計就算他知道了,也只會感嘆姑娘棋藝了得,能和他勝負五五分。

  周賢和陳九一起坐在階梯上,下完一把棋,便站起身,拍拍棉裙屁股上的零星雪漬,又抖抖自己的小靴子,再雙手叉腰,扭一扭腰身活動一下,朝著陳九笑問道。

  “我的裙子好看不?”

  陳九還在琢磨棋盤上的棋子,頭也不抬,回道:“好看。”

  周賢撅起嘴巴,“你看都沒看。”

  陳九極快的瞟了她一眼,“好看。”

  清冽姑娘哼了一聲,走到他面前,小手撐著棋盤上,“我好看還是棋子好看?”

  陳九抬頭直直注視了姑娘,表情嚴肅,沉聲道:“這還用說嘛……”

  周賢一臉期待。

  陳九又看棋子,只留一句,“肯定得是棋子好看呀,你又不能拈著走兩步。”

  周賢抽了一下嘴角,冷笑道:“哦,是嗎,那咱們再來下一把?”

  陳九趕忙高興答應,“成。”

  于是他便被清冽姑娘十步瞬殺。

  陳九傻眼呆坐,沉默半天,撓了撓頭道:“啊這……”

  這是不是整錯了啥啊,咋和之前下著感覺不一樣啊?

  周賢瞇眼笑盈盈的看著他,“怎么,現在棋子還好看嗎?”

  陳九搖頭,“不好看了。”

  姑娘又笑道:“再來一局?”

  陳九擺手,“不來了,今兒風大,把眼睛遮住了,看不清棋子。”

  清冽姑娘是越笑越開心。

  陳九就在那撐頭琢磨為啥自己會被突然秒殺,自己才剛剛熱身,準備兇猛博弈一把,結果還沒猛起來,就沒了。

  他失意的喝了一口酒,靠在柱子上,幽怨瞟了周賢兩眼。

  清冽姑娘被他這兩眼瞅得俏臉通紅,心房撲通撲通直跳,實在是陳九這淡金青眸對傾心他的女子殺力太大,使得周賢都不敢與他對視,慌慌張張的說自己研習學問去了,便壓著裙擺,小步跑遠了。

  陳九守在這后門,甚是無聊,便將瓜子殼擺放在一起,數起了個數,最后數著無聊了,便倒在石梯上,張嘴接起了風雪。

  他吃了一口風,又吃了一口雪,然后第二天,陳九牙被凍壞了。

  學宮也許是看著陳九一個人守著后門太無聊了,又派了位兵家弟子來守門,是位少年,剃個光頭,陳九守左邊柱子,他就守右邊柱子。

  光頭少年筆直站在柱子旁,表情嚴肅,一絲不茍。

  陳九坐在一旁,喝著小酒,叫他也來一口。

  少年搖頭,直視前方。

  后門處在百家論道即將開始之時,終于是有人來了,一隊修士,兩位老者領隊,身后跟著三男兩女,緩步走來,神色莊重。

  陳九伸手一擋,坐在石梯上,大喝一聲,“來者何人?”

  領頭兩位老者愣了一下,隨即朝著陳九討好笑道:“小先生,我們是北泉山華興宗的修士,第一次來觀看學宮先生們的百家論道,如若禮數不周,還望小先生莫怪。”

  老者說罷,從儲物法寶里拿出幾枚印有牛頭的錢幣,就要遞給陳九。

  陳九哪管什么客氣不客氣,你給我就要,反正也不違背良心。

  塔樓高處的大儒可就急了,你個道觀弟子收了錢幣,之后被唾棄的可就是我們學宮讀書人,萬萬不可。

  他瞬間來到陳九身旁,輕咳一聲。

  老者見到這位身懷玉佩,瞧著便氣勢不煩的儒衫中年人,趕忙收了錢幣,朝著大儒作揖,“拜見先生。”

  其后男女皆作揖附和。

  大儒擺手,“你們進去吧。”

  老者又是趕忙作揖,“謝過先生。”

  一行人便急匆匆進了學宮。

  光頭少年還是一絲不茍的看著遠處。

  大儒眼神復雜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咋個那位兵家老祖就收了這樣一個二傻子徒弟。

  他又看向陳九,嚴肅道:“守門之時,不得接受他人錢財,這是規矩,懂沒?”

  陳九點頭。

  后來又有一隊修士,也是第一次來學宮,見著陳九,比先前那隊修士還夸張,拿出一大筆丑牛錢要給他。

  陳九連忙擺手。

  領頭那人神色便很是尷尬,手里拿著錢幣,不知如何是好。

  陳九想著人家這么熱情,傷著人家心就不好了,便提議道:“我不能收錢財,要不你送我點法寶吧?”

  領頭那人神色一震,連忙說好好,法寶像不要錢一樣往外掏。

  大儒坐在塔樓高處,臉都綠了,趕忙阻止兩人,叫那隊修士進去,深深看了陳九一眼,感嘆道。

  “或許允許你進出學宮,便是百家論道最大的隱患。”

  陳九皺眉,“我招待人這么熱情,還不夠?”

  大儒指了一下他,“熱情?你差點把腦袋伸到別人法寶里邊去了,也是熱情?”

  陳九點頭,“不然呢?”

  大儒舉起巴掌,“那我現在給你一巴掌算不算熱情?”

  “哦,是嗎?那我給你一巴掌如何?”紅臉道人坐在石梯高處,俯視其下大儒。

  大儒表情跟吃了屎一樣難受,身影瞬間不見,是真怕被老劍神打一巴掌。

  紅臉道人看向陳九,沒好氣道:“讀書人最顧及臉面,你幫人家看門,就別收東西了,省得以后那些個老儒生,酸糾糾的在我面前抱怨。”

  陳九點頭,“不收,不管他們多熱情,堅決不收。”

  紅臉道人又道:“要是受氣了,就和你師兄陶李說,要是你師兄也說不明白,就來找我,我親自去說。”

  道觀老劍神一脈,只要無錯,那就是半點受不得氣。

  風雪一晃,紅臉道人身影又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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